第二百六十章
晚上八点,康进难得早回家,和槟榔坐在客厅里下棋。就在这时项姐敲门道: “夫人,梁小姐来了,在门外。” “开门吧。”槟榔落下棋子。 “梁雪庭?她找你干什么?”康进问。 “我怎么知道?!”槟榔耸耸肩。 说话间,雪庭匆匆进来,见两人在下棋,笑说: “这么好兴致,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这么晚过来,要请我吃宵夜吗?”槟榔起身笑问。 “找你有事。” “上来吧。”槟榔说,对康进道,“不许动棋子。” “知道了。”说得好像他会玩赖一样,是她总赖好不好! 雪庭和槟榔刚上楼,这边楼下的门铃又响了,项姐通报: “先生,康小姐来找夫人。” “让她进来。”康进哼道,这群人居然大晚上组团来找槟榔。 不久康飖进来,身穿蓬松的裙装,体态丰腴。他惊讶地看着她: “你怎么胖成这样?” “槟榔没在吗?” “在楼上。”康进回答,让项姐把康飖领上去。他白这么早回来了,这些丫头搅了他本来挺美好的夜晚,现在他只好独自一人在沙发上看报纸打发时间了,真是无聊。 彼时,槟榔把雪庭引到三楼客厅里。 “你们俩相处得挺融洽的,还在一起下棋。”雪庭打趣。 “我也没说我和他不融洽。” “我可不记得你会下象棋。” “康进教的。” “看来他教了你不少。”雪庭扬眉。 “你什么意思?!”槟榔瞅她一眼,噙笑坐下。 不想紧接着,项姐带康飖进来。康飖一见雪庭,惊讶地问: “你怎么也来了?” “你也来了?”雪庭同样惊讶。 “你们俩怎么这么好,约好了一起组团来看我?”槟榔更惊讶。 康飖坐下来,对雪庭笑道: “你来得正好,省得我再通知你。” “看来你们两个今天都有事,你要通知什么?”槟榔问。 “我已经决定了,”康飖开门见山,“下周二我会回纽约去,给小柔过完生日就走,提前通知你们两个一声。” “这么快?!”雪庭惊呼。 “已经是月底了。”康飖道。 “你还没和雷霆谈过吗?”槟榔问。 “已经谈了,连他mama都找过我了,但我还是无法接受和他从朋友变成现在这种关系。如果回来时我们马上就把关系变过来,也许我还好接受一点,但我一个人经历了那几个月,想了很多也冷了很多,所以现在再想转变已经晚了。我已经没有能力再毫无障碍地接受他,我不会因为孩子和他在一起。” “你认为雷霆不爱你吗?”槟榔问。 “我不想再去想爱不爱的问题,他现在说爱我对我来说是一种……一种欺骗,因为我觉得很假。” “所以他已经说过他爱你了?”她敏感地察觉。 “是,他是说过。” “那刚刚那些话你应该说给他听,他会好好地给你解释。” “我现在不想听他的任何解释。” “那你就是在逃避问题。” “行了,槟榔,别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了!”她很不耐烦。 “好吧。那你什么时候走?到时候我去送你。而且回纽约后你要住哪儿?” “住在我妈的房子里。我妈的房子一直空着,我已经叫朋友帮忙请人打扫过了,而且也雇了人。至于航班还没定下来,等定下来后我会电话通知你们。” “好,到时候我也去送你。”雪庭说。 “那你来是为什么?”康飖好奇地问。 “你来得正好,我也不用再通知你一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好消息,孟辙昨晚向我求婚了。”雪庭说到这里,笑开了花。 “真的吗?”这个消息真令人振奋,槟榔大嚷。 “哇,恭喜你,要结婚了!”康飖拍雪庭一下。 “是啊,恭喜了!”槟榔喜笑颜开,“真是好命,终于在三十岁之前把自己清仓了!” “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我很担心他父母不会同意。” “你是嫁给他,又不是嫁给他爸妈。”康飖不屑一顾。 “他也这么说。可我担心他会因为这件事和家里闹翻,我不想那样,所以心里其实很紧张。” “还没嫁过去呢,就先替人家着想了!”槟榔用肩头撞她。 “我在说正经事!”雪庭推开她,脸发烫。 “他不是告诉你不用担心吗?”康飖笑问。 “他是这么说,可万一他妥协了……” “放心吧!”康飖说,“孟辙我相当了解,他这辈子会和他爸妈对着干到底。爸妈越不让干什么他就越干什么,所以他们越反对他就会越坚持娶你。不过你干吗选他?好吃懒做!花花公子!还没钱!” “你干吗这么说他?他很有潜力的!”雪庭不悦地道。 “是真的!”康飖笑说,“人还没嫁,倒先护起老公来了!” 槟榔哈哈笑,雪庭赶上来敲两人: “我在和你们说正经事,你们倒好,嘲笑我!” “你不用担心,没有父母能硬过孩子,尤其是孟辙那种孩子,你只要安安静静地等着就行了。我来告诉你怎么讨长辈喜欢,他说你就听着,礼多人不怪。不要在口舌上逞英雄,要用你的乖巧和淑女形象让他们对你改观。慢慢地他们就喜欢你了。没人喜欢强势又目中无人的人,尤其是年轻人见长辈,那是大忌。” “听起来你好像很有经验。”康飖说。 “那当然了,我最会讨人喜欢,小时候我们家的邻居老太太都喜欢我。”槟榔得意地道,对雪庭说,“不过他昨晚向你求婚,你怎么今天才告诉我?” “我想了一天,不知道该怎么办。”雪庭很为难。 “能怎么办?戒指都戴上了!”康飖拉起她的手,笑道。 “戒指都戴上了?”槟榔抓过她的手,“哇,这么漂亮,多少克拉?很贵吧?” “看到钻石你就兴奋!”康飖笑道,对雪庭,“你现在什么也不要想,唯一该想的是你们的婚期,还有去哪儿度蜜月。” “去夏威夷或者希腊。”槟榔提议。 “那儿不好,”康飖说,“去牙买加或是阿根廷。” “不过结婚之后你要叫孟辙什么?不能再叫名字了吧?你要叫‘老公’还是‘亲爱的’?”槟榔抿嘴笑问。 “还不如直接叫‘宝贝’,你一叫‘宝贝’,他就过来了。”康飖哈哈笑道。 “跟小狗一样听话!”槟榔补充。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雪庭扑上来拍她俩,三人笑作一团。 十月下旬。 康柔的八岁生日,槟榔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去给孩子过,因为这个日子现在该由她的亲生父亲为她庆祝。 让她没想到的是,康爵居然在前一天来餐厅见她。那时她正独自坐在椅子上整理资料,门突然被敲响,她随口应声,来人就进来了。 她回头,毫无防备地看到康爵,面色微变,变得苍白无力。 “你来干吗?”她努力使自己冷静,脸和声音都不带一丝温度。她没看他,也没面对他,而是将文件锁进抽屉里。 “你还好吗?”他望着她有点憔悴的脸,问。 “你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花收到了吗?”康爵真诚地说,“上次的事我很担心你,好在你没事。” “你到底有什么事?”果然是他送的!得到证实,槟榔像被耍了似的恼火。莫名其妙地送她花,他想干什么? “槟榔,我……”他不想让她再这么冰冷地拒绝自己。 “如果你没有重要的事,我就要请你出去了。”槟榔背对着他,冷冷地道。 “好吧。”他叹了口气,他知道他的话语权早已被剥夺,“明天是小柔的生日,小柔要请同学,所以希望明天你能来。她还请了飖飖和雷霆。”他望着她的身影,用一种不知该怎样形容的语气低声说。 “你曾经说过不许我接近你的孩子,”她终于回过身,对他道,“你说的是对的,为了让孩子不要太依恋我,以后我该远离她。所以现在你说这种话让我很吃惊。” “我是代替小柔来邀请你,她已经八岁了,她需要你。我永远没办法替代你,任何人也无法替代你在她心里的位置。” “你和聂赏冬商量过了吗?”她问。 “没有,她在纽约。因为小柔不喜欢她,所以她不会参加。” “哼!”她嗤笑,拎起手袋说,“知道吗,我想现在聂赏冬心里一定很后悔和你在一起。”她显然要出去。 “你去哪儿?”他忙问。 “我要出去,你看不出来吗?” “你明天会来吧?” “看看再说吧。”她回答,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小柔很希望你能来!”康爵在她身后说,只是不知道她听没听见。他叹口气,心中有无数的苦涩情感在郁结中。 康飖已经开始在家整理行李。雷霆让人送来很多花和食品,还帮她定点叫外卖,可就是不见人。也许他知道她不想见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之间居然搞成这种样子,她无法解决这个问题,这问题太复杂,让她想不清楚。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翻旧物时,她从箱子里翻出一只盒子,打开一看才记起,这个盒子里装满了上学时雷霆送她的东西。有小礼物、不算昂贵的首饰、还有她独自在法国忍受孤独与寂寞时,雷霆每月必到的明信片。她重新翻阅那些明信片,正是他那些简短的字迹,使她在形单影只的日子里,在异国奋斗的时间里,不会感到无助孤寂。 她的胸腔里波涛汹涌,在她母亲去世,在她最伤心无助的时候,是他一直陪在她身边。他曾将一条平淡无奇的项链偷偷挂在她的脖颈上,然后笑着对她说: “从今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你永远不会感到孤单。” 可现在,这些东西又代表什么呢?她不知道。手握着他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盒子里还有许多连她自己都记不清是何时收到的礼物。她不确定这些旧物要怎样处理,因为往昔的一切是那么美好,但走到今天这种地步,所有的又都乱了套,仿佛过去根本不存在一样。 “小姐,雷先生在门外想见你。”帮佣进门道。 “告诉他我不在。他再来你就一直这么说。”康飖淡答。 “是。”帮佣领命而去。 康飖深深地叹了口气,盖上盒盖,搁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