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司机开车,路上一句话不说,槟榔也不好问。她望着窗外橙黄的灯光在车厢上掠过的暗影,那阴影投射到她脸上时她感到一阵黑暗,但紧接着光明再次显现,一如她的心,似风中烛火,忽明忽暗,阴晴不定。她抿着粉唇,两只不安的双手绞在一起。她的心跳得很快,时而在加速跳动,时而跳得却像心飞了一样。她不停地向前方张望,想知道到底要去哪儿,可她不认识这附近,于是只好又靠回座椅。 车子开了很久,来到郊外,速度减缓,显然目的地就要到了。这时槟榔的心跳得更快,快到几乎要报废了。她睁大眼睛望着路边的一切,然后车子停下来,停在一间教堂前。她感到有些恍惚,所以小禾下车时的声音把她吓一大跳。他为她打开车门,她下车,还不忘拽住裙摆。小禾在前面为她引路,那是一间尖顶小教堂,规模不大,年代久远,但只能给人一种更加肃穆的感觉。 小禾走上台阶,将教堂的门推开,里面的灯光照在槟榔脸上,吸引她的注意。她望过去,那里面空无一人,可她一眼看到站在中央那条走道尽头、圣坛下面的冠玉。他身穿漂亮的黑礼服,英俊得令她屏息。他正望着她微笑。 他的笑容给了她勇气,或者说是一种引导,她无声地从教堂外走向他,一时间她的内心已经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她没用脑子去仔细想,但心里的感觉已经帮她确定了。她觉得这一切都美得不真实,可以说是恍然若梦。她在他的注视下走向他,他的眸光是那样迷人,那样温柔,那样地令她心动。他的眼神,他的微笑,他的所有都给她一个无声的牵引,把她带到他身边,从此每个季节都是温暖的春天,充满诱人的希望与盎然的生机。 就在她走近他的一刻,他突然向她伸手。她将手给他,接着他拉住她的双手,与她面对面共同站在圣坛下。那时他对她的微笑槟榔一辈子都忘不掉,是那样地温暖、和煦,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 “开始吧。”他对圣坛后的牧师说。 槟榔还在发蒙,一双充满喜悦、惊慌与不敢相信的眼睛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这时身穿黑袍的牧师翻开手中的书,是不是《圣经》她不知道,但牧师在念一段关于爱情与婚姻的箴言,说的究竟是什么她没听太清,但感觉却很有道理。冠玉始终凝望着她明媚的眼眸微笑,牧师念完后,他依旧望着她,发出她这一生听过的最美丽的誓言: “我凌冠玉庄重宣誓,愿意娶苏槟榔作为我的妻子,用一生的时间尊重并珍惜她,无论生老病死,无论喜悦悲伤,永远不分离。” 槟榔看着他,他的话语就像一股溪流在冲击她心里最软的部分。她的眼眶红了,可脑子却忽然清醒了。她记起她该说什么,那些曾看过无数次别人在说的誓言,而今她说出口,那些誓言却真正变成从她心底里发出的誓言,她是那样当真: “我苏槟榔庄重宣誓,愿意凌冠玉作为我的丈夫,用一生时间尊重并照顾他,无论生老病死,无论喜悦悲伤,永远不分离。”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很有力。随后牧师宣布他们可以交换戒指,冠玉就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对钻戒,取出来,托起槟榔的手,套在她纤长的左手无名指上。她旋即很自然地将戒指盒接过来,拿出另一枚戒指,套上他修长白皙的手指。 冠玉握住她的双手,他温柔地注视着她,然后他倾身,在她粉嫩的嘴唇上轻轻地一吻。槟榔闭上眼睛承接这个吻,这个吻比任何的吻都更令她激动,一股叫做“爱”的暖流已经流进她的心田,将她的整个人牢牢地包围,如他温暖的怀抱。 他放开她,望着她笑,笑得很灿烂。槟榔也在笑,带着满溢于胸的狂喜。他们对视了两秒,几乎同时向前,紧紧地抱在一起。他清新的味道环绕在她周围,为她筑起一道高墙,形成一个奇妙的小世界,那世界里只有他与她的心,她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 她终于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他的妻子。那一刻,在他的怀里,一颗最幸福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悄然滚落。 这是一场简单但却醉人的婚礼,他们的心在今夜之后,将彻底融为一体。 结束后,小禾在教堂里用相机帮他们拍下唯一一张结婚照,然后司机将他们载去郊外别墅里。冠玉至始至终都握着槟榔的手,车子在门前停稳,他下车为她打开门,居然把她从车里抱出来。她赶紧勾住他的脖子笑问: “你干吗?” “抱你进去,新娘子脚不能沾地!”他理所当然地说。 槟榔笑了,他将她打横抱进去,穿过大厅,上楼,来到卧室前,还是没放下她,而是将虚掩的门推开,走到里面。那眼前的一切让她睁大眼睛,差点没惊呼出声—— 室内没开灯,满地都摆着随着流动的空气晃动的香薰蜡烛,周围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香水百合。一张焕然一新的红色大床充满喜气,而那上面竟然铺满了百合花瓣。所有的欣喜、感动、与浪漫幻想被超于预想地满足的满足感集结于胸,她是真的开心,幸福,感动。 “喜欢吗?”他抱着她问,也不嫌累。 她在他怀里含笑点头,只听他接着问: “那转一圈怎么样?” 槟榔吃惊地看着他,她可不想头晕,可还没回答,他已经抱着她转起圈来。她赶紧抱紧他,生怕他把她扔下来。她咯咯地笑,最后她被他顺势放在床上,可没被放稳,她一下子仰面倒在床上。冠玉倒在一边,俯身望着她,那眼神温柔迷离。他用手指轻触她的脸,她凝视着他,心跳开始加速,双颊微红。 然而他忽然坐起来,笑道:“我们喝香槟!”拿起床头柜上冰桶里的香槟,打开,然后在长颈的玻璃杯里注入琥珀色的佳酿。 槟榔坐起来,含笑接过他递来的酒。 “为我们的新婚干杯!”他端着高脚杯,想了想,笑说,“希望我的妻子从此可以在我的爱护下永远开心幸福!”他对她举高酒杯,“敬你,凌太太!” 她笑了,与他碰杯,两人啜饮一口。他看她一眼,又笑道: “对了,我们来喝交杯酒吧?新婚之夜里本来就有这一项。” “好。”她什么都答应,来套他的胳膊。 “不是这么喝的。”他不肯让她套住胳膊,“现在的交杯酒已经不像这么喝了。” “那怎么喝?” “我喂你!”他浅笑扬眉,含一口酒。 她“哧”地笑了:“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我以为你挺正派的,原来一直在装正经!”她嘲笑他。 可冠玉并不为所动,凑过来搂住她的腰。她被他紧搂着,一边躲一边笑道: “你可别呛到我!” 冠玉趁她低头之前,突然迎上去吻住她的唇,一口甜甜的酒便被他安全地哺渡到她的嘴里。他并不甘于此,灵巧的舌旋即缠上她的舌尖,深深地热吻她,紧紧地拥着她,几乎让她无法呼吸。良久后,他放开她。她垂着头,微微地喘息,双腮嫣红,那样子令他心动。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因为刚刚的吻已经在他们的身体里产生出一种醉人的sao动,令他们都觉得紧张,还有点不好意思。 “这些天我一直没联系你,你不想问我都在干什么吗?”过了一会儿,他首先笑道,打破沉寂。 “你都在干什么?”槟榔问。 “我在准备今天,不过更多时间是在加班。你的婚纱是下午时我去飖飖的店里帮你取的,戒指是我在向你求婚时就已经在定做了,前几天刚做好。”冠玉仿佛是在向她汇报似的说,他握紧她的手,“我本来是想和你先登记再办婚礼,可我妈就是不同意,我爸这次也站在了我妈那边,甚至已经和程家在定婚期了,所以我现在只能做这个决定,因为我没办法再说服他们。也许到最后我可能会说服他们,但坐以待毙也不是好主意。这件事我没和你商量,都是我一个人的决定,但我觉得事到如今这样对我们更好。” 槟榔疑惑地望着他,她觉得他说的似乎不是他们私自结婚的事。果然,他看她一眼,接着笑道: “这些日子我拼命地加班,终于在今天下午把我手头上的所有事都处理完了。我父母不愿意让我们登记,可我有美国绿卡。在斯坦福上学时我有个同学,他家在旧金山也做银行业,我们在上学的时候关系很好,我已经和他通过电话。明天上午我会回公司递出辞呈,然后我们就去旧金山,我把你移民去美国。我同学的父亲刚刚去世,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请我加盟他的公司,去给他做投资部主管,我答应了。等到美国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你想继续开餐厅,可以在当地开中餐馆,这不也是你一直想的吗,在国外开中餐馆。如果你不想开餐厅,我可以供你继续读书,你可以做你想做的心理医生,你不是一直梦想这个吗?” 她愣愣地看着他,她没想到他已经如此周密地计划好,她更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大胆,如此决绝,竟有要带她离开的念头: “你要离开你的父母,离开你的家吗?”她震惊地问,她不敢相信他居然会为了她这样做。 “他们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可我不能放弃你,所以只能这样。我想等到时间久了,他们想通了,也许等我们有了孩子,他们就会妥协接受了。”冠玉低声说,接着继续对她报告道,“我那个同学他现在到瑞士去了,六天以后才会回来,所以这段时间我们先来度蜜月,去你最喜欢的地方。我已经订好了明天上午的机票,我们去夏威夷。等到六天后,我们从夏威夷直接去旧金山。等我把职位定下来以后,我们再回来办手续。我们把你妈也接到旧金山去,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在国外定居了。我们在美国注册。” 槟榔的心里很沉重,很复杂地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她霍地站起来,背对他。 “这不行!你不能这么做!”她说,“你妈会伤心的,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更何况我不能让你因为我放弃前途,你在‘旗丰’,早晚有一天你爸爸会把公司完全交给你,到那时你会前途无量、万人瞩目。可是你跑去旧金山,你永远都是在为别人打工。如果你是因为喜欢也就算了,可你是因为我没办法才这么做的,我不能让你这么干!如果我真那么做了,那不就真像你mama说的一样,我是在毁你。早晚有一天你会为了你放弃那样的前程而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的!”他站在她身后大声道,扳过她的双肩,“你不会不明白,唯一能让我后悔的事就是不能和你在一起。其实我一点也不在乎‘旗丰’你知道吗?我之所以做这个行业是因为我父母的期望,可事实上我一点也不在意你说的那些所谓的荣耀、金钱、前途!我不在乎!槟榔,我对你说过我从来没爱过,可我真的爱你,我不能没有你。你知道我最想做的是什么吗?就是想和你平凡开心地生活,每天朝夕相对,在一起说那些也许会很无聊但是却能让我们都很开心的话题。我们会因为出去工作而分开,但晚上无论多晚还是会回到家里,因为那是我们的家。每天早晨醒来,我都希望我能看到你在我身边,每天出门前我都希望你能把我送到门口,让我觉得你舍不得离开我。然后我们会有几个孩子,我可以教他们打棒球,你坐在旁边看着我们。我要的就是这样,槟榔,我们在一起,平平淡淡地生活。我希望的事情不是别的,我希望的是能永远和你在一起!” 槟榔的眼泪如珍珠般地从睫羽上落下来,她的心里酸楚极了。她为他的用心深深地感动,因为他的这些话,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她上前一把抱住他,紧紧地将他抱住。冠玉圈着她的腰,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脊背。几秒之后,她仰起头望向他,那对凤眸水光闪烁,让他怦然心动。她的脸孔是那样地美丽,她的嘴唇是那么地令人沉醉。 他低头吻住她,而她忽然紧紧向他身上靠近,热烈地迎合着他,这使他下意识将她搂得更紧。这些举动猝然在两人身上擦起一股谁也不愿再熄灭的火焰,他们的心随着快节奏的拥吻疯狂地跳动着。在身体的碰撞间,在他的作用力下,她倒在床上,也顺势将他勾上来。他的每一次触碰都使她深深地颤抖,无论是他的手还是他的唇,所到之处无不是在为她点起熊熊的情欲之焰。她的灵魂在呻吟,她的躯体在颤抖。他不再压抑自己的感情,抑制的所有情感在今天全部爆发,他前所未有地为一副躯体如痴如狂,这带给他无尽的欢愉。她的体内则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力量,既像狂风暴雨想要将她压倒,又像是温暖的泉水汇聚带给她鼓舞,总之这力量令她震颤、振奋。她神魂颠倒。 他们之间是如此地默契,一波又一波强大的电流在两人的身体间随着密切的合作流动着,刺激着每一处xue道,每一条神经,每一根血管,那股酥麻渗透进骨子里。 这一夜,她完完全全地属于了他,他亦然。 窗外,十一月的夜晚,月明星稀,美丽旖旎,那风温柔得如情人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