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饭后，两人去海边散步。 天黑后的海边完全是墨色的，但有很多星星，月亮也很大。高大的椰树在夜空下变成一道道黑暗的剪影，风吹过来，洋溢着一种轻松的气氛。远远地能看见海上的船与海岸边灯火通明的假日酒店，因此并不觉荒凉。夜里的海岸线就像这里的气候属性一样，充满热带应有的热情、热烈与快乐。 槟榔拉着冠玉的手在海边走，高跟鞋很累人，可她不在意： “这里晚上的风也是热的！” “当然了，这是热带，四季如夏。” 槟榔笑笑，两人慢慢地走着。就在这时，前面不远处一对拥吻的恋人映入二人眼帘，如胶似漆的，女孩的一只脚从地上抬起来，上面穿着一只高跟鞋。 她只是笑，不住地看他们。冠玉却不大好意思，带她快步从他们身前走过。她好笑地问： “你走那么快干吗？他们都没不好意思，你不好意思什么？！” “我没不好意思。” “那你走那么快干吗？” “难道你想站在那里盯着他们看，他们会以为我们有毛病。” “他们两个一看就是刚谈恋爱没多久。”她半仙似的预测。 “你怎么知道？” “你没看那个女的把一只脚抬起来了嘛。” “她为什么要把脚抬起来？”他不解地问。 “这你都不知道？你不看电影吗？凡是和喜欢的人接吻，女孩都会把脚抬起来，那样多浪漫。” “你试过？”他看着她问。 “没有。不过电视里演起来都挺浪漫的。”她很遗憾地说，“我本来也想试试，可你总是让我忘。” “为什么忘？”他暧昧地搂住她的腰，在她耳边低笑道，“因为我让你太陶醉了，所以你就忘了？” “去你的！”她立刻推开他，“那是你说的，我可没这么说！” 他只是笑，嬉皮笑脸地又上来勾住她，两人继续前行。 “在这里看天感觉天好低。”她望着远处的海平线，笑道，指着天空说，“你看，月亮真大。” “是啊。”他顺着她的手指方向望去。 她沉默了一会儿，笑道： “这儿的晚上真的很美，我是真的舍不得离开这里。” “那我就答应你，等我们去旧金山把事情办完后，我再带你来这里呆几天，怎么样？” “真的？”她兴奋地回头看着他，见他点头，立刻扑上来，抱住他的脖子，开心地说，“好啊，那我们从旧金山回来，就在这里再玩几天，你一定要说话算话！”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啦！”他噙笑拉开她的手，她差点没勒死他，“你就这么喜欢这里？” “当然了！”槟榔改为挽住他的胳膊，仰望着天空笑道，“我太喜欢这里了，这里是我曾经最想来度蜜月的地方，那时候只是想想，不过现在真来了，从此这里对我来说会有不同的意义。” “什么意义？”他低头笑望着她，她似乎在做心理独白。 “很多意义。”她从月亮上收回目光，看着他。 “都有什么？”他追根究底地问。 她只是笑，双手抱住他的腰，让他带着她走。 “总之有很多。不过……”她停了一会儿，微笑，“不过其实去哪儿都好，只要是跟着你，无论到哪里，我都会很开心。” “你最近对我说甜言蜜语的次数好像增多了。”他笑道。 “是吗？”她并没有羞赧，而是扬眉，“那你有什么感觉？” “我觉得头晕晕的，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 “那就好了，”她得意地笑道，“我就是要让你哪儿都分不清，那样你就会老老实实地呆在我身边。” 他笑着，站住脚，扳过她的身子说： “即使我分得清方向，我也会老老实实地呆在你身边。”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就不用再说甜言蜜语来让你晕头转向了？”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再多说一点，我愿意听。”他粲然笑道。 她扑哧一笑：“你就那么喜欢听吗？” “我非常愿意听。”他圈住她的细腰，笑答。 槟榔上前勾住他的脖子，身体近前，目不转睛地凝视了他良久，含笑道：“我爱你！” 冠玉望着她，胸臆中填满了爱情与激情。她的眼睛在夜空的映衬下是那样地美丽，他将手臂收紧拉近她，低头吻住她的唇，轻咬了两下，情意绸缪。然后他对她说： “你可以把脚抬起来。” 她“哧”地笑了，他紧接着吻住她的笑容，吻住她那泛着美妙色泽的唇瓣。她抱紧他，在火焰于唇齿间缭绕之时，她慢慢地抬起穿着白色高跟鞋的脚。 夜晚，微风飗飗，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幸福、兴奋、喜悦…… 雨逢依旧陷入昏迷，无论用什么方式，她就是不肯醒。 早晨，唐澈给她做了全面检查。 “唐澈，”程太太心力交瘁地问，“雨逢这到底是怎么了？她为什么还是不肯醒过来？” “阿姨你别担心，雨逢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各种生命体征都正常平稳。至于为什么还没醒，这个我也没办法解释，我做医生这么久还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按理说到现在她早该醒了。”唐澈回答，顿了顿，“不过我倒有一个私人建议，我知道雨逢这次是为了什么，所以我觉得是她自己不想醒。如果是她自己拒绝苏醒的话，什么治疗都没有用，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 程太太的脸紫青紫青的，几乎快虚脱了，程海在一边也不知该说什么。这时护士赶来找唐澈，他就走了。 “她爸！”程太太一把揪住丈夫的衣服，“这可怎么办啊？我们雨逢到底该怎么办啊？如果她一直不肯醒的话，那……”她掩住脸哭道，“如果她一直不好，那我也不想活了！” “你别胡说八道！”程海的心比太太还乱，可他知道如果他一慌全家就更乱套了。 这时，凌权夫妇匆匆赶过来看雨逢，他们刚刚知道这事，凌太太焦急地问： “丽音，雨逢怎么样了？我刚刚去你们家听程嫂说了，怎么会自杀呢？她怎么样了？” “你还好意思问！”程太太直冲着凌太太的脸说，“都是你们家那个好儿子，把我女儿害成这样！”她哭道，“如果我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和你们家拼命！” “丽音，你别激动！”程海拉住妻子，对凌权说，“雨逢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凌权夫妇这才放心，凌权道： “我们本来早该来的，可我出差去了，梓莲也是今天才知道。我们这些日子也不好过，一直在找冠玉，他哥哥jiejie已经在美国那边开始找了，我们一定会让他给雨逢一个交代。” “交代就不必了，也没什么好交代的。”程海叹口气，“但雨逢现在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可一直昏迷不醒。” “怎么会这样？！”凌太太很担心。 “医生不知道，我们也没办法。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快点把冠玉找回来，我也不要求别的，我们家就这一个女儿，只要他能让雨逢醒过来。也许他回来，雨逢就能醒了。” “你们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把冠玉找回来。”凌太太虚弱地说。 “那就好，希望你们能快一点。”程海道，他像一下子老了二十岁，快要死了一般地筋疲力尽。 美国。旧金山。 飞机在下午时抵达，冠玉推着行李拉着槟榔，生怕在人潮涌动中把她丢了。两人走出机场，搭一辆出租车前往市区。 这座城市从前槟榔来过一次，可她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在这里定居。据说这是美国最前卫、最开放、最自由的城市，无拘无束，仪态万千。这就是三藩市，圣弗朗西斯科。 今天这里黑云压城，刮着大风，使周围的一切建筑看起来都没精打采的很沮丧，也许要不了多久一场雨便会降临，对他们的初次来访表示欢迎。出租车开进一处住宅区，在一栋大楼前停下。 “这里是哪儿？”槟榔惊讶地问，“我们不先去酒店吗？”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冠玉付过车费，神秘地笑道，下了车。 槟榔莫名其妙，跟着他下车，司机帮他们把箱子从后备箱里拿出来，她与冠玉一起拎着。她不解地看着他，他却望着她微笑，然后搂住她，带她走进大楼。 两人上电梯，来到十五层，有三户人家。冠玉拿出钥匙打开中间一扇黑色的大门，带槟榔进去。迎面是一面隔断墙，墙里，一间舒适的大厅映入眼帘，大厅外是一个露台。她站在客厅里好奇地打量这套房子，冠玉关上门，对她笑道： “去参观一下，看看怎么样。” “我们要住在这儿吗？你朋友借你的？” “去参观一下。”他说，并未回答问题。 槟榔以为自己猜对了，她对自己这几天要居住的地方充满好奇，便挨个房间去参观。这是一套四室两厅的房子，装潢简约但典雅，很柔和的色调，完全地舒适，看起来就像一个家。 带有阳台的卧室里东西齐全，铺着米白色床品的大床、梳妆台、五斗橱等家具应有尽有，还附带一个衣帽间。浴室也很宽敞，里面还有一只大按摩缸。卧室的隔壁是书房，有大书桌和一个从天棚打到地面的书架，只不过书架和柜子抽屉都是空的。剩下的两个房间也都是空的，比卧室小了许多，虽然装修完了，不过没有家具。这个房子的厨房很大，各种厨具电器一应俱全，连着餐厅。整座房子没有一点拖沓的装饰，干净自在，她相当喜欢，甚至说刚来就已经爱上了这里。 “厨房真大，”她从里面出来，对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进进出出的冠玉笑道，“而且东西很全，晚上我们可以自己做晚饭。” 他望着她脸上盎然的笑容，起身走到她面前，问： “怎么样，喜欢这栋房子吗？” “非常喜欢，这里很有家的感觉。这是谁的房子？” “你的。”他平静地回答。 “啊？”她一时没听懂他的话。 “你的房子。”冠玉拉住她的手解释，“我送你的结婚礼物，我们的家。四室两厅，一间我们住，一间是书房，剩下的两间就当婴儿室，等我们有了孩子以后就可以住在那里。” “你买下来了？”她望着他，有些吃惊。 “准确地说是我买下来送给你了，这样你在国外就不用害怕了，你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和我在一起，而不用担心人生地不熟。因为这里会成为真正属于你的家。” 槟榔的眼睛蒙上一层细雾，她很感动，不是因为房子，而是因为他帮她化解了她心底最深处的担心，那就是她不顾一切地答应和他到国外来，她没有他熟悉国外，一旦生活一段时间后如果他们之间发生矛盾或出现了什么变故，那她恐怕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诚然对现在的他们来讲这个问题过于现实，但也就是他的现实令她感动，因为在这种时候他不是只想着浪漫的感情，而是用实际来努力让她安心，这比那些浪漫的花招更令她感动。他安定她心的这种念头、他想让她安心的想法比他给她房子更让她感动。她上前抱住他，良久，她说： “谢谢你！” 他搂住她的腰，过了一会儿，淡笑道： “我只是想让你开心让你安心，毕竟和我到国外也是迫不得已，这等于是我逼你放下你熟悉的环境。我知道你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出国后你会更没有安全感。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我在你身边，你会很安全。” “我觉得很安全。”她凝视着他，说，“你是让我觉得最安全的人，我愿意和你去任何地方。真的，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去哪里都可以。”说这话时她很认真。 他粲然一笑，她看了他一阵，突然问： “现在几点了？” 冠玉没想到她会忽然改变话题，看看表，回答：“四点。” “我们去买菜吧。”槟榔兴奋地扯住他的袖口道，“我要当个好太太，今晚我们第一次来到新家，我要给你做一顿大餐。” 冠玉“哧”地笑了，觉得她兴奋的样子很可爱。他捧起她的脸，在她脸上重重地亲一下。她拉住他的手，拎起包说： “走吧，我们去超市。”拽他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