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此时汽车正行驶在人迹稀少的公路上，路两旁全是茫茫一片的葡萄种植园。蓝蓝的天压得很低，微风吹动葡萄架。冠玉望向那里，不知为什么，他的心跳忽然加快起来，有点心神不宁。汽车行驶了一个小时才来到维福镇的中心区域，小凌抱怨： “怎么走这么远？！已经一个小时了，还有多远？” “再走十分钟就到了。我们是小市，都是镇子组成的，几乎每个镇子和镇子之间都离得很远。我在这里当市长这么久，经常在镇子之间来来去去，我都烦了。” “我想喝果汁。”小凌道，透过车窗看向镇中心区域的商业街以及与刚才比算是很熙攘的人群，忽然眼睛一亮，指着一栋高大的建筑问，“咦？那间超市是安德鲁斯太太的超市吗？” “对，就是那家。”Mark透过车窗看，肯定地回答。 冠玉望去，只见建筑的牌子上写着“ASupermarket（A超市）”。 “ASupermarket？”小凌啼笑皆非，“这名字可真怪。我下去买瓶果汁，顺便去参观一下。你们要不要果汁？” “我不要。”冠玉摆手。 “Mark？” “不要，谢谢。”Mark也摆手。 小凌就下车去，后面的保镖赶紧跟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进超市。冠玉望着他进去，停了一下，问Mark： “安德鲁斯太太今年多大年纪？” “这个……她来的时候也就二十多岁，现在应该五十了。不过她看起来很年轻，看起来顶多三十七八的样子。” “哦。”冠玉淡淡一笑，点头，也知道年龄是不能随便问的。 不久小凌拿一瓶果汁快步出来，上车笑道： “里面可真大，客人不少，生意不错。” “附近镇上的人都到这儿来买东西，这里的东西便宜又好，从前这儿有过一家超市，后来被这家挤垮了。” “真是个不一般的女人！”小凌笑说，“我真想快点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样子！” “还有十分钟车程就到了，我带你们去她的别墅，她是前天回来的，现在应该在家。”Mark笑道。 车子重新发动，穿过几条小街道开出人群密集区向山林驶去，上一条曲径通幽的林间公路，不久来到一条私人山道前。经过关口开上去，那里风景优美，虽是冬天，却也景致动人。 车阵很快来到一扇紧闭的白色铁门前，经过保镖通报后，大门打开，车开进去，顺着一道梧桐大道向前，绕过一座漂亮的雕塑喷泉，最后停在一栋哥特式建筑前。 “这就是了。”Mark笑说，率先下车。 小凌刚下车就被门口蹲着的两只大狗吓一跳，一条老英国牧羊犬和一只大金毛，两只狗只是伸舌头并没叫。他四处看看，发现院子里散养了很多只小猫小狗。他惊讶地问： “这里怎么这么多狗？” “安德鲁斯太太喜欢收养动物，里面还有浣熊和梅花鹿。安德鲁斯为此经常抱怨，不过他的抱怨没什么用。” 这时一名身穿蓝色工服、系着白围裙的女佣迎接他们，将一群人引进那栋豪华的建筑里，穿过精致典雅的长廊，紧接着众人来到一间金碧辉煌的大厅里。 一名男孩从沙发上站起来接待他们，这男孩年纪非常轻，也就十八九岁，身量高大，有着西方人白皙的皮肤，浅褐色的头发，但是眼睛是黑色的，轮廓当中似乎带着一种东方色彩。他穿着蓝衬衫和牛仔裤，衬衫袖子向上折几折，他长得十分漂亮。他身边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女孩和男孩长得很像，一头褐色的头发扎成两个麻花辫吊在两边，穿着灰色的连衣裙式毛衣，底下只穿一条深灰色连裤袜，没穿鞋。见他们进来她才站起来，并且一双大眼睛用怀春少女常用的眼神放肆地打量小凌一番，嫣然一笑露出两排牙套，不过却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美人。 他们面前摆着一副国际象棋棋盘，显然刚刚是在下棋。 “Barry（巴瑞）！Janice（珍妮丝）！”Mark打招呼，“好久不见你们，Janice又长高了，你矫正牙了？” “Mark，你好吗？”女孩笑说，望望冠玉父子，“他们是谁？” “他们是我朋友，来和你mama谈海边那块地的事。”Mark回答，接着对冠玉说，“这是安德鲁斯家的大儿子和小女儿。这位是旗丰集团的凌先生和他儿子。” “Barry！”大男孩伸出手来说。 “Glen！”冠玉握住他的手。 女孩也笑着和他握手，接着趁哥哥和小凌握手后的空当，一把握住小凌的手，握了好一会儿： “我叫Janice，你叫什么？” “Ethan（伊桑）！”小凌讪讪地笑，想抽回手。 “你是哪儿来的？”Janice用妩媚的眼睛上下打量他，“中国、日本还是韩国？” “中国。”小凌就是抽不回手。 “是吗？”她咯咯笑，“我也有一半中国血统，我喜欢你。” 小凌吃惊地看着她。Barry一把将meimei拉回去，歉意地笑道： “不好意思。你们来找我妈？” “是啊，你妈不在吗？我听说她回来了。”Mark说。 “她是回来了，不过昨天又走了，她有个病人从纽约到旧金山找她，她回诊所了。”Janice笑答。 “是吗？真不巧，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就回来。”Janice扫了小凌一眼，笑道，“不过如果你们是来买我妈那块地就可以回去了，因为她是不会卖的。” “她现在已经在飞机上，她说她回来后会直接去咖啡馆，晚上再回这里。后天是我二姐的婚礼，这两天她会一直在。”Barry说。 “那我们就去咖啡馆等吧？”Mark对冠玉道。 “好，那我们就去那儿等吧。”冠玉答应。 “先喝杯茶吧？”Barry说。 “不用，谢谢。你母亲大概什么时候能到？”冠玉问。 “快了，你们去等一会儿应该很快。” “那我们走吧。”冠玉对Mark说。 Mark点头，笑问Janice：“你爸爸不在吗？” “他去洛杉矶出差，不过今天也会回来。” 众人闻言，只好出去前往咖啡馆。出去时Mark对冠玉说： “安德鲁斯不在，不然先和他谈谈会更好。” “那两个是他们亲生的孩子吗？”小凌问。 “是啊。” “那她怎么说她有一半中国血统？” “我忘了告诉你们，安德鲁斯太太是个华侨。” “真的吗？”小凌惊呼，冠玉的心忽然开始怦怦跳起来。 “我真想看看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小凌用中文对父亲说，“她家那丫头可真够怪的，用那种眼神看我。” “她说她喜欢你。”冠玉笑道。 “算了吧，她还带着牙套呢！” 然而冠玉并未理会儿子的哇哇乱叫，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忽然变得沉重起来。 车子继续上路，五分钟后，来到一片蔚蓝美丽的海岸线前的停车场。后面是茂密的山林，前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浪冲击着细碎的白沙滩，不远处海鸟在觅食嬉戏。天很低，与海洋的蓝色相呼应。一道白色的木栈道直通海水里，并在海面上架起一座蓝顶白墙的希腊式建筑，在大海和蓝天的映衬下犹如仙境一般。 “哇，这儿真不错！”小凌赞叹。 “那就是咖啡馆，是咖啡馆也是餐馆，晚上还是酒吧，二十四小时不打烊。镇上的人都喜欢这里，喝喝酒喝喝咖啡都会来这儿，虽然这里离市区远了点，不过环境很棒，大家还是喜欢来这里。现在是冬天所有人少，到夏天附近的游客来游泳时人就多了。后面山上还有一家园林旅馆，不大，是专门在夏天给游人住的。因为这里离市中心太远，所有很多人让她再建个旅馆，比较方便。” Mark说，指指后面的山林，“你们想在这里建别墅真是个好主意，直接对着这片海滩。如果真建成，那些有钱人一定愿意来这里度假。” “希望我们能说服那个安德鲁斯太太。”小凌对父亲笑道。 冠玉没说话，他觉得自己的胸口因为心跳过快而闷闷的。就在这时，后面的保镖将手机交给Mark，Mark就说自己要接个电话，让他们先进去。冠玉父子就带领随从人员走进去，穿过海滩上的细沙，走上那条白色木栈道。海风呼啸而过，吹起人们的衣服，他们一直来到栈道尽头那栋漂亮的建筑前，门上挂着开业的牌子。小凌仰望着头顶的白色招牌，念道： “‘Derek’srainbow’，德瑞克的彩虹，名字很别致。” 冠玉没回答，助手上前推开门，门上的铜铃发出悦耳的声响。两人进去，咖啡馆很大，玻璃窗很多，采光很好。地上铺着白色木板，满室都是白色椅子和天蓝色桌子，一张白色吧台摆在正中央，后面的柜子却是蓝色的。角落里一架白楼梯通往楼上。 下午时分有几人在喝咖啡，还有两桌在吃午饭，人并不多。角落里一架白色三角钢琴前，一名十五六岁的男孩套着黑西服坐在钢琴前一面打哈欠一面弹着古典音乐。 靠近门边的一张桌子前则坐着一个穿白色套头衫和牛仔裤的白人男孩，亚麻色卷发，十八九岁的样子，直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长相斯文，举止却不怎么斯文，一米八的个子缩在小小的一张椅子上，抱着本厚书边看边吃汉堡包。 而一名穿着绿色T恤、米黄色长裤的黑人男孩在抹一张桌子，年纪也十八九岁，腰上系一条蓝围裙。他的身高大概一米八五，满头黑色卷发，厚嘴唇，正边收拾盘子，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杏仁塞进嘴里。 这里实在是避世的好地方，坐在这里，望着窗外的大海喝上一杯咖啡，一定什么烦恼都能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