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试探
今年的大年初一，杜若香家比往年还要热闹，进门的亲戚不但是来拜年的，更是来贺杜家二少爷高中的。 杜长宁十一岁中了童生后，没有参加第二年的乡试，他自己说自己学问还不够，要再苦读，与家人约好四年后再考。 而后他的确依照约定，十五岁参加院试成了秀才，取得来年八月参加乡试的资格，然后八月的乡试，十六岁的举人便新鲜出炉了。 虽然这举人的名字不算太靠前，但架不住他的年纪太引人注目了，十六岁，榜上最小的就是他，比头名解元足足小了三十岁。 所以今年拜年的亲戚们，都在提前贺杜长宁会试成功，殿试时名列三甲，而进了内宅的女眷们，在注意到杜家大少奶奶秦氏微微挺起的肚后，又多贺了一样。 何氏一边带着女儿，一边带着儿媳妇，别提有多高兴，就是有人趁机又说起杜长宁的婚事，她得注意小心搪塞过去，小儿能功成名到哪一步眼看就有结果了，这时候当父母的更要稳住。 眼睛看到一边坐角落抱孩的吴姨娘，何氏主动过去和她说话，自己抱抱孩，还专门让有孕的儿媳妇也抱抱。 知道这抱男孩是为了讨个吉利，吴姨娘还是受宠若惊说不出话。 小家气…何氏心里也不重视吴姨娘，不过她可比郭氏强多了，对比郭氏那张讨人厌的嘴，这个不会说话的吴姨娘就怎么看怎么顺眼了，想必杜如津也是物极必反的心理。才纳了这个女人。 …… 大年初一是应酬夫家亲戚的，这些向来是何氏习惯的，尤其是这几年儿女都让她顺心，也没谁刻意和她过不去，时间过得很快。 这一天下来亲戚都走了，何氏就开始准备明天回娘家的事。东西其实在年前都备好。这时候不过再看看需不需要添些，数着这些，何氏忽然呆了一呆，然后叹口气。 “娘亲。”杜若香进了何氏的卧室。后面跟着捧个包袱的雪儿。 “香儿，有事吗？”对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何氏马上露出笑脸。 “大表姐不是许了人家年后要嫁吗？我想送这个给她添妆。”杜若香示意雪儿解开包袱。露出里面火红的皮毛。 “这可是皇后娘娘给你的，你一直没舍得穿。”何氏见了就心疼，这么好的东西。她是想给杜若香当嫁妆的。 “皇后娘娘年年都给我赏赐。”杜若香不能说自己不喜狐皮，因为这是皇后的赏，可自从认识郭明玉以后，她是再不穿狐皮了。 想想女儿这几年一直不喜皮毛的，何氏也不勉强，不过，”你要不喜欢可以送别人。干什么给她…” “二姐还没订婚，姑姑家是两个表哥。怡jiejie也没议亲，嫂家也是一兄一弟，我这个该给谁？”杜若香嘟起嘴。 何氏本想说可以给你二姐，可一想起还有她大姐这麻烦…杜若怡那也有郭氏，大过年实在不想提那两人。 “你要给就给吧。”其实细想想，她娘家这大侄女也没做什么坏事，到底是亲戚，何氏又叹口气。 “娘亲…”杜若香过来可不给何氏添堵的，可有些话就得现在说，“外公上回和你说，要在三个舅舅中选一个继承何家，你有人选吗？” 何氏就愁这个呢，明天去见父亲，老人家还得问这个，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实说，三个弟弟她哪个都看不顺眼，但这话不能实说，要不也太伤父亲的心了。 不知道选谁，这对杜若香来说可是好现象，因为若换了前世，何氏早一口咬定她三弟何玉强为继承人。 “娘亲，无论选哪个舅舅当继承人，你最希望他能做到的是什么？”杜若香先问道。 这个何氏想都不用想：“当然是孝顺你外公了。” “大舅舅二舅舅三舅舅现在都对外公言听计从的。”杜若香又说道。 “谁知道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是不是就惦记你外公的财产。”何氏现在哪一个都信不过，唉，要是她那嫡亲的弟弟还活着，她和父亲哪用这样费心。 “就是说，最重要的孝顺，而娘亲又看不出哪个最孝顺，怕选错人让外公更伤心，又害错过真正的孝，对吧？”杜若香问。 何氏点点头，只要真心对她父亲好就行了，其他的她真不想再计较了。 “那不如试试他们？”杜若香靠近何氏，虽然屋里现在只有她们母女俩，她还是很小声敌说出自己的计划。 “这个…这样…真行？”何氏吃惊女儿的主意，但也有些心动。 “行的，不过我们明天先小小试一下，看看三个舅舅的反应，这就算是抛砖引玉了。”杜若香指指桌上的狐皮。 “这哪是砖啊，比玉都值钱呢。”何氏仍有些不舍，但眉头开了，这女儿就是比儿贴心，尤其是越长大女儿就越懂事。 …… 大年初二回何家，仍是何玉强一房等在门口，热情相迎，而进到里面，何老爷还是没等在屋里，迎到了门口，不过与往年不一样的是，何老爷手里多了付拐杖。 “爹爹…”何氏心里伤感，父亲是一年比一年老了。 杜若香心里则庆幸，这几年她对外公暗中的调养还是很管用的，要不然现在他老人家就迎不出来了。 进屋里拜年，何老爷说什么也不让秦氏跪下来磕头，秦氏肚里可是有他第一个重外孙呢，这可是金贵无比的，所以是杜长平又替妻给外公拜年。 拜了年，又是何玉强一家围在何老爷和何氏身边说奉承话，何敏学和何启学在一边当背景。 这些年难得有三弟一房逗老人开心，要都像是大弟和二弟一样的闷葫芦，爹爹的日怎么过？三弟讨好的是明显了些，但谁说这不是孝心呢？ 何氏在一边观察着，又有点糊涂了。 杜若香在旁边轻扯下何氏，然后她让一边捧包袱的雪儿上前，自己和大舅舅大舅母说道：“听说大表姐已经许了人家，这是我送大表姐添妆的。” 亲戚间给待嫁的姐妹添妆是礼数，不过何家的情况有些特殊，杜若香私下没和几个舅舅说过话，更不像别的表姐妹那样和何晓红一起绣过花、玩过游戏，她现在这样，不但杜敏学这房人全站了起来，连二房和三房的注意力也过来了。 雪儿机灵的打开包袱展示狐皮，并告诉大家：“这可是皇后娘娘赏赐我们家三小姐的，三小姐就一直没舍得穿，得知表小姐要出嫁了才找出来。” 杜若香做的首饰得皇后娘娘欣赏，每年都有进宫得赏的时候，这事何家上下都知道，再说这狐皮红艳艳耀眼得很，一看就不普通。 “这，这如何使得…”何敏学受宠若惊。 夏氏是很想收下的，她倒不是自己贪，而是大房不管财，自家平常是粗茶淡饭的过日也就算了，但女儿的嫁妆实在是委屈，如果能得了这宫中之物，晓红的婆家就会高看她一眼，日就会好过了。 夏氏为女儿很想让丈夫马上收下来了，但她向来是听丈夫的话，何敏学不敢收，她就不敢开口更不敢伸手。 “这是香儿给她大表姐的，晓红，你拿着。”何氏以当姑姑的身份吩咐。 何晓红低声应了，亲手从雪儿手里接过来，“谢谢三meimei…”她看向杜若香的眼里有说不出的感激。 “谢谢大姐…”何敏学更加的激动。 大弟弟这一房别的不好说，但人倒是不贪，这点何氏是看出来了，不过对何敏学的道谢她只是点点头，到底多少年不亲近了。 “三小姐可是送了份大礼，现在大哥大嫂就不用委屈晓红的嫁妆少了。”何玉强的妻高氏也为他们高兴，就是这话里的意思… 何敏学张张嘴，想说什么又没开口。 何氏当没听见，转头对何老爷说：“爹爹，平儿和素素还要去素素的娘家，中午就不陪大家吃饭了。 “去吧，路上注意。”何老爷并无不悦。 倒是秦氏有点不安：“我不着急的，还是陪外公用过饭吧…” “你爹娘就你一个嫡女，现在你又有了身，他们怎么会不惦记，你先陪我回娘家已经尽孝心了，该让平儿陪你去拜年了。”何氏这婆婆可不是不通情理的。 杜如海也嘱咐长：“好好照顾素素，这岳父母也是父母，你可别怠慢了。” “这个当然。”杜长平笑道，杜秦两家本来就认识，他和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感情也不差，对回妻的娘家毫无压力。 …… 杜长平这边和秦氏走了，何老爷另外的两个庶女也和丈夫孩回来了，何家一时间也就热闹上了。 不过热闹了一会儿，何老爷就带了点倦意，杜若香一直注意着外公，这时候又轻扯下何氏。 于是何氏就起身：“你们慢慢聊，我和香儿扶爹爹进屋歇会儿。” 高氏忙跟着起身：“还是我帮大姐扶着爹爹吧，香儿还小，哪有什么力气。” “我自己能走的，还不用别人费力气。”何老爷对高氏不快的回答，可转头对杜若香就笑了，“香儿啊，陪外公说说话。” “那外公要讲故事给我听。”杜若香撒娇的扶住何老爷的一边，人越老越不服老，有时候就是进孝心也不该做的太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