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拷问

    周文韬实在是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有同时给两个女人讲八卦的机会。从小到大，他的女人缘并算不上太好，这可能跟他学习不是最拔尖的，运动也不是最出色的原因有关。虽然自己也算口齿伶俐，读书的时候大多数女孩子还是更多愿意地追随那种校园风云人物。读大学的时候鼓起勇气追了个女孩，确定关系没到三个月就向他提出了分手，弄得他很是挫败了一段时间。工作之后就是相亲相亲再相亲，也不知道在茶楼和餐厅花了多少银子。不是有人说，读书的时候，会考高分的男生有人喜欢，会打球的男生有人喜欢。但是如果到了三十岁，男人只要没有钱就不会有人喜欢？周文韬觉得自己一个都没占上。

    周文韬还不到三十岁，但也没什么钱。房子首付交了将近四十万，父母和自己的积蓄基本全投了进去，现在每个月的工资大半都拿来还贷款。这年头，现实姑娘太多，他又不是省城本地人，即使属于体制内，说出去也不太招人待见，总有更多的香饽饽排在他前头。之前相亲碰上闻铭那种时尚潮女，还能对自己不挑不拣，他已经挺感激了。直到闻铭终于忍受不了他这个工作的特殊性才作罢。真是出了校园以后才发现，所谓的爱情不过就是在菜市场摆摊卖猪头rou，明码标价你情我愿就能交易成功，说不合就各走各路，一点负担都没有。相亲交往三个月结婚的人比比皆是，生活节奏那么快，谁还愿意在原地等谁呢。

    但杨昕不一样，她的生活节奏很慢，平时看上去甚至会让人觉得有些懒散。她自己开个宠物诊所，不说多么富裕但经济上应该也还不错。最起码空余时间很多，又爱好自己捣鼓吃食，除了不怎么亲近人以外，多么合适娶回家。周文韬神游了很久，想来想去不忘归结到这一点。

    杨昕和晓红还尚未从对王翠满面红晕不胜娇羞的想象中回过神来，就被周文韬招呼赶紧吃饭。说话间他面容带笑地看着杨昕的眼，好像知道她刚才喊过饿。

    晓红埋头吃菜喝粥，趁着吹勺子的间隙瞄着这俩人。她踌躇了半天，抬头看着周文韬，尽可能使得自己笑容可掬，“你第一次见杨昕是什么时候？”

    周文韬看着晓红那一脸不太自然的笑容，觉得有点尴尬，咳了声，慢慢说道，“我一个同事不小心出了车祸，他的狗，我抱过来治病。”

    杨昕听毕，立马抬头看他，哦，原来不是他自己的狗，那他当时表现得那么紧张，估计跟主人关系很是不错，倒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对不起，”杨昕放下勺子，直起身子看周文韬，郑重地问，“后来回去了他有没有怪你？”

    “没有，人当时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还好没什么大问题，”周文韬顿了顿，“就是那狗，养了好几年，有些难受。”包括周文韬自己当时也觉得难受了些日子，何况是养他五年的胡明远。

    “你自己不养宠物？”晓红偏头问了一句。

    “不是特别爱好，而且平时工作也忙。”周文韬无奈地笑。

    杨昕脑子转的飞快，你同事跟你干一样的活，别人有时间你就没时间，奇了怪了呢。周文韬不知道她这句腹诽，不然肯定附加一句别人有老婆帮忙养，我一光棍怎么办。

    晓红再接再厉，问周文韬，“那你见小昕昕第一面什么感觉？”

    周文韬发现这姑娘并不是简单的问着玩玩，而是直接在当事人面前进行考校，跟面试似的。

    周文韬想了想，生怕说得不合适让杨昕生气，说道，“挺安静的，还很专业。”

    晓红捂着嘴笑，心想你要是敢说杨昕不专业小心她拿把斧子劈死你，那可是从前帮着老师杀过牛的主。一旁的杨昕不知道杨晓红又想到哪里去了，一个劲嘿嘿傻笑，想到周文韬评价她很安静，便转头对着周文韬说，“是不是给人感觉挺冷的？不爱搭理人？”

    话音一落，晓红同学笑得更欢了。杨昕向来特别有自知之明，但她总是我行我素，知道自己冷冰冰也从来没说自己把自己捂暖和点。

    周文韬本不是这个意思，至少他的字面并不想表达这个意思。人说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他发现自己在一千只鸭子面前还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女人果真是世界上最为奇怪的生物。

    他想了想，尽可能用自己觉得合适的措辞，“第一面，本来就不熟悉，为什么要特别热情？”

    杨昕点点头，表示很满意。叫她对着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笑得像朵花，怎么可能，她开的是宠物诊所，又不是青楼妓院。晓红在旁边也表示满意，继续紧追不舍，“那你喜欢我们小昕昕什么啊？”

    周文韬都要被问得一头冷汗了，这姑娘的问题怎么一个比一个刁钻。不回答不行，回答不好也不行，活像在拷问自己。听到这个问题杨昕回头瞪了一眼杨晓红，低声道，“就你话多，喝你的粥！”

    杨晓红吐吐舌头，但并没有放弃，仍旧看着文韬兄，等待他的回答。

    杨昕觉得有些发窘，哪有人把这种问题拿到桌面上来问的，何况她跟周文韬还算不上多么熟悉。

    周文韬想了一会，坐直了身子，两眼看着杨昕，“我觉得她知识面挺广，跟她聊天挺有乐趣，”他又停了一下，“然后嘛，我喜欢她很独立，不娇气。而且，据说挺会做饭。”周文韬说到最后不由笑了起来，其实他也不太清楚喜欢杨昕什么，就感觉第一面看上去很舒服，然后越接触越觉得有意思。就像读一本情节引人入胜的书，读完第一章就想继续看下一章。

    杨晓红瘪了瘪嘴，一副老妈子护着自己闺女的态度，“那是，小昕昕做吃的不错，比我们几个强很多。但是，”晓红刻意来了一个转折，引得包括杨昕都转过脸看着她，想知道她要说什么，“你现在说喜欢她独立不娇气，到时候可别又说她没有女人味不够温柔可人。”

    杨昕一听，目呲欲裂，擦，老娘的缺点就这样被你暴露在空气中，你是来助力的还是来埋汰的？杨昕在桌子下面狠狠地揪了一下杨晓红的大腿，疼得晓红直抽气。她抽完了却接着看周文韬，像是打官司的秋菊，一定要讨个说法。

    周文韬明白这姑娘是想要自己作保证，乖乖地笑着说，我真心地就喜欢她独立不娇气。

    拷问告一段落，杨晓红心满意足的开始讲笑话，三个人边吃边聊，到了最后却是没有吃完。

    “唔，菜点多了。”杨昕看着没吃完的两个菜，表示浪费可耻。身后的晓红对她这个习惯习以为常，平时杨昕在家做饭都是小份，吃完不剩，万一有剩菜剩饭放冰箱里下一顿接着吃，吃完饭碗里不能剩米粒，剩上几颗就能被杨昕说成十恶不赦。杨昕这个癖好，堪称节俭的楷模。

    周文韬愣了下，想起上次去吃牛蛙和毛血旺的时候最后也剩了一些，当时这姑娘就皱过眉头，敢情是因为觉得浪费粮食了所以不开心。周文韬回身对着杨昕很认真的说，下次我一定注意，然后一个人继续在前头领路。

    周文韬在想，如果真要问我喜欢她什么，这个勉强也能算一条吧。这年头这样的姑娘不多了。

    要赶紧搞定她！周文韬心里在咆哮。

    周文韬照例把杨昕和杨晓红送回了家，一个人开车离去。

    两人吃的有点多，正在电梯里歪着揉肚子，晓红电话响了，是她未婚夫陶胜波。波仔问她什么时候回家，要不要过来接。晓红说晚上不回去，继续赖一晚，明天直接从杨昕这边去公司。陶胜波没多问，叮嘱她不要给杨昕添麻烦，便挂了电话。

    “晓红，你说，成天有个人惦记你，是个什么感觉？”杨昕掏出钥匙开门。

    “什么什么感觉，我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再说了，难道不是应该我惦记他他惦记我么？”杨晓红跟陶胜波日子过久了，颇有些不知所谓。

    “我就感觉我好久没有惦记一个人了，已经习惯一个人过日子。感觉我的生活里要是突然进来一个人，会特别不习惯。”杨昕缓缓说。

    杨晓红发现自己今天的拷问见效果了，估计刚才那几个问题让杨昕有点心生动摇，便说，“形成习惯用不了一个月，你看你爸跟你妈，两个人过日子不也过了大半辈子。”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杨晓红内心欢呼雀跃，恨不能说一句，我就只能帮你到这里啦。

    夜里关灯睡觉之前，杨昕收到周文韬发过来的短信。

    “有时候喜欢一个人不需要那么多理由。但我所喜欢上的你的优点，不会那么容易变成缺点。很多时候说再好听的话也没用，誓言承诺都是虚的都会变，你看我怎么做就行。至于如果我做的不好，你可以随时提出来，如果觉得不能忍受，我可以放你走。但是现在，还请你认真地考虑我之前提过的问题。”

    杨昕握着手机，心里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