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旧人再见
南天门前,白若鬼并不想在这里便惹出多大的干戈,不然引来一大堆的天兵天将,不知要打上何年何月才能见到玉帝。虽不惧那些天兵天将,但打起来终要顾及一些,不能大开杀戒将自己真的变成了魔,便彻底没了自我。 如此,要与眼前的这两个大仙客套一番,然后速战速决。 注意到走来的人,两位看门大仙举出手里的兵器,喝问:“来者何人?” 白若鬼努力克制体内的魔气,而将体内的仙气提升,融入这仙界,上前一步,礼貌道:“我的身份不值一提,来天上是想面见玉皇大帝,有要事禀报。” 两个大仙大笑,其中一人突然鼻子抽了抽,似乎闻到了什么气息,笑得更为大声。“且不说玉皇大帝如今不在仙宫,就算在仙宫,以你这不值一提的身份,也没有资格去见玉皇大帝。而且,你的身上混有不少奇怪的气息,不像什么正道中人。劝你快些下界,莫让我们查出你的身份,将你打回原形!” 白若鬼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两个大仙,喃喃:“既然敬酒不吃,我只好动手硬闯了!” 两个大仙还未反应过来,已被空中无数利剑包围。白若鬼喝了一声杀!那无数利剑便如密雨向他们打去。两仙大惊,急忙挥起武器抵挡。 白若鬼一边持续念动咒术变化出更多的利剑,一面悄悄往仙门进发,一不注意,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她惊了惊,忘了施术,呆呆地望着面前的人。 一身墨红的衣裳,长发铺泻而下,清秀的剑眉和眼睛,这么多年,模样一点没有变化,只是神色里比以往多了几分雷厉风行。 是那个阴麓山贼的首领,是那个音河jiejie的双胞胎哥哥,容令蘅。 不,不对,音河jiejie为他牺牲后,他原本一半的魂魄便完整了,应该早就是变回了玉皇大帝的儿子,冀珩。 突然,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形浮现脑海。那场将她烧得体无完肤的大火里,她看到了他,但是后来却没了他任何消息,只是想他是玉皇大帝的儿子,不可能会被普通的火烧死的,故而一直都没再去担心他。 玉皇大帝的儿子冀珩亦在怔怔出神地望着眼前这个女娃娃,虽然模样气息都与过去大不相同,但是还是让他给认出来了。过往如滚滚流云于脑海里一一闪过,余留的,不知是悲还是喜,是爱还是恨? 身后,两个看门大仙在将最后一波剑阵消除后,连忙跑过来,见到冀珩时,礼貌地拱手道:“见过冀珩元帅!” 然后,一个接着道:“冀珩元帅,您来的正好,这个女子不知什么来头,硬要见玉帝,还想硬闯,您看要怎么处置她?” 白若鬼依然有点呆,面无表情地看着冀珩,喃喃:“原来当了仙界的元帅了么……” 冀珩终于从白若鬼的身上移开目光,看向那二仙,道:“你们各回各位,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就可以了。” “是。”二仙退下。 南天门里,便只剩了白若鬼与冀珩二人。 沉默了会,冀珩先开口道:“你果然还如他们所说,还活着。那场大火没有烧死你,十二仙道没有锁住你,墨清明说已经将你杀了,大家都安心了,却没想不过是为了保护你撒的一个谎言。白若鬼,你的命可真大。” 白若鬼很庆幸自己现在是个真真的面瘫,不然一定要笑得很难看,终是憋住了那些过往的伤,平静道:“就算所有人都希望我死,我也不会死的。我也没有必须死的理由。我和普通人一样,只是想简单快乐地活着。如今不能如愿,却也在往那个目标努力着,并且会一直努力下去。所以,我才来这里,见你的父亲玉皇大帝。” “哈哈哈哈……”冀珩忍不住地嗤笑,“然后呢?像杀了我meimei那样再杀了我父亲吗?你的努力,便是要剥夺他人的生命和快乐吗?” “我……”白若鬼气得语噎,冷静下来,“你的meimei不是我杀的。我也不会杀你的父亲。如非必要,我一点也不想以牺牲别人为代价来争取什么。” 可是,冀珩已经举起了手里的雪银枪,指向了白若鬼,“你如今倒是变得巧舌如簧了!为什么,命运没有让十二年前的那场大火烧死你?要知道为了燃起那场神不知鬼不觉的大火,我努力了多久!” “什么!”白若鬼几乎撑破眼睛,什么意思?那场烧得她体无完肤的大火,是他放的?是这个曾经口口声声要娶她为妻的人放的?!就因为怀疑她杀了他meimei,连真相也不问就一心想置她于死地?! 冀珩的雪银枪已经刺了过来,一声爆破,却是故意刺偏,穿透了白若鬼的右肩。鲜血顺着银枪淌下,落到冀珩的手上。 冀珩有些吃惊,喝问:“为什么不还手?!” 白若鬼抬起腥红而冷得要冻结的眼睛看向他,抬手间有血色火焰升腾,有点发抖的声音问道:“你说我杀了你meimei?你凭什么这样认为?真相如何,你自己最清楚不过不是吗?你这么爱你自己,为什么不去问问你自己的心?!”手中的火焰突然如同鬼魅,飞向冀珩,却在冀珩的面前颤抖着停了下来,形成了一面平滑的墙壁,映照着冀珩的模样。 颤抖的声音接着道:“你多久没有照镜子了?我让你再看看你的模样如何?” 冀珩确实很久很久没有照镜子了,自从meimei音河死后,他便害怕看到自己的模样,害怕会陷入无限的悲伤中去。这一刻,他却还是看到了自己,那张熟悉的脸,那张脸上陌生的表情。 一个画面在几乎要爆炸的脑子里闪电般闪过。画面里,他拿着一把匕首刺向自己的胸膛,然后将自己心口流出来的血喂给床上的鲜血淋漓的自己喝。 一切随着这个片刻的记忆画面变得炸裂开来。容令蘅的记忆与音河的记忆交叉相融,翻江倒海地轰击着他现有的认知。什么都模糊了,什么都迷茫了,就连他是谁,都不清楚了。 容令蘅?音河?还是冀珩? 冀珩哈哈干笑了两声,手松开了雪银枪,雪银枪随之消失。他踉跄着跪在了地上,仰天流泪,问天问地问自己?“这算什么?我喜欢上了我自己?我杀了我自己?然后,我为我自己报仇?哈哈哈哈……真是荒谬,真是荒谬,哈哈哈哈……荒谬啊!!!” 随着雪银枪的消失,白若鬼肩上的伤很快愈合。她走到冀珩的身边,蹲下来,在他的耳边轻轻道:“你其实就是个变态。” 冀珩瞬间面色颓然,看向白若鬼,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在怀里,紧紧抱着,哭泣得像个孩子,“是我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我,不要恨我……” 白若鬼一掌推开他,一层不变的面瘫表情,“我从不曾恨你,所以也没有原谅一说。但你若愿意补偿我些什么,便帮助我见到你的父亲,从你的父亲身上拿到仙尊之力。之后,你我两清,互不相欠!” 好个你我两清互不相欠……冀珩哭笑不得。她可知,这些年来,他因为耿耿于怀她的事,夹在爱与恨之间,苦痛了多少日夜。他将她视作心底里最深处最黑暗里的那个人,从不敢轻易将她的面容拿出来,可是,每一次当听到有人提到她的名字,他的心都像要爆开一样痛。他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杀他的meimei,想问她真相,又害怕真相,害怕知道后将最后的一点爱意也抹去,只留下了绵绵不绝的恨意。如此,他很想她死,却又不忍她死。 那场大火里,他看着大火烧遍了她的身体,无情地离去,却在走到一半时满脸是泪的跑回来,不顾一切抱住浑身是火的她,将她交给夏侯云兮,希望夏侯云兮带她远远离开,再也不要让他见到她。 她说得没错,他就是个变态,一个连爱和恨都守不住底线的变态。 如今,真相将他的心剥得鲜血淋漓。彻底没有了恨,可是爱也没处放了。只有无与伦比的愧疚,愧疚得恨不得自己去死! “好,我帮你。”冀珩站起身子,满面颓然地道,“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这是他欠她的。 白若鬼道:“那么,劳烦你先带我去见玉帝。” 冀珩却道:“仙尊之力不在我父王身上。为了平衡六界的力量,父王他早就把仙尊之力剥除了。” 白若鬼急道:“那如今仙尊之力在哪里?” 冀珩努力地搜集记忆,缓缓道:“以前的一位师父与我说过,父王剥除仙尊之力后,将仙尊之力交给了一位名为种仙的仙界长老保管。后来,那位种仙长老因为看守不力,让一个坠了魔的小仙将仙尊之力给盗走。种仙长老为了追回仙尊之力,追着那个小偷一起下了人界,至今未回。” “怎么会是这样……”白若鬼失落地喃喃,又打起精神,“你可知道那种仙长着什么模样?就算找遍天涯海角,我也去人间把他找到!现在唯一可能知道仙尊之力下落的,也只有他了。” 冀珩摇头道:“我只是听别人说,并未见过种仙的模样。不过,他的府邸里也许有他的画像。” “快带我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