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怨念
退朝后,萧怿刚走出理事殿,就见惠儿匆忙跑过来道:“太子殿下,奴婢本来不想给您添麻烦,可是小姐她今早不见了……” 萧怿惊诧:“吕姑娘不见了?那你找到没?” 惠儿焦急地道:“没有。奴婢和老爷、夫人找了许久也没找到,所以奴婢才来告殿下的。”她欲下跪,“求殿下帮奴婢找到小姐。” 萧怿忙扶住她:“我这就派人去找吕姑娘。” 惠儿感激道:“谢谢太子殿下。” 萧怿定一定神,问道:“你们都找了哪些地方?” “我们把大将军府内外及大街小巷都找遍了,但就是不见小姐的影子。我们向路人询问,他们都说没看见,真不知小姐去哪了。” 萧怿也大感奇怪,喃喃道:“雯梅不在大将军府,也不在街上,那她会去哪呢?”向惠儿道:“你先回去,我即刻就派人去找。”他赶紧叫许宗源把郎中令司空若尘找来,道:“你现在快带一队侍卫到宫外寻找一个叫吕雯梅的姑娘,务必要找到。” 司空若尘有些惊讶,即而答道:“诺。微臣这就去找。” 萧怿又叫住他补充道:“她可能不在街上,你到城郊去找找。找到后就把她送回大将军府。”他想说找到吕雯梅后,就送她回宫,但想到昨晚母后跟自己说得那番话,只得忍了。 司空若尘应了,急急而去。 萧怿去了政务殿,耐着性子边批奏章边等待。他奏章批了大半时,司空若尘终于回来了。萧怿不待他行礼,就急着问:“你把吕姑娘找回来没?” 司空若尘道:“臣已找到吕姑娘,现已送回大将军府。” 萧怿微松一口气,问道:“她怎样了?” 司空若尘有些无奈:“臣是在一户人家中找到吕姑娘的,当时她昏迷未醒,情况怕是不大好。” 萧怿忧心不已,顾不上别的,忙吩咐许宗源备马,直奔大将军府。 屋里,吕永和耿华一脸担忧地看着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吕雯梅,心情沉重。 医者为吕雯梅请过脉,平静地道:“这位姑娘只是寻常晕眩症状,倒无大碍,不久自会醒来。” 吕永和耿华才定下心来。耿华走到榻前,握住吕雯梅的手轻声唤道:“梅儿,梅儿。” 吕永慰抚道:“你别着急,梅儿她会醒过来的。” 这时,萧怿急急赶进来问:“吕姑娘的病要不要紧?醒了没?” 吕永和耿华勉强施了礼。吕永道:“还没醒。不过刚刚给她瞧病的医者说并无大碍。” 萧怿神色略为舒缓,近前见吕雯梅面带病容,较之前又瘦了,不由心疼,轻抚着她手道:“雯梅,你快醒醒吧,别再叫大家担心好吗?”然而吕雯梅并无苏醒迹象。 三人相顾无语,默默守了她好一会儿。吕雯梅*一声,终于醒转。三人大喜,都围到榻前唤着她的名字。 吕雯梅睁大眼睛盯住他们看了片刻,不敢置信地道:“我还没死吗?怎么又回来了?” 吕永道:“是太子殿下派人把你给找回来的。” 吕雯梅捶榻大哭:“谁叫你把我救回来的?我是不想活了,为什么要救我?” 三人皆感震惊。耿华抱住她哭道:“傻孩子,你要是死了,爹娘咋办?娘可不能没有你啊!” 吕永又是心疼,又是埋怨地道:“你就是要死,也得先替爹娘想想呀!” 萧怿酸楚地道:“雯梅你千万别做傻事,不然大家都要伤心难过的。” 吕雯梅泣道:“我的病好不了啦,我实在不想再连累任何人了。” 耿华泪如雨下:“那你也不能做傻事啊!” 萧怿和吕永也不禁潸然落泪。吕永大声道:“你要是不想让爹娘难过,你就不要再想着寻短见!” 耿华哽咽道:“对,你就听你爹的话吧。” 萧怿鼓励道:“雯梅,你要坚强,你的病会好起来的。” 吕雯梅向他们看看,低头沉思片刻,终于道:“我答应爹娘再也不做傻事了。” 吕永微笑道:“这才是我吕永的女儿。” 耿华展颜道:“好孩子,这才是我的好孩子。” 萧怿欣慰道:“我就知道雯梅你会坚强的。” 吕永夫妇又跟女儿说了几句话,吕永想着萧怿和吕雯梅应该还有话说,就拉了一下耿华衣袖道:“咱们去厨房看看,叫庖厨给梅儿做点啥好吃的。” 耿华应了,与夫辞离。 吕雯梅不知道跟萧怿说什么好,只是低首不语。 萧怿不想过问吕雯梅跑到哪里自杀去了,免惹她难过。他沉默少许,微微含笑道:“我们分别还不到一天就又相见了,真是种缘份。” 吕雯梅不安道:“你派人把我找回来,我是该感谢你的,我也答应我爹娘要好好活着,可是我的病要是好不了咋办?” 萧怿宽慰道:“你别多想,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你的病会好的。” 吕雯梅点点头,看到窗外天色已向晚,道:“你回去吧。免得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了会不高兴。” 萧怿不想走,但想到奏章还没批完,也没去看父皇,便道:“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萧怿回到宫中,沉郁道:“真没想到她竟想自戕。” 跟在一旁的许宗源听了,道:“其实吕姑娘前天就想自戕的,幸好被惠儿姑娘及时夺下匕首,这才没出大事。” 萧怿惊讶:“她前天就想自戕了?” 许宗源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见问,只能承认。 萧怿声音凄凉:“原来她前天就想自戕了。”至此明白吕雯梅为何会在他临行前一天那样依依不舍,原来她是把那次当做决别了。 许宗源慰道:“现在吕姑娘已经醒了,她也说不会再寻短见,殿下就不用太担忧了。” 萧怿心下略定,向政务殿走去。迎面却见母后身边的大长秋曹彬小跑着过来打躬道:“皇后娘娘宣殿下去趟宁和宫。”萧怿一惊,想母后的消息好灵通,定是知道我去大将军府看雯梅了,看来少不了要挨顿训了。 萧怿硬着头皮去了宁和宫,一进殿门,就见母后脸色阴郁地瞪视着自己,不禁心里发毛。行过礼后,默默站着等母后说话。 孟锦云冷冷地开口:“你是不是去大将军府看吕雯梅那丫头了?” 萧怿如实答道:“今早儿臣听说吕姑娘不见了,就派人去找,找到后,就把她送回去了。” 孟锦云诘问:“既然已找到送回去了,你为何还要去看她?” 萧怿无奈说道:“吕姑娘被找到的时候是昏迷着的,儿臣实在放心不下,这才去看她的。” 孟锦云怨恼地道:“你父皇让你监国,你不说把心思放在治国理政上,却去管一个疯丫头的事,你这不是明摆着惹你父皇生气么?难道母后昨晚跟你说的那番话,你今天就忘了?” 萧怿有点内疚地道:“儿臣没忘。” “既然没忘,你为何还要管她的事?”她见萧怿不答,抬高声音道:“如果你还有点自知之明的话,就别再去见她!不论生死,都不许再去!” 萧怿一听急了:“母后,吕姑娘是儿臣心爱之人,您不能这样无情。” “你说母后无情?”孟锦云苍凉地干笑一声,把手按在心口上,“你这样的话,不是在戳为娘的心么?就算我无情、心狠,还不都是为你好?”她眼里噙着心酸的泪,“我们母子俩今天的地位都是拜你父皇所赐,哪日你父皇后悔了,他还可以再收回去,我们就会变得一无所有。”她看着萧怿的目光里满是忧怨,“怿儿啊,你可不能为区区一个女子赔上你的大好前程,赔上整个孟家的荣光,我们已经输不起了。” 萧怿见母后如此愁苦,心里自是不好受,安慰道:“母后的话儿臣都明白,请母后勿要为此伤神,儿臣自有分寸。” 孟锦云神色一厉:“好!这可是你说的。如果你再为那丫头的事惹恼你父皇,我们就等着倒霉吧。” 萧怿情绪低落地离开宁和宫,暗忖:要我此后再不去见雯梅如何能做得到?可如再去,万一惹怒父皇咋办?看来须得先禀明父皇,经父皇允许后才可。他欲去章德殿,忽想到奏章还未批完,总得先干完正事再去,免父皇不高兴,再求他就难了。 萧怿批完奏章后,去了万寿宫寝殿,向身着白绸寝衣,倚在榻上的萧翁业行了礼。 萧翁业声音微带沙哑:“朝上没事么?” “没有。丞相只询问了您的病情。”萧翁业轻轻“嗯”了一声。萧怿关切地问:“父皇感觉好点了没?” 萧翁业点一点头,问道:“奏章你批完了没?” 萧怿坦然答道:“已批完。” 萧翁业神色较为舒缓:“那就好。只要你能专心理政,不为旁事所扰就好。” 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要萧怿只专心朝政,不要再管吕雯梅的事。 萧怿迟疑片刻,还是道:“儿臣明白。只是吕姑娘现在的病情不稳定,儿臣不能不替她担忧,请父皇准许儿臣去探望她。” 萧翁业脸上明显有不豫之色,正想拒绝,稍一思虑,还是忍住了,道:“朕可以答允你,不过你得在无事之时才能去。” 萧怿欣喜,欠身道:“谢父皇。” 萧翁业看着他出去,忧怨之意拢上眉头,重重叹息:“他如此看重儿女私情,可不是一个合格的太子。” 侍奉在侧的王安与孟锦云走得稍近,闻言吓了一跳,以为萧翁业又动了废太子的念头,忙道:“皇上,太子年轻,重儿女之情也算寻常,等太子年纪再长点,自然会晓得轻重。” 萧翁业摇摇头道:“朕当初要不是看他聪明有点孝心,岂会立他为太子?且先看着吧。” 王安低眉顺眼地立着,已不能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