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登基
一个月后的一天,萧怿在理事殿关切地问道:“大将军的兵马到南临郡了没?是否已和谈?” 瑾俨沮丧地道:“到是到了,可惜和谈无果,已开战局。” 萧怿怅然道:“还是开战了。战况如何?” 瑾俨声音沉闷:“暂无消息。” 萧怿道:“前方一有消息,立即上奏。” 瑾俨应道:“诺。” 下了朝,萧怿吩咐御膳房为吕雯梅做了一碗薏米红枣莲子粥,然后端到东宫对吕雯梅道:“雯梅,我叫御膳房做了一碗粥,你快乘热吃吧。”他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到吕雯梅嘴边。 吕雯梅却不张口,退开一步,道:“我还饱着呢,不想吃。” 萧怿微笑道:“现在可不只你一人吃了,还有肚里的孩子呢,你就进一点吧。” 吕雯梅不好拒绝,就由着萧怿喂自己吃了几口粥。忽觉腹中胎儿动了一下,感到有些疼痛,经不住“哎呀”一声,伸手摸了摸隆起的腹部。 “雯梅,你怎么了?”萧怿忙放下手中的碗,搂住她肩膀,关切而忧急地看着她。 吕雯梅又羞又怨地道:“孩子又动了。” “是吗?”萧怿很意外,俯下身把耳朵紧紧贴在吕雯梅腹部,仔细听了听,果觉得她腹中有动静,高兴地道:“这孩子现在就不安分了,等出来了,定很活泼。” 吕雯梅忧愁地道:“要是像你一样,可就糟了。” 萧怿轻轻拍拍吕雯梅的肚子,慈爱地道:“好孩子,你可别在你母亲肚里捣乱了,要乖。” 吕雯梅不禁笑道:“你说这话,孩子就是听到了,也听不懂呀。” 萧怿也感可笑,却辩道:“我们的孩子一定很聪明,他会听懂的。” 吕雯梅笑嗔道:“你呀,什么时候都有理由。”她沉默片刻,问道:“我哥是否和梁国议和了?” 萧怿面转忧郁之色:“没有。已经开战。” 吕雯梅忧心道:“到底还是避不开打仗。不知哥哥现在可好?” 萧怿安慰道:“你莫烦忧,秦将军不会有事的。” 一个小黄门匆匆进来,禀道:“殿下,皇上的病又重了,您快去看看吧。” 萧怿大惊,道:“我马上就去。”向吕雯梅道:“雯梅,我去看看父皇。” 吕雯梅拽住他衣袖:“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萧怿轻轻推开她的手,柔声劝道:“你月份已大,行动不便,就别去了。听话。”说着出了殿,急步向万寿宫而去。 殿内,萧翁业服过药,躺在榻上闭目养神。孟锦云担忧地守在一旁,见萧怿进来,轻声唤道:“皇上,怿儿来了。” 萧翁业立即睁开眼睛,气息较弱:“怿儿。” “父皇。”萧怿快步走到榻边,见父皇面色蜡黄,眼中无神,心下一阵难过。 萧翁业忧心忡忡地道:“朕已得知你派秦子聃征讨梁、薛二国的事了,不知现在战况如何?” 萧怿不由一惊,父皇到底还是知道了此事。他知无法再隐瞒,只得如实答道:“前方暂无消息,但想秦将军会胜的。” 萧翁业面上忧色不减:“梁国和薛国虽是小国,但两国联手也不能小觑。秦子聃未打过败仗,朕对他也较信任,可他远征二国,难免人困马乏,衣食无保。若打疲劳战,只怕要吃亏。” 萧怿也暗暗忧虑起来,强作镇定道:“父皇别担忧,想秦将军是个聪明人,不会疲劳作战。” 萧翁业喘息着道:“但愿如此。”他咳了几声,声音低哑:“自朕病重卧榻以来,朝中大小事均由你一人打理。朕知你很辛苦,但再苦再累,你也要咬牙坚持下去,不可有片刻懈怠。因为你将成为一国之君,肩挑万斤重担,切莫嫌累就放下。你要勤政爱民,为江山社稷着想,为天下吏民着想,做一位有作为的君主,万不能叫朕失望。”说得无比郑重。 萧怿强忍着泪道:“儿臣铭记父皇教导。儿臣要大赦天下,为父皇祈福。” 萧翁业忙道:“不可!朕命在天,岂是行善积德可以延寿的。赦免乃朝廷大事,不可随意施行,扰乱国法。” 萧怿落泪,默默答应。 萧翁业怅喟道:“朕已重病难愈,恐不久将驾鹤西去。现在朕最放心不下的一件事,就是大齐安危。而朕唯一的憾事,是等不到皇孙出生的那天了。” 萧怿心下酸楚,宽怀道:“父皇福寿齐天,病定会好起来的。等太子妃把孩子生下来后,儿臣就天天抱着过来给父皇看好么?” 萧翁业唇边露出一丝安详的笑,转即摇了下头:“等不到了,等不到了。” “父皇。”吕雯梅由惠儿扶着缓步进来。 萧翁业眼中喜光一闪:“太子妃来了。” 吕雯梅撇开惠儿的手,向前快走几步,来到榻边:“儿臣放心不下父皇,就过来看看。” 萧翁业慈和道:“你有这份孝心,就已经很好了。”他看了一眼吕雯梅微微隆起的腹部,声音里充满关怀之情,“你已受孕近五个月,可要注意保胎,以防意外。你来看朕,虽是一片孝心,但你这么匆匆忙忙赶过来,只怕会伤胎气,以后不可再这样了。” 吕雯梅眼中一热,感激道:“多谢父皇关爱,儿臣知道了。” 萧翁业郑重嘱咐道:“记住,你要做一个贤惠的妻子,辅佐好太子。”话音未落,一阵剧烈咳嗽后,就此昏去。 萧怿等大惊,忙叫侍立一旁的几名太医诊治。 太医们为萧翁业诊脉后,都赶紧跪下道:“皇上病危,臣等已医治不了,望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恕罪。” 萧怿戚戚问道:“真的已无药医治?” 太医们默默点点头。孟锦云沉默片刻,叫太医离开,向萧怿道:“你父皇大限将至,既便再救治,也不济事了。”萧怿垂泪不语,吕雯梅亦难过。 良久,萧翁业才苏醒过来。 萧怿喜道:“父皇,您醒了。”孟锦云和吕雯梅也欢欣地叫了萧翁业一声。 萧翁业看了看他们,低缓道:“朕已在弥留之际,朝不保夕。回想朕自即位以来,已有二十余载,曾想好好治理齐国,可才力有限,没有使天下吏民都过上太平安乐的生活,问心有愧。今齐国又起战事,朕更感心中不宁。朕崩后,发丧三日即可。”孟锦云和萧怿含泪答应。萧翁业咳了两声,道:“怿儿、太子妃,你们先出去,朕有几句话要跟皇后单独讲。” 萧怿和吕雯梅应了,叫了内侍一同离殿。 萧翁业忽问:“皇后,朕这些年来待你如何?” 孟锦云一怔,转即感念道:“自臣妾嫁给皇上后,皇上就一直对臣妾关照有加,体贴爱护,臣妾感激不尽,不敢忘皇上厚爱。” 萧翁业轻轻“嗯”了一声,道:“朕有一事相嘱。” 孟锦云恭谨道:“皇上请讲。” 萧翁业声音低沉:“朕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其实还是怿儿。他理政尚可,但喜游乐,且太看重儿女私情。朕担心他日后不能勤于朝政,把大好河山毁于一旦,则大齐危矣。” 孟锦云闻言心惊,担心皇上要改立太子,忙道:“臣妾也担忧此事,不过臣妾会时刻叮嘱他,不使他做错事情,还请皇上放心。” 萧翁业心下略慰,道:“你是他的母亲,有责任时常提醒他要勤于政事,勿安然享乐。”他的目光变得凌厉,“你有责任提醒和规劝他,但你不可干涉朝政!” 孟锦云惊得不由自主退开半步,缓缓神应道:“臣妾绝不敢干政,臣妾都答应皇上。” 萧翁业盯着孟锦云看了片刻,终于舒了口气,如释重负:“那朕就心安了。” 仅隔半日,萧翁业驾崩。在位二十二年,享年五十一岁。上到太后孟锦云,下到王公大臣,都不免痛哭一番不提。 萧怿遵父皇临终前遗诏简办,宣布罢朝三日,为他举哀。萧翁业的死讯传出宫后,举国上下都沉浸在一片哀戚之中。 吕雯梅伤心地哭着对萧怿道:“父皇殡天,臣妾做为他的儿媳,理应参加举哀事宜,还请皇上允准。” 萧怿既感动,又担忧地道:“你是有身孕的人,不宜参加举哀。你若非要参加,万一出了意外可咋办?况且现在朝中事务繁多,朕只怕顾不上你,你就安心休养,不要为难朕好么?” 吕雯梅沉思片刻,方道:“好吧。皇上不用惦记臣妾,安心处理政务便是,臣妾会照顾好自己的。” 萧怿舒心一笑,道:“你若有事,就叫惠儿或斐烟告诉朕一声。” 吕雯梅点一点头:“知道了。” 萧怿在义安殿与群臣商量定夺后,为萧翁业上谥号为明崇皇帝。“明崇”有“政治清明,品德崇高”之意,实是一美谥。 举哀三日之后,萧怿即帝位,改年号丰和六年为宁熙元年。 孟锦云迁居慈景宫,尊为皇太后。 吕雯梅入主中宫,贵为皇后。 因先帝驾崩,新皇登基,不管是大臣还是宫人,人人疲乏困顿。吕雯梅虽未参加举哀事宜,但有孕在身,行动多有不便,从东宫搬到宁和宫,着实费了番周折,亦不免疲累。 吕雯梅坐在檀案后,环视雕梁画栋,金堆玉砌的栖凤殿,感慨地道:“我何曾想到,有一天会住进这宽敞华丽的宁和宫,成为母仪天下的尊贵皇后,真是没有想到啊!” 斐烟喜眉笑眼:“娘娘能当皇后,实为娘娘的福分。奴婢们日后的生活,也得仰仗娘娘的恩德了。” 吕雯梅只淡淡一笑:“我现在当了皇后,自不会亏待你们。只是后宫事务繁琐,能否当好皇后,还不得而知。” 斐烟声音甜甜:“娘娘聪明伶俐,贤惠有德,后宫事务就算多些,也不会难住娘娘。” :,,gegegengx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