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吐露
吕雯梅本想责备萧怿几句,不该玩打雪仗的游戏,但想到这不是他的错,因为大家都想玩的,倒不好说啥,只能盼孩子们别生病才好。。。 他们离了御‘花’园,吕雯梅道:“我带孩子们回去换衣服。” 萧怿放下萧媛,道:“那好。你们换完衣服,可到章德殿找我们。”他看着吕雯每带着三个孩子离去,向伯历道:“走,去章德殿暖和暖和。” 章德殿内被数十个炭盆烘得温暖如‘春’,使得紫铜熏炉里飘出的龙涎香气息愈加浓郁。 师徒二人刚进殿坐下,黄‘门’张尊即奉热茶来。 伯历顾不得烫嘴,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 萧怿看他身衣服湿了一大片,有些担心,向张尊道:“你去给这位老先生找件干爽衣服。” 伯历摇手道:“不用,不用,一会会干的。” 萧怿微笑:“伯历,你别跟朕客气了。”他看了张尊一眼,“还不快去。” 张尊应声“诺。”赶紧去了。 萧怿低声问:“师兄、师姐和师妹,近日可去看过你?” 伯历面‘露’出惬意的笑容:“去过。他们年下去看过我,前几日刚走。陪着我啊,高高兴兴过了个年。” 萧怿歉意一笑:“你有人陪着过年好,只可惜朕不能过去陪你。” 伯历不以为忤地一笑,道:“你是去不了,但我能来找你,不也一样嘛。” 萧怿知道向来应是徒弟去看师父,不应师父来看徒弟。伯历这样说,不过是在安慰自己罢了。他沉默少许,道:“师妹她……”他很想问问崔紫莹的近况,可觉得不好相询,住口不言。 伯历猜到他的心思,说道:“莹儿现在还是孤身一人,和她的师兄、师姐住在荆州。我原想乘着他们这次回来看我,带莹儿来看看你。可她不愿来,说是怕与你见面后,会徒增思念。”他有点尴尬地笑一笑,“这个丫头,对你还真是够痴心的。” 萧怿听后,也不知该说啥好了。对于自己的这个师妹,只有师兄妹间的那点情分,谁知她会对自己情根深种呢?既感动又内疚。静默片刻,道:“只要她过得好行。” 殿‘门’开处,张尊捧着一件褐‘色’绨袍进来了。 萧怿便道:“伯历,你快换吧。” 伯历“嘿嘿”一笑,道:“那我不跟你客气了。”他将长袍穿在身,左瞧右看,喜爱道:“这袍子穿着是暖和,只是这么好的东西,我还真有点不舍得穿。” 萧怿大方道:“你别说不舍得,穿着好了。朕可以再送你几件,让你换着穿。” 伯历却道:“我哪好意思要你好几件?有一件够了,再说我也不习惯穿这么好的衣服。” 萧怿一笑,稍稍思虑,问道:“伯历,你饿了没?要不要传膳?” 这一语提醒了伯历。他‘摸’了‘摸’扁扁的肚子,说道:“你别说,我还真有点饿了。” 萧怿向张尊道:“传膳。” 不多时,几名绿衣宫‘女’端饭菜来。 伯历看着几的美味佳肴,又喜又愁地道:“这么多好吃的,我都不知该吃什么好了。” 萧怿见他举箸不定,笑言:“你可以每样都夹一些尝尝。” 伯历愁‘色’立消,满面喜容地道:“这个办法好。”他刚要落箸,又放下道:“不行,我们还是等皇后他们来了再吃。” 萧怿不以为然地道:“没事。我们先吃,想他们快来了。”转头吩咐张尊:“你去看看皇后和皇子公主为何还没来。” 原来吕雯梅送孩子们回到程光宫后,径自回宁和宫。她刚进殿,惠儿忧急道:“娘娘您可回来了,快去看看小‘玉’姑娘吧。” 吕雯梅情知不妙,忙问:“她怎么了?” 惠儿神‘色’忧郁:“小‘玉’姑娘她……她只怕快不行了,想见娘娘最后一面。” 吕雯梅心一震,身子微微一晃。 惠儿担心地扶住她:“娘娘。” 吕雯梅口只道:“我要去见她,我要去见她。”急急赶往清暄殿。还未进殿,唤道:“meimei,meimei。” 里面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jiejie,是你来了吗?” 吕雯梅知她还活着,疾步赶了进去:“meimei,是jiejie来了,jiejie来看你啦!” 在密不透风的寝殿里,吕雯梅看到了躺在病榻,形容枯槁,奄奄一息的小‘玉’,几乎是怔住了。她定定神,抓住小‘玉’瘦弱的双手失声道:“meimei,你咋病成这副样子?为何不传太医?” 立在旁边的宫‘女’道:“姑娘不让奴婢传。” 小‘玉’本来无神的双目,‘露’出了一点光彩:“jiejie,你来了好。” 吕雯梅轻抚着小‘玉’枯瘦的手,又心疼又埋怨:“meimei,你这不是在等死么?”她急切地道:“还不快去传太医!” 小‘玉’反抓住吕雯梅的手,几近哀求地道:“别,我不要。jiejie你别让太医来。” 吕雯梅十分忧急道:“可是meimei,你不叫太医来,你的病如何好?” 小‘玉’凄楚地摇摇头:“我的病好不了了……” 吕雯梅立即打断她的话:“胡说!你的病怎会好不了?”嘴虽如此说,其实心里也没底。 小‘玉’只使出浑身仅有的那点可怜的力气,紧紧抓着吕雯梅的手不放:“jiejie,我说的是真话,我真的快要死了。我要在临终前,对jiejie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吕雯梅哪有心思听她说事,温沉着声音道:“等你把病医好了,再讲也不迟。” 小‘玉’态度坚决:“不!我现在要说,否则我拒不看医!” 吕雯梅见她如此,不得不说道:“那好,你说完了,听jiejie的话治病。” 小‘玉’放松了抓着吕雯梅的手,却不说话,只是朝那宫‘女’看了一眼。 吕雯梅立即会意,对那宫‘女’道:“你先下去。” 小‘玉’这才松开手,浮显出一脸的内疚和歉意:“jiejie你一直对我很好,可我却没勇气跟你讲实话。如今我快不行了,必须得跟你说,否则我死了也良心难安。”她顿一顿,徐徐道:“其实我姓刘,名叫刘小‘玉’,是前任南江太守刘居之的‘女’儿。我还有母亲,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一家五口过得很幸福。可是六年前,家严偷偷背着我们做下了贪赃枉法的错事。这件事很快被刺史知道并报给朝廷,皇下旨说要严办此事。当时我们都很惶恐,纷纷劝说家严赶快把不义之财全部‘交’出来,或可免除一死。家严便将脏物悉数‘交’,并具实招供,却仍被判了弃市之罪。我们觉着这样很不公平,请求刺史免家严一死。但刺史说这是皇的旨意,他不能违背。结果家严还是被无情地杀害了。” 她说到这里,眼角已有些湿润,“我母亲看到我父亲被杀后,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在伤心绝望撒手西去了。我家被抄没全部家产,我的哥哥和弟弟不愿听到当地人指责,抛下我到别的地方谋生。” 她咳了两声,继续道:“我在短短数日内,失去了双亲,与兄弟离散,这对我的打击实在太大太大。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一个千金小姐,有一天会落迫到这步田地。虽然我恨家严,恨他做错了事累及全家人,但我更怨恨皇,因为是他下旨要杀死家严的,还害我母亲为此而亡……” 吕雯梅愈听愈惊,已有些明白:“那你进宫的意图是……” “我进宫的意图是想杀了皇,替我父母报仇。”她稍稍一停,“我知道杀皇不易,但我还是决定试一试。于是我来到了俞安,想寻机潜到皇宫。可宫‘门’都有人把守着,我根本进不来。正当我灰心的时候,远远看到了皇和皇后乘着辇出宫,想着可能有机会了,向人打听你们的去处,得知是要到方山林苑狩猎。我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进入猎苑的,所以我去了马车必经道路等着你们返回。我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你们乘着辇回来了,我又喜又恨。为了引起你们对我的注意,我便在道旁哭泣起来,果然你们停下了马车。当我看到了来之不易的机会时,你们却并未下车,而是又向前行去。我几乎绝望了,伤心地痛哭起来。可能我当时还抱着一丝小小的希望,盼着你们能返回来。好在马车在前面停下,你们都下了车子,走到我面前。我看到皇站得离我较近,很想掏出藏在袖子的匕首杀了他,但周围有许多‘侍’卫,况且娘娘你站在皇身边,我根本没有杀死皇的把握。于是我放弃了这个机会,请求你们带我进宫。我知道只要能进宫,会有接近皇的机会。娘娘你很好,求着皇带我进宫。在我踏进宫‘门’的那一刻起,我没打算再活着出去。” 她咳嗽了几声,道:“令我大感意外的是,娘娘你要与我结为姐妹。我很为难,因为你是皇后,我仇人的妻子,但考虑到我和你做了姐妹,或许我接触皇的机会能多一些,我同意了。果不出我所料,自我做了娘娘的meimei,宫人们对我很恭谨。而皇几乎每天都会去看望娘娘,我得到了不少接触皇的机会。然而机会是有了,却并不容易杀皇。我心里很着急,总不能老在宫里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