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杀意
——“也就是说……尚未经历过吗？真无聊啊，你这人……” ——“那么，等你什么时候有了新体检，记得交我一份五千字的感想报告。” 三年前，她好像的确与他谈论过这种事，只是……他有答应过什么吗？ 艾斯沉默了下来。 美拉达来来回回看了他们两个几眼，懒得吐槽。 倒是安娜斯塔西娅瞪了她一眼，对她伸手道：“要不……你来写？” “我不认为陛下您会这种事感兴趣。”她转头，显然来了脾气。 “哦呀，你们两个还真是像，连回答的说辞都一模一样……”她双手击掌，感叹道。 美拉达抓狂：“拜托您能不能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可安娜斯塔西娅的下一句却猛然压低了声音，扬着下巴，眯起双眼：“……一样莽撞不计后果，只会搞事。” 艾斯想起，她当年还发过誓“绝对不嘲笑你的爱情故事”，可只说了绝不嘲笑，又没说不会讽刺。但…… 按下怀里又暴躁起来的美拉达，艾斯望向安娜斯塔西娅，无奈道：“别逗她了，塔西娅。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又破坏了你的什么计划，但……我道歉。” 君子连道歉都这么坦荡荡。只可惜在场的那两位都不在戏里。 美拉达震惊到颤了一下，扒开他的胳膊，睁大那双翡翠的双眸再次来来回回看了他们两个，最终定格在安娜斯塔西娅的身上，轻声道：“其实陛下您……都知道吗？”天啦噜这样她会觉得今晚的自己是个傻○的……掩面打滚，内心的小人开始翻腾…… 艾斯揉了揉她的头顶：“安心，祸害遗千年。” 安娜斯塔西娅眉角一挑，思辨极快地重复：“是啊，祸害遗千年，所以你们这些丧心病狂的贱民还有闲心撒欢儿。” “等等！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重点明明是……”全文唯一正常人·美拉达小姐插话，可说到一半又抓起了自己头发，似是大脑CPU过热开始当机，“重点是……什么来着啊啊啊！” “我刚刚的上一句是‘你们两个还真是一样莽撞不计后果，只会搞事’。”安娜斯塔西娅托腮，好心提醒。 “我哪里莽撞不计后果啦！”她瞬间反驳了回去，然后发现…… 很好，现在全文唯一正常人·美拉达小姐也开始关注奇怪的地方了。 她气结，她郁闷，她转身扑进艾斯怀里，为自己丢掉的智商感到痛心，进行深刻的自我剖析：美拉达，你要知耻！知耻！不能和这些逻辑怪说话！ 可那个女人的声音偏偏还停留在那个无关紧要地细节上，追着她反问：“你哪里不莽撞了？不然……你觉得你是为何卷进来的？” 她是为何卷进来的？除去时间与地点的巧合，她为何会被卷入这场策划已久的刺杀？ 这是个好问题。 似是话题终于再次严肃了起来，连艾斯都加入了这场讨论：“根据翡翠海贼团的叙述，故意把美拉达放进来的可能性很大。” “是，这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大局，至于我……是个值得利用的意外。”美拉达从艾斯怀中抬头，对他道，“白日里我接触到的反|动者，有提到希望我提供资金支持。” “很好，”安娜斯塔西娅啪啪啪鼓起了掌，但下一句却是，“但这些都不致死。吃块儿糖，促进一下思考。” 她把那盘糖果向他俩推去，但在这种时候，在一堆尸体中间，能安然吃糖的除了她恐怕也没有别人。 “如果美拉达拒绝了他们的话，这足以致死了，塔西娅。”他皱眉，分析道，否认了她的想法。 安娜斯塔西娅心情莫名看起来不错，低头抠着自己指甲中干掉发黑的血渍，反问：“致死的直接原因……难道不是因为她认出了我的身份吗？从见到我的第一眼开始……当时伊曼纽尔便在场，尔后又傻傻地跑来确认……不被灭口就怪了。” “可是那个时候！”美拉达为自己辩解，随即也察觉到了不妥之处，声音越来越小，“那个时候……房间里只有你我二人啊，而且，是陛下您邀请我进去的。” “所以我才说，你太小瞧伊曼纽尔那家伙了。”安娜斯塔西娅的言语深处带着几丝杀意，只有艾斯这种常年在生死边缘徘徊之人才察觉得到。他的眼中闪过了然，随即安娜斯塔西娅又补充道，在瞬间换上了一口调|戏的语气，“你这小野猫还真是不怕死，啧……” 除去眼前这个来搅局的火拳外，这大概是安娜斯塔西娅此次唯一的失算：她在保护她，企图用威胁吓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野猫，谁知道她不光凭着一枚戒指就当面指出了她的身份，还一直心安理得地住在她的对门。 结果，为了她这双比那祖母绿戒指上的宝石还要漂亮的眼睛不是去生命的光彩，她还要费心在针对自己的刺杀中保护她。安娜斯塔西娅突然觉得……自己也是个傻——哦不、怎么能说这种话呢？她只是犯了个可爱又不失大雅的小错误罢了。 “你知道‘百合花妖’的利润是多少吗？有钱命算什么……”美拉达小声反抗，连敬语都不用了。然后因后半句的疑似轻生被身后的男人掐了一下。好吧，她闭嘴→_→。 艾斯望向坐在沙发上的安娜斯塔西娅，想起她刚刚流露却隐藏得微妙的杀意，耸肩感叹：“以我对你的了解，你竟然能忍得了这种事……” 忍得了那位帝国宰相伊曼纽尔的存在。 他果然总是能轻易惹怒她。 安娜斯塔西娅紧紧握拳，指节泛白，压抑着，不屑道：“谁让你随意猜测我的想法了，贱民。” 她的确忍不了，所以才会有这一出事件。 她想要再逼一下伊曼纽尔一派的人，于是提出了这次的微服私访。至于去哪里、做什么……这一切都无所谓，全权交给伊曼纽尔来安排。以自身为诱饵，她相信他不会放弃这嘴边的肥rou。 安娜斯塔西娅了解伊曼纽尔，正如伊曼纽尔了解安娜斯塔西娅。 安娜斯塔西娅想杀伊曼纽尔，正如伊曼纽尔想杀安娜斯塔西娅。 但总是出于那个“大局”的顾虑，谁都奈何不了谁。近年来，革|命军的地盘虽急速扩张，但军事上总是胶着对峙在地图上，暗涛汹涌的海面太过平静。她深知越拖下去对她越不利，只得出此下策再逼迫伊曼纽尔一把。 只是连安娜斯塔西娅本人也没有想到的是，他会直接下杀手。 这显然超脱于革|命军的计划之外——只要她一死，这个帝国就会立即崩溃，而革|命军此时此刻还没有做好接手这个世界的准备。除非……这个暗杀的策划严密到……可以做到偷梁换柱的地步。 他们做得到。那个有着迷人绿眸的小野猫无意说出了天大的秘密，如果这个岛可以悄无声息地处理好那多出的两万兵源的话，将安娜斯塔西娅悄悄置于死地也不是难事。不过…… 她发现了更有意思的关系：关于这座岛、伊曼纽尔一派与革|命军本部。 她和他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名为“海贼”的意外。 安娜斯塔西娅收敛了自己的杀气，湛蓝的双眸望着眼前的两个海贼，用着轻松却一贯高高在上的口吻道：“这么想来，你们两个就将功赎罪吧，我不计较了。” 早已开始的游戏，从今日开始，有了新的加速的方法。 “哈啊？”鬼知道安娜斯塔西娅的脑子里装了什么的艾斯和美拉达对脸懵逼，随后达成一致，不和天龙人牌精神病讲道理。 就在美拉达扶额之时，建筑外面传来了声势浩大的响动—— 艾斯转身面向大门，条件反射性地把她护在身后：“几百人吗？”这是几百人行军才能发出的声音。 “真是……说谁谁就来。”安娜斯塔西娅轻笑一声，整理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扯了扯身上什么也遮不住的半透明白纱睡裙的裙摆，毫不忌讳地在沙发上坐正。左腿搭上右腿，扶着扶手，一身血迹，在尸体中央，像是坐在圣地的宝座之上。 数分钟后，嘈杂渐进。 伊曼纽尔风尘仆仆地从酒店被破坏的大门走了进来，大步流星，带起的气流吹起了披风的下摆，在距离安娜斯塔西娅的五公尺处单膝跪地：“救驾来迟，请您赎罪。” 这看起来听起来真是有够诚恳的。 安娜斯塔西娅也挂上了优雅的微笑，温柔地开口：“你这是在做什么……这只是个意外，我们可以造物主的后裔，被神明赐福之人，怎么可能有事？” “你理解就好，塔西娅。”站起身，伊曼纽尔暗紫的双眸温柔似水，映着她的影子，稍稍愣了一下，随即脱下自己的黑色披风，走上前去帮她披上，勉强盖住了她这过于袒露的打扮。 她按住他还放在她肩上的大手，抬头，含笑：“辛苦了。” “不，你平安是我最大的心愿。”他低头，垂目，反握住她的手。 在现场边上不到三公尺的艾斯和美拉达表示……这真是大写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