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力贯通

    春雨过后，万物滋润一新。娇嫩的花蕊害羞的张开怀抱，风撩动她粉红的身姿，拂下一片花瓣。花瓣落下，在半空中被精致的丝线粘连。丝线织成的网微微颤动，坐阵的瘦腿先生，忙不迭的爬过，伸出前肢点触花瓣，而后又失望的迅速缩回原处。

    芽月，田间小道，炊烟袅袅。牛蹄拌着黄泥，牧童吹起叶笛。花面的人带着斗笠，放慢脚步。“（嗅）香…香…香！”犹如被人捏着鼻子牵走一般，他七歪八扭的拐进路边的饭庄。“沫沫沫！烤鸡！烤鸡！”

    “客官上座，切点啥？”嘴上带痣的小二热情洋溢。那来客鞋子尖细，奇装异服，脸上画着彩妆，玫红的头发丝丝向后捋起。“鸡，鸡！”他要求着。小二面露难色，“客官，俺们不卖鸡rou，这有上好的烂熟牛羊rou，保管让你满意！”“叽叽叽叽叽叽！”礼三邪提高了声调，径直往后厨一蹦一跳的走去。角落里的笼子，有一只招展的大公鸡，鸡冠红的滴血。三邪幅度很大的扭动腰肢，一把拧住公鸡的鸡脖。

    小二追身而来，“使不得，客官使不得！这鸡是俺们自小养大，晨起打鸣用的，看这身子骨，柴得很。客官要吃鸡，俺去别家买给你便是！”手中的公鸡怎受过这般无理待遇，喔喔喔亮嗓叫个不歇，伸头欲啄。礼三邪抚摸着鸡的羽毛，“你们这些鸡儿呀，被抓了就爱瞎叫。叫叫叫，叫什么呢。沫沫沫…叫得人家可兴奋啦！”

    三邪转动手腕，扭断公鸡的脖子。半截身体飞向空中，扑腾几下，不动了。“迪丽奢！下锅！”小二心里不忍，捧起鸡血淋淋的rou体。“哦---烤的！”三邪一蹦一跳的离开了，嘴里还哼着小曲。

    义雪樱细细查看泥地上的脚印，湿的。樱花姑娘脸带水滴面罩，立领燕尾制服，雪白长发齐腰，跟数月前比，增了几分憔悴。手中那口剑一体成型，通体雪白，裸露的剑身散发森森寒意。咕咕…雪樱眉头一皱，肚子，饿了。

    “店家！见过一个花面的过路人吗？”近处的饭庄，雪樱找了空桌，甫自坐下。

    “可把你等来了！”小二喜出望外的模样。

    “哦？”义雪樱未抬头，樱花剑泄出一缕寒光。

    “那花面的客官说，姑娘会替他付账来着。”

    义雪樱吃了一惊，愣在那里。半晌，她讷讷掏出钱袋，“多少？”“好嘞，100地都币！”雪樱抽出钱，小二伸手要取，钱却被雪樱反手用剑扣在桌上。

    “那个花面的过路人，去往何处。”她依然低着头。雪樱并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杀气。

    “东边。”小二笑嘻嘻的抽出饭钱。“姑娘呀，俺劝你少跟那人来往。他…不太正常…”

    雪樱提起樱花剑，匆匆朝着东边继续赶路。近了，终于近了。

    咕咕…饭又忘记吃了。

    北固山。一老一少两个挑山工一前一后，肩上搭着光溜溜的扁担，扁担两头的绳子挂着沉甸甸的柴火。两人一只胳膊裹在扁担上，另一只胳膊随着步子有节奏地一甩一甩，使身体保持平衡。路线是折尺形的从台阶的左侧起步，斜行向上，登上七八级，到了台阶右侧，就转过身子，反方向斜行，到了左侧再转回来，每一次转身，扁担换一次肩。

    少年嚷嚷起来，“累了累了！”，他扔下扁担，舒开身子往一块被山雨刷得干干净净的大石头上一躺。银发的老年人不言语，坐在对面的草茵上抽起烟来。

    “老头，今天的天好蓝哇。”

    “你小子，麦再这跟老头偷懒。”

    “..并没有！”

    “你底子本来就薄，再不勤加锻炼，何时才能出门见世面？别忘了你爹…”金发糕忙收嘴，顿觉自己失言了。

    乐乐眼神泛起一丝悲伤。

    金老头嘬了口烟，“你爹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救了千千万万人的命。你可要以他做榜样呀。别哭鼻子，我们走吧。翻过山头，到了江边，有好东西给你小子。”

    乐乐背过身去。老头见状，上前拍拍少年的肩膀，想再多宽慰几句。迎接他的却是一张翻着白眼的鬼脸，“道理我都懂。但为何我们要天天给刘寡妇挑柴火？”说罢扛起扁担迅速向前窜去，把金老头甩在身后。老头大怒，“抽你丫的皮糙rou厚！”提担便追。

    夕阳的余晖沿着北川的轮廓勾勒出一抹亮色。曲折的蜿蜒江簌簌流淌，波澜不惊，纵贯大陆。江头江尾，共饮江水。乐乐伫立江边，汗水沿着下巴滴落，地上的影子越来越长，随着水波不断荡漾。那影子，好像爹，要是爹，该多好。

    不远处，金老头卷起裤腿，在江里笨拙的捞着什么。“哦嘿哟，小样你别跑，快到碗里来！”他欢快的扑腾着，一副永远不知寂寞的样子。“喂---！老头---今天是你输给我了----！千万别想不开呀----！”乐乐隔着江水大喊。金老头甩甩头发，爽朗的一笑，露出一口硬朗的白牙。他冲着乐乐比了一个中指。

    老头的篓里捉了五六条rou晃晃的鱼。那鱼光溜粉嫩，身体如烂泥般瘫软，嘴巴出奇的大。“真丑！”“丑有本事你别吃！这是安康鱼，极品的珍味！深海里才有！整条蜿蜒江，只有老头我知道在哪捞！便宜死你得了。”乐乐挤挤眼，“让我瞅瞅，我一条，你一条，龙满一条，万叔一条…这还多一条，哦对，刘寡妇一条，齐活了！”金老头晃晃脑袋，摆出不屑回应的神情。他把手伸进安康鱼的大嘴中，在腹腔掏出来一块白乎乎、油腻腻的物什。“啧啧，安康鱼肝，好肥，啧啧，好美！”金老头将鱼肝含在嘴里，舌尖上味蕾的刺激让他飘飘欲仙。

    “哎，老头老头，你看这鱼的肚子上，怎么有两个小揪揪。”乐乐好奇的发现。

    “这个呀，”金老头瞧了瞧，用指尖轻轻掐下一个。“小的都是安康公鱼，肥大的是安康母鱼。安康公鱼贼懒贼懒，一辈子的唯一追求就是粘上一只母的，然后紧紧咬住，咬着咬着身体就跟母鱼的皮里血管相连，融为一体咯。从此这公鱼就从母鱼身上吸收营养，什么鱼鳍、内脏都统统被消化掉，连脑子都不要啦！”

    乐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明白，就跟老头你一样，粘着母的，连脑子都不要啦！”

    “你…”老头差点被鱼肝噎住，赶忙拍拍胸口。

    “但是老头，这母鱼为何愿意被公鱼粘着呢，要是我呀，保证一下，”乐乐做出啊呜一口的动作，“吃掉他们。”

    “这嘛，虽然大部分都消化掉，但还是留下了些重要的…东西。咳咳，小儿不宜，以后再跟小子细说。天色不早，回家去咯！”

    两人啪啪踩着江水，延着浅滩疾走。“老头老头，你说蜿蜒江里，真的有神兽吗？”“有啊，当然有，青龙嘛！”“但是大家都说，神兽都是假的。这江也不宽，也不深，怎么藏的了百丈长的神龙呢。况且镇子遭了难，神龙也并没有来帮助咱们。”“都是些没见识的话。这蜿蜒江往中间走，会有一条极深的沟壑，陡然下陷百丈。那深渊黑漆嘛唔，一丝光亮都没有，鬼知道里面会养着些啥。呃，老头想想都怕，鸡皮疙瘩掉一地。”

    “呃，我也掉一地…”

    砰！大理石擂台的一角，被砸出深深的坑洞。龙满握紧右拳，青色的能量包裹着他的身体。擂台的对角，万中方单手伏地，气喘吁吁。

    “嘿，我有点累了。”水手对着少年说。他撩起浸满汗水的条纹衫，脱下甩在地上。“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碰到我一下？”哐当一声，生锈的铁锚从腰间掉落。龙满不停步的袭来，连串的步伐逼得水手左右躲闪。然而，水手对于龙满动作准确的预判，让他每次都能快上半拍，躲开凌厉的拳爪。“白费劲，你没有进步。”健硕的胸脯上，三道旧时的伤痕分外扎眼。

    龙满弓起腰，缓慢移动，一点点接近对手。一瞬间，少年消失在水手的视野中。“老把戏，后面！”水手迅猛回身，一记重拳挥出，却挥了个空。左面，右面，水手有些慌乱。是上面！龙满双手交叉，下压直冲万中方天顶。“天沉海重！”低沉的符音呼号而起，半空中火星四溅，两股能量激烈交锋，铁锚硬扛龙拳！

    龙满的攻击终究还是被格挡。他翻身飞落擂台，横眉冷对万中方，“认…真。”万中方冷笑回应，“想伤到我，除非你，”手中的铁锚刚劲地砸向地面被龙满打出的坑洞，石块再一次四分五裂。

    “除非你，决心杀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