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新） 往事如烟
三岁那年，李小豪的亲生父母于一场车祸中丧生，从那以后，他便跟着本家一个大伯一起生活。也许是觉得孩子可怜，又或者因为自己膝下没有骨rou，大伯大娘夫妻俩对李小豪直如同亲生儿子一般，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舍不得打舍不得骂，溺爱得没了谱。 缺乏管束李小豪，从小就胆大包天，肆意妄为，成天带领着一帮同岁的孩子满村子里疯跑、胡闹，没少干些弄鬼掉猴的勾当。好在二老尚在，李小豪性子虽然顽劣，倒也并不出格。直到十三岁那年，先是大伯突然因病过世，没过多久，伤心过度的大娘便也跟着撒手人寰。自此，李小豪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老两口虽然没留下多少积蓄，但好在家里在商业街上还有两间店铺，靠着收租，李小豪的生计倒还不成问题。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李小豪心中烦闷，干脆连课也不上，整日混迹于网吧和电玩城，没日没夜的玩闹，饿了就近在附近夜市摊上胡吃海喝一番，打发一天的光阴。 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口袋里突然有了钱，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比这件事更加危险的是，周围已经出现了如恶狼般贪婪而凶狠的目光，而他本人却还浑然不觉。 金钱是恶念的催情剂，没过多久，邻村几个游手好闲的痞子，就盯上了李小豪。 一天傍晚，在李小豪回家的路上，几个陌生的青年将李小豪堵在了一条偏僻的小巷里，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暴揍。 根据以往的经验，先把对方打服、打软、打怕，再伸手要钱，就会容易得多。 然而是经验，难免就会有例外。 李小豪无疑便是一个。 原本性子就乖戾已极，加上双亲刚刚离世，连日来心中憋闷发苦，没事还想生出些事来，这下可好，麻烦自己倒找上门来了！ 来的正好！ 所以当这些人堵住他并且动起手后，早就想发泄一番的李小豪非但没像一般学生那样服软讨饶，反倒还起手来，解下皮带当鞭使，死命一通乱抽。 被打疼了的几个混混大怒，当即下了狠手。李小豪再彪悍，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同成年人比，还是太过稚嫩，况且双拳难敌四手，一记闷棍敲下去，李小豪脑子一蒙，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 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躺在东大医院的病床上。身上的伤，也比昏倒前多了不少，想必那几个杂碎，趁他昏迷的时候没少下黑手。 李小豪是半夜里被阿吉等人找到的。那晚他们几人本来约好了去他家坐坐，到了才发现李小豪不在家，左等右等，从日落等到天黑，还是没见他回来，这才四下寻摸起来，终于在一条暗巷里发现了昏迷不醒的李小豪。 李小豪身上的钱物，自然早已被那伙人掏空。住院的钱，还是弟兄几个给凑的。 李小豪什么时候吃过亏！从小到大，向来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儿，哪有人能欺负得了他！ 这个仇，说什么也得报！ 报仇的方式很简单，哪里丢的面儿，就从哪里找回来！ 还是傍晚，还是那条小巷，不同的是，这一次劫道的，换成了李小豪一伙。 一开始，几个混混面对一群还穿着校服的半大小子，几乎笑岔了气，压根没把他们当回事。 直到这伙少年一个个熟练地从书包里摸出一块块板砖，这几个人便笑不出来了！ 一块块板砖犹如一发发炮弹，轰击在几个混混身上，砸的几人一阵哭爹喊娘，很快就认了怂。 大仇得报，李小豪心情大好，连日来心中的积郁也一扫而空，第二天一早，竟然破天荒地随着阿吉几人一起去了学校。 下午放学时，几个人有说有笑出了教室，说好了到校外搓一顿，刚走到校门口，却发现大门外围着三四十号人，看样子就知道不是啥好鸟，而昨天吃了亏的几个混混竟也赫然在列。 很明显，这些人是来寻仇的。对方不仅人高马大，而且人多势众，其中甚至还有几个附近一带名气颇响的大混混。 门卫怕被报复，既不敢上前阻止，也不敢打电话报警，缩在门房里不敢出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见这阵势，李小豪几人想也不想，直接就朝学校里面跑去，从后门逃了出去。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又怎么可能轻易让他们跑掉？ 一番追逐后，除李小豪外，其余几个人，全都被堵在了死胡同里。 三十多号人围着六七个人揍是什么感觉？ 就是一拳砸下去，多半会撞上自己人的拳头。 就在阿吉几人被揍得眼冒金星分不清东西南北的时候，已经跑掉的李小豪，又折了回来。 他大大咧咧地走了过来，手里还握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搞来的西瓜刀。 然而刀在混混们的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物件，况且握刀的又是李小豪这么个少年。 拿把刀，又能怎么样？该揍接着揍！ 噗！一声惨哼，立刻将这场火爆的斗殴终止了。 李小豪手里的刀，已经刺进了一个混混的腹部。 中刀的混混痛苦地倒在地上，不可思议地瞪着李小豪，似乎根本不相信，自己伤在这样一个少年手里。 刀子刺出去的时候，李小豪的手有些抖，心跳也异常地快，但当刀子没入对方身体，并将在场的一众混子们“惊住”后，李小豪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他不慌不忙地将刀子拔出，先是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阿吉等人，接着，便冷冷地扫过眼前的这伙人。 然后，他笑了。 这种场合下他竟然会笑！而且笑得还十分愉快！ 没有人动，混混们没有，甚至连阿吉等人也没有！他们有些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小豪忽然便止住了笑。他的眼睛变得一片阴冷。 所有接触到他目光的人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李小豪说道：“老子今年还不到14，杀人不用偿命，哪个不要命的，站出来！” 当然不会有人站出来。 谁不要命呢？ 伤人的事，因为李小豪尚未到法定年龄而不了了之，而民事赔偿部分，或许是出于理亏，或许是由于害怕，伤者自动放弃了。 从那之后，李小豪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眼里的温情越来越少，多了一分阴沉与狠厉，后来干脆退了学，开始正式“混”起了社会。几年的摸爬滚打，让这个迷途的少年在混沌中渐行渐远。 一早便瞄上商业街这片宝地的李小豪，在把阿吉、猴子等人笼络到身边后，便着手开始实施。 又是几年时间打拼，时至今日，他们已经在这条商业街、乃至整个上吉村站稳了脚跟，可李小豪并未满足。 一条街算什么，一个小小的上吉村又算得了什么？我李小豪想要的，可远不止这么一点！ 雾气仍未散去，临街店铺大都关着门，三人驾驶着那辆货车，很快到了街道尽头。 眼前是一座6米来长、2米多高的铁栅栏门，隔着一条窄道，对面就是上吉村村口。 这道门连接着上吉与东大，关系到村民的出行，因而常年开着，锁头只是象征性地挂在栓上。 浓雾中已经有几条身影从村子的方向朝这边奔了过来，看架势，就知道是丧尸无疑。 三人刚刚下车，七八只丧尸嘶吼着扑倒了近前，猴子的腿已经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跟筛糠似的，再看李小豪和阿吉两个人，仿佛没事人一样，各自握紧了刀，浑身上下散透射出一股狠辣的气势。 恐惧，往往源于未知。 经历了网吧、KTV这两遭，亲眼目睹丧尸食人，亲耳听见牙齿磨碎骨rou的声音，亲手砍断过丧尸的脑袋，对李赵两人而言，对丧尸这种未知物种的本能恐惧早已不复存在，虽然内心对这些怪物仍对其怀有深深的忌惮，但本质已然不同。 阿吉瞥了一眼猴子，不屑地“切”了一声。 几只丧尸狠狠撞在铁门上，隔着栅栏，拼命把一只只青筋凸起的手臂伸进门里，努力够着眼前的三人，仿佛一个个毒瘾发作的瘾君子，突然发现眼前摆着几公斤海洛因似的。那种疯狂的程度，实在难以描述。 都是熟面孔。 “各位叔叔婶婶，对不住了……”嘴上虽然这么说，下手却没有丝毫犹豫。李小豪和阿吉两人手起刀落，砍瓜切菜一样干掉了几只丧尸。 “呕……” 猴子还是平生第一回看到这么劲爆的画面，直接吐了个痛快。 “这一只是你的。” 李小豪走到猴子跟前，指着剩下的一只中年丧尸，面色冷峻道。 猴子手里只有一根两尺来长的钢管，望着眼前的中年丧尸，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阿吉把自己的刀递给猴子，在他肩上拍了拍。 “别把他当成人，这玩意儿可是丧尸，吃起人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见猴子还是下不了手，李小豪有些怒了。 “猴子，你爹妈现在还生死未卜，你可想好，要是真下不了手，你他妈就给老子滚回KTV里老老实实待着去！” 猴子哆嗦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意味，忽然大吼一声，一刀直刺那头中年丧尸的脖颈。 “噗！” 中年丧尸立刻停止了扑腾，顺着栅栏跪倒在地，污血喷了猴子一脸。 “这才像话！” 李小豪轻喝一声，上前拍了拍猴子，递给他一张纸巾，随即拉开门栓。 猴子闭上眼，拿纸巾脸轻轻擦了擦脸，再睁开眼时，眼里已经多了一抹异样。活动了一下肩膀，猴子把擦过脸的纸巾随手丢在了那头中年丧尸的身上，提起地上的钢棍，紧跑几步，翻身上了车。 无边的浓雾扩散开来，三人同时产生了一种错觉，无论是身后的商业街，还是前面的上吉村，似乎都已经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