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离开
李小豪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不断与那名升级版的“绿眼”丧尸打斗，时而在一些熟悉的地方，时而又切换到一些陌生的场景中，但无论在何处，无论他如何拼了命的逃跑、躲藏，可那只“绿眼”丧尸仿佛自带雷达一般，总能准确无误地找到他！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战呗！ 一开始，李小豪还在担心，拼命告诫自己不能被这家伙给抓伤——谁知道会不会发生变异！但后来，这种担心渐渐就消失了，因为他不仅被抓得遍体鳞伤，甚至有几次，他直接被摁倒在地，被那“绿眼”丧尸撕下几块皮rou！李小豪发了狠，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和“绿眼”丧尸展开了死斗！可正当他要干掉“绿眼”丧尸的时候，画面却仿佛突然被人切换掉一般，眼前的一切重新变得陌生，李小豪之前的记忆也在瞬间被刷新，唯一不变的，还是“绿眼”丧尸无休止的追杀，新一轮的“猫鼠游戏”便重新启动…… 精疲力尽的李小豪感到越来越虚弱，仿佛这具身体已经无法承受任何伤害，随时都有可能崩坏一般，而那头阴魂不散的“绿眼”丧尸，已经追到了近前，正瞪着那一双一红一绿的尸眼，阴恻恻地朝自己怪笑。 猎物已经停止了奔跑，“绿眼”似乎也并不急于享用这顿大餐，而是一步一步地朝李小豪走来。李小豪的心剧烈跳动着，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之前跑动得太过剧烈。眼前的一切景象突然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那只绿眼，和二者间不断拉近的距离！ 近了，更近了！已经到了眼前！ 去死吧！李小豪想也不想，握起“刀”就朝着“绿眼”丧尸的脖子扎去！熟悉的刀刺入rou的感觉并未传来，李小豪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的手里，竟然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cao！老子的刀呢！ 茫然间，“绿眼”丧尸怪啸一声，一把掐住了李小豪的脖子，将他从地上举了起来！李小豪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喉部的软骨和“绿眼”丧尸坚硬的指骨硌在一起的痛苦，以及空气被阻隔在咽喉处那种令人绝望的窒息感！ 艹他娘的！李小豪拼命挣扎！他可不是一个肯轻易认命的人！两手握住“绿眼”丧尸的手腕，想要将之掰开！双脚则狠狠蹬在“绿眼”丧尸身上，企图将自己与它隔开！ 突然，一股冰凉的液体浸透了他的全身！李小豪的口中立刻灌满了水，眼前一片昏黑，这里是，河底？ 透过玻璃似的冰面，李小豪看到，那只“绿眼”丧尸，正面带讥诮地看着自己，那只鬼爪似的的大手，依然牢牢箍在自己的脖子上！而冰面，竟然完好无损！ 梦中的李小豪，根本无力思考“绿眼”丧尸是如何办到这一切的，只能巴巴地望着那只无论如何都要致自己于死地的“绿眼”丧尸，心中充满了愤怒！ 不是绝望，不是惊恐，而是愤怒！*裸的愤怒！ 想杀老子？没那么容易！诶？这水里原来可以呼吸，好，太好了！已经被怒意完全cao纵的李小豪竟然笑了！他没有再去管那只扼住自己咽喉的手，而是反拉住那条苍白的手臂，双脚蹬在冰面上，用力将“绿眼”丧尸往下扯！ 哗啦！冰面破裂，“绿眼”丧尸竟然被托了下来！李小豪眼中发着狠，竟似比那“绿眼”丧尸更像一个怪物！ 他从背后反抱住了那头“绿眼”丧尸，双手如钳子般掐在对方的脖子上，使出了吃奶劲，完全不顾“绿眼”丧尸对自己的抓挠！ 先把你弄死！把你弄死！ 李小豪的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声音，手中的力量也越来越大，眼里的疯狂之色更盛，渐渐的，“绿眼”丧尸的动作小了，也慢了，而李小豪的斗志却愈加旺盛，这头，好像有些松啊！不如把它拧下来！ 说干就干！李小豪开始拼命扭转“绿眼”丧尸的脖子，一圈，又一圈，越来越紧，越来越难弄，终于，像是突破了某个瓶颈一般，手中一挣，一个圆滚滚的脑袋便到了李小豪手里。 李小豪将那“绿眼”丧尸的头捧到面前，想要看得仔细一些，却猛然觉得，这张脸，好像在哪见过一样…… 他妈的！这不是我自己的脸嘛！我，我……我刚刚，把自己杀了？一股冰凉的寒意透过梦境直抵李小豪的灵魂深处。 不会的，不会的！ 李小豪一把将那颗头颅抛了出去，只见那颗头颅忽然化为了一枚钥匙，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道模糊的雾色“虚影”，李小豪犹如一个“旁观者”，亲眼看到那枚头颅化成的钥匙，没入了“虚影”的小腹中，咔擦一声轻响，“虚影”的小腹处，忽然变得清晰了不少，颜色似乎也亮堂了些。 这是……李小豪感到小腹传来一阵温热，忽然便睁开了眼。 李小豪醒了，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但看到了床边打盹的阿吉，心里终于踏实了。 他想要开口说话，但嗓子却已经沙哑，几乎发不出什么声音，努力了半天，才勉强发出一个简单的音符。 “水……” …… 喝了些姜糖水，李小豪渐渐恢复了几分元气，来不及回味刚才的梦境，却突然发现，身边只有阿吉、猴子和飞机仔三个人，而且一个个神色复杂，心知出了状况，便强打起精神，问道：“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就你们几个人，其他人呢？” 猴子刚想开口，却被阿吉抢先道：“哦，没事，其他人……其他人都在各处守着，豪哥不必担心，你这刚醒，身子还弱，要多休息才是……” 阿吉说完，不动声色的对猴子和飞机仔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便都不再多言。 “我睡了多久。”李小豪突然开口问道。 “呃，有两天了……”阿吉答道。 “两天，呵呵……”李小豪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淡淡道：“两天，原来如此……你们也不用瞒我，只用告诉我，外面现在还剩下几个人？” 见瞒不住，阿吉叹了口气，只好对李小豪坦白，将情况大致说明了一番。 “豪哥，我们三个没把家守好，让那帮杂碎把吃喝给搬空了……”猴子说完，就在自己的脸上抽了起来。 “猴子！咳咳……”李小豪想要拦，却浑身乏力，险些又昏了过去。几人都是大惊，立刻围上前来。 “我没事……咳咳……这个也怪不得你们，这几天，你们肯定都守在我这里，外面有什么动静，你们也抽不开身，由他们去吧！是我的人，赶也赶不走，不是我的人，留也留不住！东西……空了就空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们几个还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有了，咳咳……” 李小豪的话，说得阿吉几人心里一阵温热。是啊，兄弟几个在一起，比啥都重要！吃喝没了，再去弄便是，遇到丧尸，直接砍死就行，有啥大不了的！ 又喝了几大碗姜糖水，吃了些熟牛rou，李小豪感觉体力渐渐恢复，便穿上衣服，和阿吉几人一起出了门。 由于大部门人的仓皇出逃，原本挡在村口的汽车也被人偷偷开走，好在阿吉等人发现的及时，立刻将大门锁好，又开了辆中巴车堵在了门口，但谁也说不清在此之前村里到底没有混进来丧尸，所以安全起见，其余的人便跟着王俊一起，搬到了离李小豪几人住的比较近的几间院子里，所以李小豪几人出门没走几步，就到了目的地。 一共剩下不到三十个人——十四个轻伤员，加上昨晚挂掉的一个重伤的，剩下的，只有十来号人。再除过四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和一个不到10岁的小孩，剩下人里，能拿出手的，就只有五六个人。这五六人里，王俊、田文广赫然在列。李小豪似乎并无意外，也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生气的样子，而是和每个人都握了握手，拉了拉闲话，特别关注了伤员的情况，这才带着阿吉几人回了屋。 “阿吉，咱们现在剩下的食物，还有多少？”李小豪问道。 “不多了，三十多号人，最多再坚持个把月。” “个把月……”李小豪思忖了半晌，道：“确实不多了啊……” “是啊，那帮王八蛋可真狠，能拿的都拿了！连他娘的卫生纸都没给咱剩下几包！”飞机仔义愤填膺，咬着牙骂道。 “豪哥，是不是再组织一下，咱们在村子里，或者外面的街上再淘弄淘弄？”猴子试探着问道。 “不必了……”李小豪神色平静，仿佛早已有了主意。 三个人都巴巴地望着李小豪，等着他做决断。 “去吧王俊、田文广两个人叫来，就说我有事要和他们商量……” 几分钟后，王俊、田文广两个人进了屋，李小豪很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阿吉还给两人各倒了一碗红糖水。 “两位，请大家过来，是因为有件事想和你们交代一下……” “不敢当，不敢当，有什么事，豪哥你吩咐就是……”田文广道。王俊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碗里的红糖水，仿佛走了神一般。 李小豪道：“眼下，咱们的处境，想必你们也是知道的，食物剩下的已经不多，再在这里待下去，只能是个死。所以，我决定，带上咱们剩下的人和吃的，一起出村……” 出去？所有人仿佛都很意外，但片刻后，又都释然了。是啊，没有食物，困守在村子里，又能有什么前途？不如出去搏一搏，尤其是猴子，他还惦记着自己的女朋友，所以脸上更是浮现出一抹期待的神色。 唯独王俊，依然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盯着眼前的红糖水，发着呆。 “出去，好啊……”田文广扶了扶眼镜，掰着指头数道：“咱们一共有三十一个人，如果开大巴，一辆似乎有些挤，至少得……” “不用，就一辆大巴，而且，我们也不是三十一个人，而是六个。你，王哥，还有我们四个，一共六个人。” 李小豪的话一出口，所有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什么！六个！那其他人呢！不带他们，把他们留在村子里，等死？ 王俊，终于像是“活了”过来一样，抬起了头，替大家问出了这个问题：“那么，剩下的人怎么办？” “我会把剩下的食物分了，该他们留多少，就留多少，也算是咱们仁至义尽了。” 李小豪显然早已想好了答案，回答的很快，也很心安理得。 其他的人显然还在权衡，可王俊却叹了口气，道：“豪哥做事，果然很公道。但是豪哥的好意，我王俊心领了……”说罢，将手放到了腰间，取出了那把手枪。 阿吉几人见王俊掏了家伙，立刻紧张起来，手不自觉的就要往家伙上放，却被李小豪制止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王俊苦笑了一声，又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子弹，连同枪一起递给了李小豪。 “我老了，出不出去，都没什么意思，索性就不走了……这身上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只有这把枪，还勉强有些用处，豪哥要是不嫌弃，就拿去，路上也好多一件防身的家伙。”王俊说得很诚恳，听得阿吉几人都松了一口气，感情这是要临别赠宝哇，好啊！多一把枪，他们几个，也能多一份保障！ 李小豪一眨不眨地盯着王俊的眼睛，看得很认真，很仔细，仿佛想要将对方的灵魂也看穿一般，看了很久，才缓缓接过了王俊递给自己的东西，幽幽叹了口气，道：“既然王哥你决定了，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什么了，阿吉，去把吃的东西都拿出来，留下咱们的那份，其余的，交给王哥吧……” 王俊，并未将食物私藏，而是全都平均分给了剩下的人，包括那些伤员，而且，不顾其余人反对，将伤员们的手脚都解开了。到目前为止，也没发现一个伤员发生变异，所以众人也只好默认了他的做法。 未免节外生枝，李小豪让阿吉和猴子，先将吃喝用品搬上了一辆皮卡，提前开到了村口，并对众人宣称，自己这几人要出去给大伙弄吃的，刚刚被“释放”的伤员们没有理由怀疑，而分到了大量食物的其他人自然就更不会怀疑。因为村里其他人外逃时，几乎把吃喝倒腾空的事情，他们都是知道的，所以身为这伙人靠山的几人，出去弄些食物回来，不仅合情合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于是，全都满怀希望地众人，眼望着李小豪几人上了中巴车一路向村外驶去，一面挥着手，一面在心里盘算，这么大一辆车，装满食物的话，能够他们吃好些天吧？！ 王俊目送两辆车远去，直到车尾消失在路的尽头，才无声地叹了口气，缓缓锁上了大门。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将锁钥匙，远远抛进了商业街里，脸上浮现出一抹只有绝望之人才会读得懂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