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溶情(二)
见她带着那个小丫头一路往池中去了,我也悄悄的跟了过去。果然,那王家大小姐并不曾带她一同上船,她自己就带着丫头上了个小的。反正也没甚意思,我也挑了只小的上去游览一会儿,吓的绯衣倒变了脸色:“世子,您,您不是最怕水么?”我狠狠瞪了她一眼,这丫头纯是个没心算的,在别人家也敢说我的事。若不是因为乳母因我而死,我也懒得留她在身边。王家的池塘引的是活水,水面浮着几棵田田的荷叶,五颜六色的锦鲤摇摆着漂亮的尾巴在水里游曳。那王家小姐趾高气扬的指挥着船娘将舡滑到池中央,为了显示她的伶俐,立在那舡头上也要撑舡。几个小姐们在舡内劝道:“这不是顽的,虽不是河里,也有好深的。还是快进来吧!”那女人可是个听劝的,只笑道:“怕什么!你们只管放心。” 我皱了皱眉头,这舡上这么多人她怎么敢这么逞能,莫非是不怀好意?我不由得望向旁边的小舡上,那个女孩儿倒蹲在那里玩水玩的好好的,根本不曾留意那边。“往那边滑。”船娘听了连忙往我指向的方向撑去。只见王家小姐的大舡被她使劲一点,舡身一阵乱晃,直奔着那女孩儿的小舡撞去。却不防她有如此胆子当面害人,我们的画舫躲闪不及,舡身被那大舡狠狠一撞,我站立不稳居然一头栽下舡去,绯衣惊恐的脸在我眼前一晃,身子便已沉入了冰冷的水中。惊声的尖叫、呼和,还有其他扑通扑通的落水声,仿佛一下子都听不见了,只有那种窒息的感觉让我无法适从,手脚不受控制的慌乱挣扎着,冰冷的池水狠狠的灌进我的口鼻,就要这样死掉了吗?好不甘心,也好害怕,不想死,不想把身体留在冰冷的池水中,不想被泡的跟她一样泡的浮肿可怖,不想和她一样死后浮在水面上,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大眼,不想,不想死…… 甘甜的气息递上唇来,吐出一股松子糖的甜香,呵呵,这是死去的最后感觉吗?有一股力气拽住了我的衣领,将我拽出了水面,清凉的空气慢慢传进我的胸腔,我渐渐的恢复了几分意识。忍不住在水中挣扎了几下,却被狠狠的掐了几下,这几下掐的可真疼,正掐在了腰间的嫩rou上,疼痛让我的意识更加清楚,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向我的救命恩人。哦,原来是她!她正在拼命的划水,根本不曾看到我的苏醒,将我使劲儿推上岸边,嘴里还直嘟囔着:“怎么又是一个喜欢穿男装的美人儿呢?”我心里忍不住笑,这个女孩儿忒有意思,我是现在就睁开眼睛唬她一跳,还是再等一会儿让她误会我是女人继续度气给我呢?正是踟蹰间,旁边已经响起了绯衣和其他人的声响,急切的呼唤着我的名字。她的丫头见状忙火急火燎的将她扶起,一道烟似的逃走了。我忍不住失笑,捏了捏手里那只趁乱从她发间取下的金环,轻轻塞进怀中。 果不其然,知我落水却不曾淹死,那男人居然派了那野种过来接我回府。我忍不住与阿绝嘲道:“你说我若是就这么淹死了,是不是就遂了他们爷俩儿的心了?”阿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也不嫌那膝盖疼,只瓮声瓮气的和我说:“世子不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往后阿绝绝对不离开世子半步,断不会让世子再面临险境。”顿了顿,又给绯衣求情。我也舍不得罚这几个一心为我的体己人,只让绯衣免跪进来替我更衣。镜中那个面如美玉,目似晨星的少年世子穿上了正式的袍服倒也没那么女气,只是那女孩儿怎么就把我认作了女儿?我摸摸耳上的耳洞,轻笑了一声:“好糊涂的女孩儿,却也好精明的女孩儿。”手中金环叮咚作响,“阿绝,去查查,今日带着这金环的是哪家的姑娘?”忍不住想知道你的身份,你的名字…… 原来是金陵王家的姑娘,一个商户女子居然教养的这般好,与那京城王家的小姐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想着怎么报答她一番,却得知了她要女扮男装出海经商的打算,我倒惊呆了一会儿。这出海之事,虽利润丰厚,却是以命博财,一般男儿都不敢轻易出去,怎一个弱质纤纤的姑娘家就有如此大的勇气?听了探子传来的回报,原来是被那京城王家觊觎了宝物,派人断了她家的进货渠道,竟然恨不得马上让她家破产,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果然最凶狠的敌人莫过于亲人,打着骨rou亲情的旗子背地里净出那些龌龊邪恶的手段。她小小年纪竟然首先嗅到这股不妙的氛围,为了保住自己身边的亲人,她便敢迈出这一步去,果真是一只不凡的凤鸟!为了她的勇气和智慧,我决定要去见她一面,亲自谢她一次。官道上一架青蓬小马车中,探出几只玉葱般纤细洁白的手指,探出的小脸上凤眼顾盼生姿,疑惑中带着些淡然的问道:“公子唤我何事?”原来这姑娘只认得美人儿姑娘,倒认不住世子的这张脸了。拱手便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她微微眨了几下眼睛,恍然大悟一般笑出声来:“原来是个公子……公子可是勋贵之家,凤哥儿自有事相求?”我略略点头,倒是个直爽性子,没的那么矫揉造作,只答道:“我乃北静王世子水溶。”她望着我期盼的说道:“如此正好。凤哥儿离家期间,望世子多多照看我家里,不胜感激。”好一个聪明的女孩儿,知道自家势微力薄,懂得借用贵人之力保护家人,只是不知她自此出去是否能平安回来,便道:“这个人是海上的能人,还望姑娘收下,船上事宜大可问他,也算全了我一份心意。”方轲是我寻到的海上老人,一般的洋流岛屿他都如数家珍,让他跟了过去我也算放心。她的笑容更加灿烂,“多谢世子厚爱,凤哥儿身边正缺能人,便不推辞了。宦海沉浮,难得一颗自在之心,世子多加珍重吧!”我微微勾起嘴角,难得一颗自在之心吗?只是这世道容不得我自在而行,你懂我吗,凤儿? 为她又求来了御赐的海运通行册,想必更能祝她一臂之力。果不其然,据海上回来的人报,她已顺利的到达了好几个国家,收货颇丰。我点了点头,这丫头真是野的很,出去了大半载也没心思回来过年,倒真是个不想家的。转眼到了我的生辰,本不想打过,却碍不住老太妃的殷切,白日里办了一场浩大的宴席还请了不少名门夫人贵女前来,满院子叽叽喳喳的活像几百只聒噪的鸭子。好容易捱到了夜里,我推说自己吃多了酒要到房中歇着。阿满早已在房中等着,并带回了一个小小的惊喜——一只可爱的波斯小奶猫。看着那个傲娇的小东西,慵懒的伸着懒腰,用一只琥珀一只碧绿的眸子讨好的看着我喵喵叫着,好吧,我就原谅你的主人! 寒冬腊月,终于等到她赶回京城,忍耐住想见她的**,等着她过来找我。反正她也要来亲自谢我的不是?头晕沉的难受,鼻息间也火烫的紧,我披着厚厚的袍子赶过去见她。仍然是一身俏丽的男装,腰身束的紧紧的不盈一握。个子也高挑了起来,小脸热的红彤彤的,仿佛擦了一层上好的胭脂,映着菱形小口,翘着弯弯的凤眼,看的我心头也火热起来。见我咳嗽的厉害,她倒鼓起勇气来递上一块帕子,上好的鲛帕上绣着一只金黄的凤儿,栖着两朵芙蓉花,仔细看去这花的针脚却不大平整,眼见得不是一个人手笔。上面还带着一股奇异的幽香,缓缓入鼻,倒缓解了我鼻塞。原来是她手上戴着的茜香珠的香味,这宝贝乃是茜香国的国宝,若非茜香女王的嫡系亲属哪能得见,她倒大方的往里手里一递,生怕我不收似的红着脸赌气走了。我握着茜香珠串哪里舍得将它拆开,就这么一直藏在贴身的小衣里,让它时刻贴着我的心,想着你的脸。 凤儿,我好像不想放开你,好想把你留在我身边,每天看着你的眉眼,听着你的声音,跟你说一说我的心里话。可是,我知道你的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怎肯摧眉折腰事权贵,以妾室的身份委身在我身旁,那样既侮辱了你,也侮辱了我。你是最珍贵的,当然值得更好的人疼惜你爱护你,把最好的东西全都捧给你。我也放弃了再向那男人和水泫报仇,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耽误了我太多的时光。他爱那女人,所以不惜辜负我的母妃和我;我爱你,但是我绝对不会因另一个女人让你受伤,所以,我先放开手,让你去寻求你自己的幸福,只是,我真的好难过,好难过,难过到忍不住冲到了金陵去看你,你会怪我吗?凤儿。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