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盟（19）

    中年男人听闻顿觉火大，随即发飙喝骂：“材料报告难道还需要我来写吗？时间给我抓紧点，写不好到时我也保不了你们。党委考核快到了吧？是升是贬你们自己掂量掂量，报告写好后直接发过来我先看看。”

    车扬长而去，徒留的几人都面面相觑。

    仍然是一如既往的黄昏，黄昏仍然一如既往地绚烂，幸璐并未受到欢乐谷恐慌事件的影响，连续几日都早早到商贸学院乖乖地上课。纪默默面对彭坦的信息封闭，显得闷闷不乐。电话询问杜成也只是潦草地得到答复，彭坦最近心事太多，我已经安排他到牧马国际高尔夫别墅山庄静心调整，相信过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回来。得到如此答复，纪默默当然不能释怀，果真如此，彭坦也会提前告知纪默默，种种迹象都在暗示纪默默，危险的讯号渐渐逼近。

    几日过后，事情的舆论渐渐收缩，媒体对于欢乐谷的枪击事件也含糊的报道，案件的内情更是隐讳莫深，说得模棱两可，让人更加疑惑。纪默默看到这样的报道，联想到彭坦电话中的枪击声响，他已经料想到，已经猜到，古墓奇遇的假山某处，发生了一场血腥而火爆的枪战场面。枪战场面显然不会温馨浪漫，而是血腥枪杀，彭坦的不能联系，文心的悄然失踪，都在暗示自己，那场枪战的背后，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可他又不能将这些疑惑和推理告诉警察，他也只能等，等待彭坦地告知电话。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正好让纪默默用以梳理心情。

    幸璐乖乖地上课，倒让纪默默难得“轻松”。重新走进曾经学习于此的学校时，复杂而迥异的际遇令他感慨颇深。

    商贸学院的“贝”字型图书馆，亦如往常一般，依然学韵盎然。图书馆内此起彼伏查阅书籍的音符，犹如纪默默此时雀跃而黯然的心情。这里曾是净化心灵的港湾，是学业远征的起点，自从递交休学申请之后，图书馆便未能造访至今。馆内温馨的书香气息，明亮的暖光显得青春活力。纪默默用目光在馆内书架上缓缓抚摸，馆内每个角落都让她依依不舍。她不知不觉中摹拟了岁月的视线，仿佛真的看到了三年之前——三年前的少男稚气逼人，在大学林荫走廊下，年轻俊朗的容貌依旧袭人，稚气背后隐隐散发出的成熟彼此呼应，一切恍如王子般驾临，耀眼的光辉正慢慢走进……

    一切正在回忆，却被一阵霍然而至的广播打断。音频波段混合中冒出一串纪默默难易忘却的声音：“纪默默……纪默默，听到此广播后速速赶往柔道会馆，本小姐要试试你修炼柔道技能如何，如有拖延，后果自负。”

    纪默默完全被惊懵，许久之后他才彻底醒悟过来。还未等他离开图书馆，原本一丝不苟查阅资料的学生皆已跑出馆内。望着那群不知愁苦的同学，他自嘲地走出图书馆，径直走向柔道道馆。

    纪默默穿过林荫走廊，陆续有学生跑向道馆，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混杂交叠，难易辨别话中内容所含何意。走到道馆门口，看见无数男同学自制的彩旗迎风猎猎，漫卷的飞舞，掩盖了纪默默难以名状的心事。

    道馆内，灯光依旧如昨，一切恍如隔世。道馆正中的榻榻米上，几个身着道服的男女彼此攀谈，脸上洋溢的笑容显得无限轻松。纪默默并未理会，而是径直走进后场休息室。等候多时的幸璐看见纪默默磨蹭地过来，口中难免混杂抱怨之词，纪默默依旧无言，幸璐也了然无趣地吩咐道馆经理给纪默默一套道服。

    道服一袭白色，腰间白色腰带醒目刺眼。纪默默走出更衣室，独自走向道馆会场。灯光依旧如炬，映射在榻榻米上，显得辉煌熠熠。

    闻讯而来凑热闹的学生逐渐增多，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他们心目中高贵而美丽的馆长辛璐隆而重之的出场。气氛也在这瞬息之间变得古怪难测，纪默默走进道馆会场，目睹那些同样身着道服的男女，彼此的视线避无可避的正面相遇。身着道服的男女都停止议论，为首的女生目光似有凶狠之意，她睥睨的眼神直直地逼视纪默默。女生向他走了过来，道馆会场之外的观众席，一种突兀的讽刺瞬间撕裂整个会场气氛。

    “副馆长出马，那小子死定了……”

    北京丽都商圈，万辉集团总部会馆，耀目的穹顶恢弘博大，穹顶延伸至会馆会议室。会议室气氛紧张，股东脸上面目阴沉，看着坐在主席台上的小张总正春风得意地对着微型话筒讲解有关于上海中国文化馆展馆运行规划书的实施方案。

    “关于各地区域管辖范围的调整，在座的各位股东面前的规划书已经详细标注清楚，如有任何异议，尽请畅所欲言，我洗耳恭听。至于文化馆展馆运行企划书，我已经将虎总的企划书递交文化馆事务协调局，相信在座的股东都不会怀疑虎总的能力。另外，集团总部调配人事任免名单也已经做好安排，调配名单同样附注在规划书末尾，有兴趣或者有意见的不妨提出来大家商讨商讨……”

    小张总这样不留余地的划分安排，完全出乎董事会各股东的意料，张总的话并未停止，议论声已经铺天盖地。

    风云变幻，暗潮汹涌。

    上海国际饭店，豪华景观套房一隅，侯家塘举目眺望十里南京路繁华景象，眼神透露难易琢磨的寓意。套房四周静谧无声，鼻息声也能若隐若现依稀辨听，一串细微脚步声慢慢逼近，直到酒柜摆台。侯家塘拧开红酒圆塞，红酒倒入高脚杯，翻滚的殷红隐射在侯家塘矍铄的脸上，仿佛殷红掩盖之下，股股杀机渐渐汹涌奔袭。

    时间似乎刻意放慢脚步，套房沉寂须臾，便有不速之客前来拜访。侯家塘似早已料到，提示铃声还未彻底消退，侯家塘便将来访之人请进屋内……

    四周鸦雀无声，无数眼神都在注视纪默默。

    纪默默对面，副馆长在注视的狞笑声中逼近纪默默。双目相遇，短暂的电光火石，副馆长只是对纪默默报以轻视地笑，口中简单交待了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馆长已经向我交代，你既然是他的保镖，格斗和柔道技能经过短暂的熟悉锻炼，相信你能和我后面那位初学者过过招。你不必担心，大家只是武德的切磋而已，点到为止才是这场较量的意义。”

    话毕，副馆长招呼初学者准备上场，而她则望着纪默默，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希望你不要辜负我们馆长对你的栽培……”

    副馆长转身离开，纪默默也缓缓走上榻榻米。

    纪默默走到榻榻米中央，如雪的道袍在空中轻轻摆动，望着看台之上那群以此为乐的学生，心里倏忽地有种说不出的寂寞。回过头，却正好对上初学者那双因激动而发红的眼睛，他看了那人一眼，表情严肃地转身面对初学者。

    复杂的眼神逼视而来。整个榻榻米，皆已热血沸腾，大家都在期待馆主浓重介绍的人到底厉害几何，更有好事者忽来灵感似得直接给纪默默创意出颇为上口的绰号“空虚寂寞”。

    切磋之前两人都似有默契的放弃热身，初学者显然未将纪默默放在眼里，毕竟，他身为柔道馆之中初学者最具天赋的一个，过份的自信已经致使他目中无人。初学者眼中杀气毕露，纪默默却视而不见，初学者眼瞧纪默默这般狂妄，顿觉自尊严重受伤，胸口狂窜的怒火难易自制，终于初学者怒吼着冲向纪默默。一道凌厉的风声逐渐逼近，可就在风声逼近纪默默腰躯之时，初学者却用壮硕的身躯凶猛地袭向纪默默。纪默默显然料到初学者先前的进攻只是详攻，对于初学者徒然的变化，他只能采用防守反击的策略对付初学者，毕竟初学者壮硕的身躯相比他偏瘦的体格，显然不能鲁莽的硬拼。初学者试探性质的进攻几轮之后，渐渐占了些许上风。可纪默默偏向保守的战术却带来反效果，身为副馆长的裁判却给了纪默默一次消极防守的警告。纪默默明白，柔道两次警告将会被扣分，那无异于承认自己不战而败地输给初学者，于是他只好放弃防守战术。正当和初学者硬拼一轮之后，初学者忽然侧卧倒下，乘机抓住纪默默防守的漏洞，纵向将纪默默绊倒，并以一记屈服记率先夺得十分。

    道馆看台一隅，辛璐看到纪默默竭力地拼搏，脸上露出不知是喜是忧的表情，而后，她默默地走下看台，径直走进柔道休息室，休息室一位保洁员伫足门口，她双目炯炯地观望着这场声誉的较量。辛璐转身瞟了一眼，转身对着保洁员吩咐了几句，之后她便走进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