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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未到

    秀儿离了宁寿宫,坐在步撵上轻轻叹了口气,可是腰杆还是直直的,半点疲色也不肯露出来,莫说她现在还没难到山穷水尽,就真的难到那步了,她也不会当众露出疲态来,她知道宜妃未必安了什么好心,这些年她跟佟佳氏斗,背地里面宜妃也没轻了折腾,只不过郭络罗家素来乖觉,跟佟家关系尚可,有这个好娘家撑腰,五阿哥又被太后养得深吟中庸之道,并不惹人注意因此佟佳氏才把大半的心思放在她的身上,宜妃隔岸观火占了好大的便宜。

    其实占便宜的又何止宜妃一个呢,惠妃、荣妃,包括温僖,谁不是在坐收渔利等着她们俩个斗个你死我活最好两败俱伤呢?惠妃除了好在嘴巴上占一占佟佳氏的便宜,暗地里也没少往承乾宫送秋波,荣妃这两年则是扮做个菩萨相,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可瞧着她督促三阿哥上进的上心样,能有多无欲无求?温僖生了十阿哥,就开始愈发的低调了,不过两人的合作关系仍在,温僖一个人不足以对抗佟佳氏,可是要说她会帮她到什么程度,秀儿自己没有什么把握。

    与其找一个不稳当的合作者,不如自己单打独斗,可佟佳氏有没有上她的当,去皇上跟前说要伴驾南巡还在两可之间,如果再加火的话,她怕佟佳氏起疑,只能暂忍一时了。

    回到永和宫的头一宗事就是找来孙国安,“你去敬事房传本宫的话,本宫多日不见皇上,有些想得慌,请他们把绿头牌往前提一提。”说罢秀儿拿了银票给孙国安。孙国安心领神会的走了。

    皇上和德小主的那些事,永和宫的人心里清楚,分明是德小主与皇上闹别扭,皇上来了她也往外赶,皇上这才没掀德小主的牌子,德小主使了银子让敬事房的人把她的绿头牌往前提一提。皇上自然知道这是德小主想通了。想要跟皇上和好如初,自然会掀德小主的牌子。

    佟佳氏瞧见敬事房拿给她看的绿头牌,打头的就是德妃的牌子,打从心里冷冷一笑。挥了挥手,“拿下去吧。”

    “嗻。”敬事房的太监这才端着一盘子绿头牌往乾清宫去了。

    连嬷嬷端上一碗补身的汤药给佟佳氏,“永和宫那位本来就是靠美色上位。以圣宠为依仗的,自是怕自己失了宠,什么为了六阿哥跟皇上闹别扭。都是在矫情。”

    “可皇上偏吃她这一套,她把绿头牌往前一提,皇上今晚上非乐呵呵的往永和宫去不可。”佟佳氏撇了撇嘴,“她真的说了皇上不会带我去南巡?”

    “正是。”

    “狗眼看人低,打量我真的跟皇上决裂失了圣宠,皇上就算宠谁爱谁,我的面子他还是会卖的。这次我倒要看看,我能不能跟去南巡。”佟佳氏原本对南巡不甚上心。跟康熙也是堵气似的冷战,六阿哥落了井聋了皇上就气成这样,她生的小格格呢?没得不明不白,那可是佟佳家的血脉,皇上处置谁了?整日里和稀泥,她偏不吃这一套了。

    佟佳氏现在一是封后无望、二是地位特殊、三是再不能生了、四是只有胤禛这一个养子和六宫权柄,手里有的这些东西她哪样都想紧紧抓住,那些没有的,哪样又都是她的疼处,也更让她无所顾及。

    “宜昌阿送的银子,你可退了回去?”佟佳氏道,“他那银子我原就不想收,只是中间串连的人是端顺太妃,看在皇太后的面子也要先把银子收下,如今事情没办成,皇上已经下了旨意要他的命,还是把银子还回去,让他家的孤儿寡母也不能安稳度日。”

    “昨个儿您说了,奴才就吩咐他们还回去了,只是宜昌阿家的人不肯收。”

    “不肯收也要还。”

    “奴才也是这么说的,今个儿又让他们把银子交给端顺太妃了,既然是她做得中人,由她来还也是应当的。”

    “嗯。”佟佳氏点了点头,“唉……这宫里啊,都是面上看着光鲜,暗地里辛苦。”

    胤禛面无表情地坐在自己屋中的椅子上,大大的黄花梨圈椅上小小的身子倒显得威势十足,腰板拨得直直的,外面的求饶声,倒似是轻风过耳一般。

    苏培盛端来一碗热羊奶,“主子您趁热喝,德妃娘娘吩咐过,一日一碗羊奶,日日不能断。”

    胤禛接过羊奶,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下去,不知怎地想起了谢嬷嬷讲的包公判子,说的是有一户胡姓人家丢了儿子,为人母的整日啼哭不停不说,更是四下寻找孩子,终在一年之后在王姓人家找着了自己的儿子,偏那王姓人家说孩子是自己亲生,并非是胡家骨rou,两家人将官司打到了开封府。

    包大人找来两名妇人,两名妇人都将孩子身上的特征说得丝毫不差,又问乡邻,都说两位妇人都是爱子情深,包大人道:“你们俩个这样缠夹不清,本官干脆将这孩子抱来,你们俩个人抢,谁抢赢了是谁的,结果做人生母的胡姓妇人,抢子时听孩子哭得可怜,终究放了手,宁可不要孩子,也舍不得孩子被扯哭,包大人因而判定胡姓妇人是孩子的亲生之母。”

    如今自己就是被争来扯去的那个孩子,他不傻,他已经八岁了,是非曲直他自己会看,自从六弟出了事,亲额娘一句他的不是都没说,反而对他多有安慰,额娘却……想想那些让自己日夜不能安枕的话都是出自养母或是她的心腹之口,胤禛就难过不已,亲额娘可从来没当着他的面,说过亲额娘半个不字。

    想自己一片对额娘的真心,竟被糟塌成这样,胤禛难免伤心,额娘怕他被亲额娘抢走,可也不想想,他是那样没有良心忘恩负义之人吗?自己自小只知养母不知亲母,如今也是处处向着养母,偏要被如此对待,真是伤心……

    “苏培盛,他们说的……六弟落井与额娘有关,是真的吗不跳字。

    苏培盛心道不管这事儿是真是假,都不是他能说的啊,“这都是宫里人乱嚼舌头罢了,您想想,皇上那么疼六阿哥,六阿哥若真的是被人陷害落井的,皇上岂能干休?”

    胤禛听苏培盛这么说,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苏培盛见他信了,又赶紧将话题引开,“皇上说了,南巡要将几个已经进了学的阿哥都带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四阿哥您要带着什么东西,可得从这个时候就开始预备了。”

    “眼下还没进六月呢,皇阿玛南巡怎么样也要九月过了暑天才能成行……”

    “您想想啊,皇上还要去承德避暑,避了暑再去南巡,到时候您哪有什么空闲收拾东西,还是这个时候都预备下的好,到时候咱们东西一拎,略加减些东西就走,岂不美哉。”

    胤禛知道苏培盛是哄自己开心,可一想着要离了紫禁城心里就是一松,唉……只是人离开了,心还困着……

    “四阿哥,今个儿您去不去看六阿哥了?”

    “自是要去的,下晌上过了骑射课就去。”

    “可是六阿哥他……”现在的胤祚不似没病之前的胤祚,脾气燥得很,四阿哥去了紧跟着四阿哥,可稍有不顺心就要耍性子,昨个儿若非是自己手快,怕是六阿哥的巴掌就打到四阿哥身上了。

    “他是病中之人,难免烦燥,我若因此不离他,岂非让他更伤心难过?”胤禛说道。

    “还是四阿哥仁厚。”

    “胤祚是我兄弟,别说昨个那一下没打到我,就是打到了又如何,为兄弟的自要同甘共苦。”

    胤祚一个人盘腿坐在桌上描红,张嬷嬷得了秀儿的懿旨每日要看着六阿哥写满两篇大字,三篇小楷才成,她虽看着和善,可是在严加管教失聪了的六阿哥上,她听德小主的,六阿哥本就失了聪,若是读书识字再比人差,真就要比人差一辈子了。

    胤祚也是个执拗的,小小的手抓着笔一丝不苟的写字,就连耳朵里偶尔的嗡嗡声都置之不理,他信荣太医的,有嗡嗡声总之什么都听不见强。

    这个时候新换上来的小太监张虎走进来通禀,“启禀六阿哥,四阿哥来看您了。”

    胤祚抬头瞧了一眼张嬷嬷的脸色,稳稳的落下最后一笔,这才抬起头,“有请。”经过了昨天的事,他以为四哥不会再来看他了呢,在被窝里哭了一场,谁知今个儿四哥竟然来了。

    他跳下了刚才自己写字的小炕,飞奔到了胤禛跟前,紧紧搂着哥哥,“哥哥,你没生气真好。”他因为耳朵不好,说话不知不觉大声了许多。

    “好。”胤禛让他看自己的嘴,“好,我不生气。”

    胤祚这几日勤加练习,胤禛又刻意的放慢了语速,他已经能看懂了,点了点头,“拍球玩!”

    “好,我们一起拍球。”

    胤祚转过身,张嬷嬷已经把缀着响铃的七彩球拿了出来,胤祚摇了摇头,“不要铃。”张嬷嬷又拿了个没铃档的球出来,胤祚这才高兴的拿着球去拉胤禛的手,“出去玩。”

    “嗯。”

    胤禛牵着他的手出了抱厦,在院子里玩,一抬头看见自己刚刚见过礼的额娘,站在廊下瞧着他们兄弟,看见了他们在一起,抿嘴笑得无比舒心幸福,其实亲额娘……是希望他们兄弟在一起的吧……可亲额娘从来都不说。

    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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