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双生仪式 I
一缕明艳的日光穿破浮云，照耀着大地。 部落的人早早地起床了，今儿可是个大日子，“摄心仪式”再加上许久都没见过的“双生仪式”，那真是不得了！ 大祭司端坐在圆蓬屋里，认真梳理了头发上的辫子和胡须上的辫子，穿上了名贵的巨蜥皮袍。 这件皮袍整个部落只有一件，那是他过五百个夜阳生辰时，光刹献给他的礼物。 虽然不知道光刹葫芦里藏了什么药，可这么闪亮的巨蜥皮袍，他无法拒绝。 除了巨蜥皮袍，大祭司还从硕大的蛮牛皮囊中，拿出了他许久未用的祖传法器，一根烧得焦黑的银木树心，树心的尾端被削成穗状。 他小心翼翼地挥了两下，又拿出了第二件神器，一根火鸟之祖的长羽。那长羽经过了许多年，依旧如新，羽毛的尾端似有鲜血浸润。 他将两件神器放进皮袍的袖筒里，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双生仪式”的程序规则。 确定一切无误后，大祭司坐在圆蓬屋的门口，等待日上天时，给部落人做摄心前的布告。 大祭司没有料到的是，日升天时还没结束，空中就传来了巨大的啼鸣声。那啼鸣声比往常更加响亮，是巨鹏！ 大祭司慌忙走出屋子，仰头望天，阳光刺得他双目流泪，一时竟看不见巨鹏的身影。部落的其他人也都走到了神庙前的空地上，一齐抬头看。 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天哪！两只！有两只巨鹏！” “第一次啊！第一次有两只神鸟啊！” “是不是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 大祭司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这不是第一次天上出现两只巨鹏。 上一次，上一次两只巨鹏出现的时候，发生了那件让他一生也不会忘记的事！ 他被带上了天，坐在巨鹏的肚子里，跟着神民一齐去了“仁的国度”，被告知了“如何才能被摄心”的奥秘。 那一天，当他浑浑噩噩，吓到手脚颤抖地回到部落时，他发现，部落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记得两只巨鹏降临的事情。 也没有一个人记得他曾被塞进巨鹏的肚子里，飞上了天。好像他离开的那段时间，时间并不存在在一样。 现在，两只巨鹏又出现了！ 大祭司双脚发软，跪倒在草地上。部落的人全都跟着跪下，朝向天空不停地叩拜。 两只巨鹏一前一后，缓缓下降，落在了神庙旁边的空地上。它们的翅膀卷起飓风，吹翻了草窝顶，连一部分泥草屋也未能幸免，屋顶的边缘飞起，露出硕大的窟窿。 只见六个神民从第一只巨鹏的肚子里钻了出来，紧接着，另外六个神民从第二只巨鹏的肚子里钻了出来。 部落人注意到，这一次，神民带着几样他们从来没见过的神器。 两根如同修长的银木树枝的白色树杆，树杆的头部长着毛茸茸的大果子，两个神民各举着一根。 有如同方木桩一样的白色家伙，也是两个，神民们把它们扛在肩头。 除此之外，四个神民握着黑色的树枝放在胸前；另外四个神民胸前挂着部落人熟悉的摄心器。 “神民带着树杆和树桩来做什么？”小电花疑惑地小声问爷爷。 “一定是来进贡神火的。用洁净的木头，向神火献祭。”爷爷慢慢地说。 “哇塞！爷爷真是太厉害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爷爷不知道的事！”小电花笑眯眯地看着爷爷。 神民越走越近，走在第一个的神民双手张开，向上一举。 大祭司带着部落人集体叩拜一次，站了起来。 三天前刚生了双生子的上溪族人电心和她的男人电要站在人群中，一人抱着一个婴儿，分外显眼。 众人装扮一新，做着摄心之日的常见姿势，神民走向几个满身伤痕的上溪族人，指了指山丘的那边。 一番手脚并用，那几个上溪族人总算明白了神民要去看他们的房子。 他们欢天喜地把神民往家里领，一路上神民发送出各式各样的神品。其中有大半，竟是前所未见。 整整大半天时间，众人皆沉浸在不可思议的喜悦之中。 这一次摄心，神民分外慷慨！ 三颗万能丸发出之后，众人陷入癫狂的情绪！三颗万能丸啊！平时四次摄心才有一颗的万能丸！这次竟然一次发出了三颗！ 众人做出史无前例的荒谬动作。神品四处纷飞，像风季飘零的落叶。 不知不觉，大半个月亮缓缓升上空中，“月显天时”到了！ 大祭司引着众人走进火燿神庙，神民们远远地跟在后面。 两个婴儿正并排摆在火燿树顶上，对着熊熊燃烧的神火和火燿之神的雕像。 “诸…诸位…族人…”大祭司看着众人身后排成一条线的神民，又看了看摆在树顶的两个婴儿，心里激动，声音颤抖。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今天，我们齐聚在神庙里，见证一场神圣的双生仪式！” “火燿之神和暗灭之魔本是双生子。火燿之神信仰火和光，爱护子民，保卫我们赖以生存的世界。暗灭之魔信仰黑暗和腐水，残杀一切生灵，企图摧毁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块乐土……” “凡有双生子降生。其中一个必代表火燿之神，为神之使者；另一个则代表暗灭之魔，为魔之恶徒！” “我们要分辨出神与魔，割断魔之恶徒的喉咙，让鲜血洒在土里，让火燿之神得知我们与他同在，让暗灭之魔明白我们终将与神一起，不惜一切代价，遏止他的恶！” 人群中发出震天的威吓声：“煞！煞！煞！煞！” 光刹站在猎户族的勇士前面，僵硬地张着嘴，没有发出声音。 他胸口闷痛，似有千百头福萨啃噬着他的心窝，有好似有数不清的巨蜥正用刀锋般尖利的后尾扫在他的心口，疼痛难忍，鲜血淋漓。 他看着眼前放在火燿树顶的婴儿，仿佛看见了多年前，摆放在树顶的，他的两个孩子。 那是两个已经足月的女婴，白白嫩嫩，一个冷若冰霜，面无表情，一个热情如火，甜笑盈盈。 “我宣布，双生仪式，正式开始！”大祭司喝道。 众人屏息凝神，神庙的殿堂上，除了两个婴儿“咿咿呀呀”的乳语，没有任何声响。 “光刹，你代行火燿使者一职，过来协助我，完成双生仪式。” 大祭司威严地命令道。 每当摄心仪式，火燿使者缺席，便由三族中最受推崇的光刹族长代为行使职责，更何况他还是火燿使者燃大人的父亲。 光刹心头一颤，身体如遭雷击，站在原地不动。 “光刹！”大祭司见他毫无动静，提高声量，又喊了一声。 光刹还是一动不动。 “光刹，不要让大家等你，别忘了，你可是猎户族的族长！族长要有族长的样子！” 大祭司的声音中夹着快要爆发的怒气。 “族长，祭司大人叫您！” 光刹的身后，猎户族的勇士低声提醒他。 光刹抬起头，两眼通红，他艰难地挪动着自己宛若枯木般僵硬的双腿，一步步挪到火燿之树的旁边，好像突然苍老了十岁。 他一只手攥成拳头，另一只手扶住火燿之树的树干，勉强支撑住摇摇晃晃的身体。 “光刹，上树顶平台。”祭司大人命令道。 光刹更加艰难地往树顶挪步。他血红的双眼失焦地看着远处，像丢失了魂魄一般，佝偻着背，靠着手臂的力量抓住树枝，把自己一点点往树顶送。 仅三米高的树顶，旁边是盘龙错节的树枝形成的缓坡，就连快要临产的妇人也能轻松上去，光刹却爬了很久。 “族长这是怎么了？” “族长是不是生病了？” 众人议论纷纷。 光刹好不容易站立在了树顶旁。 在他眼前，四只白胖柔嫩的小手和四只白胖柔嫩的小脚，欢快地挥舞在空中，两张圆润的小脸像玉米面团子一样弹嫩，小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 “咯咯咯！”“咯咯咯！”其中一个婴儿还清脆地笑出声来。 “双生仪式之鉴定程序，正式开始！” 大祭司中气十足地宣布，族人们皆屏息凝神，神庙中分外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