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不是冤家不聚头（1）
燃烧得正旺的火炉里，一汪红彤彤的铁水囫囵倾倒下来，倒进准备好的模具里，滋滋被冷泉水一喷，顿时雾气腾腾，把狭小的空间弥漫得什么也看不清了。 吴游一把推开厚实的大门，扯着衣领呼呼喘气的走出来，满头大汗，咕隆咕隆抓着水瓢喝水， “大师兄，这老头有完没完？我看他就是耍人玩的！逼着我们天天给他拉风箱，拉到什么时候为止啊！” 半个胸膛都露在外面，头发丝都被水汽凝结到一起的隗峰凌，慢慢的走出来。仍旧是那副冰山沉凝的脸，被高温桑拿蒸了一天，表情一点变化也没有。 他们现在云霄城的西城，一处最显著的标志性建筑内。普遍低矮的坊市中，唯有此处建着高高的烟囱，整日整日的冒着长长的白龙——因为，这里居住着一位炼器师。 一位年过八十，飞升无望的老炼器师。 老炼器师脾气特别古怪，大概因为快入土了，所以分外难缠。对慕名而来的仙门后辈，一点前辈高人的风范也没有，油盐不进，不把可怜的新手后辈们炸完最后一滴油，不罢休。 “忍忍吧，铁老前辈肯答应帮忙，已经给足了面子。不过拉几日风箱，总比前几年，你李修真师兄被逼去做矿工强。” 吴游想到那位从未见过面的师兄，苦着脸去黑糊糊的矿山里挖矿的情形，忍不住发笑， “可怜的李师兄！” 笑得水瓢都没拿稳，掉到水缸中了。 青阳宗弟子分亲传弟子、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吴游是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也许不出几年就能更近一步。否则，生性渔色、风流得一塌糊涂的他，岂能让隗峰凌另眼相看？ 这次奉师命下山办事，隗峰凌是和另一亲传弟子，龙首峰邵亦雨同行。因为想到小师弟还没有贴身法器，身为有教导之责的隗峰凌，特意把吴游带上，又在办事的途中，“顺路”拐到西城来，拜访老炼器师。 按照修行的不同阶段，尚未筑基就能使用的，称之为“法器”。筑基之后才能使用的，威力也比较大的，称之为“灵器”。 吴游作为内门佼佼者，本来应该由师尊赐下法器才是。但谁让青阳宗……家底不甚雄厚呢。法器这种东西，废柴也许要用一生一世，可天资好的，不到一两年就淘汰，鸡肋似地，索性省下了。 但隗峰凌是真的疼爱小师弟，想到他顺利突破练气七层，还没有顺手的法器，干脆花些钱财，打算为他量身定做。 “你别看铁老前辈年纪大了，但炼器这门功夫，天资还在次，主要是经验。经验越丰富，越娴熟。七十年的炼器经验，给你炼小小的法器，还不是小菜一碟么？你收收脾气，对老人家恭敬些。” 毕竟是为自己炼器，万一老家伙公报私仇，把属于自己的法器炼坏一星半点，损失的可不是别人。吴游也就收敛了怒气，天天装乖孙似地，累死累活的拉风箱。 这一日的傍晚，夕阳的火烧云把整个天空浸染了一片绯红。老炼器师难得大方，放了两个壮劳力出来。吴游如刑满出狱，自由的想到外面“松快松快”。而隗峰凌要去城主府，想西城这一片地也闹不出什么，只吩咐了两声别走远，也就不问了。 西城的确没什么风景，城墙斑驳，高高的筒子楼充满了老旧的气息。路两旁的商铺又破又土，连过往的路人，都是一脸沧桑憔悴，难得见到一幅干净、漂亮的面孔。 吴游捂着鼻子，快速从一条发着恶臭的水沟经过，心中愤愤， “这种破地方，也好意思叫‘十二名城’，不知道有着最美丽城池的‘仙缘城’，和这种地方并称，是什么感觉！” 恼火中，突然闻见一股rou香——在各种异味中，这股香气太蹊跷了，也太诱人了，吴游揉了揉鼻子，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没错，一个路人双手抓着大rou包，津津有味的吃着。那香味就发自大得离谱的包子。 吴游未拜师仙门时，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却从没见过这种包子，心中好奇，顺着香气转了两个街角，而后，就看见一张可爱的笑靥，比花更娇，比花更艳，在那里张罗着。 …… 田陌肩膀上搭着褡裢，站在门口。司南站在台阶上，用油纸抱着两个包子往褡裢里塞。那神情，那动作，在“不相干”的人眼中，就成了小妻子对丈夫依依惜别，恩爱不舍的画面。 却不知司南说的是， “叫我大哥省些力，下次和一群不知底细的人组队猎杀灵兽，别挣一口气，被人耍了心眼。” 田陌则冷漠回答，“没下次了。我这就叫他回来。” 司南嗯一声，不可置否。 周围还有买包子的人，司南一手收钱找钱，一手卖包子。不到一会儿，就把包子卖完了。整理整理蒸笼，她开始一样一样把东西往里搬。动作干练，利落极了。 吴游躲在转角，惊讶的看着老熟人，颇有兴趣的摸了摸下巴。 美人都是比较出来的。 和周围那些面孔麻木、老树皮一样的表情，司南生动、活泼，面孔如新剥鸡蛋一样白嫩，尤其是笑容清新可人。 怎么以前没发现呢？ 吴游对这个重大发现十分满意。不是因为在想“松快”的时候，碰见了适合心意的对象，更因为这个对象，偏偏是曾经得罪他的——司南！ 司南走前一天，在药舍发生的一幕幕，他还记在心里呢！因为第二天司南就离去了，想报复都没机会，所以忍下。这回他乡相见，岂不是“有缘”吗？ 自以为是天意，成全这段露水姻缘的吴游，大摇大摆的走上前去，在司南准备关门的前一刻，一只手按住门板。 “是你？” “可不就是我？” 吴游脸上挂着微笑，这是猫抓老鼠，玩味十足的微笑。 可在司南看起来，吴游和**没什么区别。一看见他，就想要一拳打扁的冲动——司南必须承认，她对吴游的认识，很大部分来自他的裸体，他高潮时压抑的低吼，和他臀部挺翘的完美形状…… 看多了他激情表演，以至于每当正面看到吴游的脸，只有一种感觉——不习惯，太不习惯了！ 要是脱了这身皮，估计司南的厌恶感，会少很多。 “你来这里干什么？” 吴游嘿嘿笑了，在司南脸上转了一圈，而后越过她，往里面看。不出所料，里面很安静，一个闲杂人等都没有，正方便他行事！ “刚刚那个人是谁，你的jian夫吗？” 大咧咧的吴游登堂入室，直接跨进门来，反手把门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