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现世报，来得快
关于海冬青其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但所有亲眼见过他的人，都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各方面无可挑剔的人。包括他的敌人、对手们。 他的绝世风采，他的阳刚俊美，他的坚韧睿智，他的坦荡高华，他的重情重义……他的一切，彷佛把最美好的形容词堆砌起来，都不过分！ 他是战神堂的战神，是青云门的守护神。 也是改变司南一生轨迹的人。 没遇到海冬青之前，司南是块顽石，一个怀抱着天真梦想，踏入修仙之旅的小家族的庶出弱女。 就算和朱探擦出点绯闻又怎样？其结果是被震怒的星宫高手打得五脏六腑移位，险些一命呜呼！ 遇到海冬青之后，她的命运全部改写——穿越后惶惶然不知何去何从的迷茫，胆小自卑、敏感易伤、孤独凄苦，因他的喜欢、保护，不医自愈。 他像一个天使，解救她于苦海。 他教她，用饱满的热情，愉快的心情笑对风雨。 他给她最真诚的爱意，不含任何名、利，只为了心中的最真实的感觉。 因为他，司南重建了自信。内心的种种伤痕，穿越后的孤独磨难，和朱探初恋的失败，一一得到平复。 不管外人眼中，这一对道侣是多么奇怪、不般配，海冬青对司南的好，自始自终不曾变过。相处时对她的照顾，令多少女子嫉妒！ …… 这也证明了隗峰凌的话！ 试想，以海冬青对司南的拳拳爱护之心，会让自己喜欢的女人，沦落到街头卖包子的地步吗？ 就算为了某些原因不得不离开，但对自己唯一承认的道侣，海冬青会不为司南设想周全吗？会不给为她安排好后路吗！ 介于司南的资质，灵器之类可能没有，但金银一般的俗物，岂会少了？ 此外，还有一个容儿，位比门主的青云长老，特别偏爱司南，简直当女儿一样宠…… 两人私底下给司南的东西，会少吗？足够她一生花用了吧！ 她有必要在云霄城最肮脏腥臭的西城里，一处犄角格拉里卖包子吗？ 有必要住在破旧寒酸的老房子装可怜吗？ 即便加上一个亲哥哥，花费也不过九牛一毛吧！ …… 所谓杀人不见血，也不过如此了！ 司南目光一寒，司东也一冷，视线在空中交错……错开了。 没有交流，也没有问询、辩解什么，静静的如同往常一样，司东跨进家门，和隗峰凌擦肩而过。 隗峰凌背负着吴游，快步离开了。 田陌沉默的低着头，远远的看着背影消失在下一个街口。 接下来的三天，异常平静。彷佛那两个意外闯入的人，不曾来过。只是司东和meimei的眼神再不曾交汇过。偶尔在空气中碰到了，也会快速的闪过。 司东怨恨吗？也不能这么说。 但心里肯定不舒服。 他想：亲兄妹，哪里亲呢？虽不是一个娘养的，但我对你，同胞meimei也不过如此了。可你有没有把我当亲哥哥？苦苦瞒着我，是不是怕我用了你的钱财？既然这么防着我，又何苦跟着我！ 这么一想，素日的掏心剜肺，都觉得枉费了。 真心换来假意，哪个都要灰心。 司东面上不便表露出来，只淡淡的，疏离冷漠的样子，却苦了司南。 司南的确有二心，但老天作证，真真不是为了钱财。 说起来，她就怕为了钱财和司东生分，可怕什么来什么！隗峰凌一句话，把她和司东四年多好容易建立的兄妹感情，离间得差不多了。有心想辩解什么，可说什么呢？ 说青哥根本没给我留下金钱，而是……且不说司东有没有耐心去听，就是说开了，他也未必信啊！ 短短三天，煎熬的好像放在火上烤。 这一天，司南左思右想，实在气愤难忍，趁司东、田陌中午外出，悄悄披了斗篷掩饰身形，来到南城的一家客栈。 这家客栈是吴游和隗峰凌的落脚处。两人毕竟是仙门弟子，吃住很是讲究，租了一间独立的院落。庭院中种植了一株高大的槐树，正值五月暖春，一粒粒的槐花都开了，一树的翠绿映着点点雪白，满院的清香扑鼻。 司南扯下斗篷的面纱，冷冷的对着隗峰凌。相视了约有一刻钟，才开口， “得罪我，有什么好处！” 不知真相的人，只知司南乃是资质废柴、前途无望的弱女，可隗峰凌不是傻人，难道不怕去了的海冬青有朝一日回来，或者容儿？ 那时，他怎么面对与自己交好的海冬青？怎么面对于自己有恩的容儿？ 隗峰凌对自己的心急口快，也有一丝后悔。但面对此时咄咄逼人的司南，忽然又心生厌烦—— 在他看来，司南就是贪得无厌的庸俗女，既无知，又可恶。 当初，海冬青在的时候，她多嚣张？谁都不放眼里。在天玄山到处惹是生非，更拿处处容儿做幌子，叫人无处怨去！后来两大靠山走了，她立刻消停了，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做人，也不出来惹祸了。直到借海冬青和容儿的光，被青云门力荐，成为仙主座下的‘十六侍女’，才扬眉吐气的出来转悠了。 再没任何女人的秉性，更让隗峰凌讨厌了。他甚至觉得，司南之所以被赶了出来，多半是旧病复发！谁能忍受她？ 真不知道海冬青怎么看中她的！ 风中的一串串风铃状的雪槐花，摇曳着，送来愉悦身心的香气。而司南和隗峰凌却没有心情欣赏。 美景要和知己好友分享，对着讨厌的人……好心情都变坏了。 隗峰凌偏过头，目光注视着隔壁院落里的一株合欢树。那也是棵高大的，有些年头的树木，满树的冶冶绯红，细绒一样的合欢花也开了，浅浅传来的浓郁的合欢香，和槐花的清香相比，各有千秋。 隗峰凌忽然就想到那天清晨，吴游和某女在后山竹林里火辣辣的生动表演，声音低了下去， “你让人勾引吴游，做那见不得人的事……好收集‘合欢欲果’，修炼****道法，当我不知情么！” …… 司南一震！这事情，她做的机密， “你、你怎么知道的？” “哼！”隗峰凌按耐不住嘲讽的语气， “这么不堪，若是海大哥知道……我真为他不值！” 是不值。 真心所爱的这个女人，她不洁白无瑕，她不珍惜自爱，她烂泥扶不上墙，她任意妄为，不知所谓！ 瞧她都做了些什么？费劲力气送了她去仙主座下，结果一年就被挤下来；到流氓、老鼠的聚集地，去卖什么包子…… 她真以为自己是需要打拼生活的凡俗女？ 这些都罢了！ 她还自私虚伪！ 在天玄山的时候，就利用吴游的猎艳心理，撺掇青云女弟子去勾引，利用男女欢好时产生的“欲果”，好修炼自己的魔功！ ****道法……是一个良家女子练的吗？但凡有点羞耻心，也不做不出猫在一边，天天去看真枪实弹的男欢女爱啊！ 原来是为了这个。 司南楞了楞，缓缓的，笑了。 看到隗峰凌为海冬青抱打不平的样子，她耸耸肩，没觉得什么大不了。 和别人修行为了飞天遁地、呼风唤雨、出人头地不同，司南最大目标——永葆青春。 她死过一次，知道生命的可贵，更知道生命最大的意义，不是永生不死，而是在活着的时候，是不是幸福？快乐？满足？否则生命不过是个苦井，日复一日，重复单调而已。 而永远保持年轻的、娇嫩的、漂亮的面容，无疑是最让人快乐的事情。 司南无法筑基，别的女修一旦筑基就能自动延迟衰老，对她而言是不可及的。所以，她只有想野路子。 ****道法虽是魔功，但司南的资质——很难练到可以上阵杀敌的程度，保持面容不朽嘛，粗粗能够达到。也因此，她才不辞劳苦，天天去观看AV。 至于海冬青，答应跟她双修的，当然知情。 只是，他没能实现诺言，在她还没长大的时候，就离开了…… …… “你把他想的太美好了。我司南是个什么人，他当然知道！****道法嘛，我想练，他还特意去‘合欢宫’，借来正本让我参考呢！” 隗峰凌听了，气极！ “你无耻！” “滚！滚出去！” 簌簌的落花被震掉地面上。 司南碰了一鼻子灰，见商讨不出什么，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她的神识何等厉害？细微敏感得风吹草动都瞒不住。 眼角一瞥，瞅到一点宝蓝色衣角的影子，应该是他吧？司南计上心来——你不让我好过，那我也不让你好过！ 再回过头，司南已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对不起，大师兄。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回吧？我不该冲动伤了吴游的手，也不该顶撞你。都是我年少不知事，都是我的错！呜呜，请你一定要原谅我！” 说完，委委屈屈的鞠了一躬，司南便抹着泪，嘤嘤哭着跑开了。 隗峰凌被这突如其来吓了一跳，心想司南疯了？一转头，却看见邵亦雨在长廊痴痴的立着，眼睛一直望着司南离开的方向。 大事不好！ 亦雨看到了多少？ 心念电转，隗峰凌立刻明白了司南的心思，顿时气得发狂！想去解释，但那抹宝蓝色的影子快速的隐去了，竟连一个机会都不给。 世上真有现世报么！ 隗峰凌狠狠捶了一下老槐树！震下落花无数，飘飘扬扬的，落在地面上。 远处，合欢花儿仍旧招摇的灿烂绽放，绯红如一团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