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这股煞气极为特别，年纪虽轻却走南闯北，见识不凡的田陌瞳孔蓦然放大，悚然得连连退后。 如果把他的冷冽杀气，比作置身于寒风飕飕，令人头皮发胀的野坟地，那这股煞气就好比来自于千古战场——不是千万白骨累积的怨恨、幽愤之气，难以形成这种“煞”。 田陌修行的是修罗杀道，自是杀过人的，但对于这股灭顶的威压煞气，仍感觉刺骨的冰冷、惨烈、惧怕。因为在这股煞气面前，一切思维活动都彷佛静止了，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爆炸的声音。 太可怕了！ 而这股能威吓人心的煞气，竟出自看似孱弱、单薄，娇柔的女孩身上。她纤细的身体，瘦削的肩膀，娇弱的楚腰，竟然藏着千古凶兽一般的暴虐气息，桀骛、猛烈、凶猛、狰狞，差一点的人，只怕生生被吓死。 田陌的意志力惊人，如水流中的磐石，在门槛死死撑着，不肯再退后一步。直到，司东猛地冲了进来—— “妹，你怎么了？” 田陌正在抵御这股煞气，司东一进门，见状，顾不得说什么，急忙运功一指，点中司南的额头，同时报以大喝。 声如洪钟的威猛喊声，带着童男子的阳刚之气，重重撞击司南的耳膜——以她本就灵敏的感官，这一声不啻于春雷战鼓。司南一个闪神，立时恢复过来。 来的快，去的也快。这股煞气无影无踪了。 田陌惊骇的目光还没收敛，却见司南一脸灰白，眸子里全无神采，一片死寂之色，浑身颤抖个不停，不停的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一时间倒疑惑了。 司东一脸着急，摸着meimei的额头，担忧无比， “又不能控制……这两年你不是没有复发了吗？” “我也不知道……哥，我好怕！” 司南颤抖的像个鹌鹑，把头深深埋在司东的怀里，嘤嘤的哭泣着。声音低低的抽泣，就想受了委屈的孩子，找到了能保护自己的家长。伸着细白小手使劲抓着司东的肩膀，另一只则紧紧缠着司东的腰，身躯还在微微颤抖，似乎刚刚那一幕，惊吓不轻。 而司东，则轻轻的抚着司南的背部，一边低声的安慰。 “不怕，不怕。等哥哥……一定请圣者帮你。” 喃喃的自语声，司东表情或悲痛，或担忧，奇怪是明明是轻声细语，却有了些誓言的味道。 田陌怔怔的看着这一幕，深刻的感觉到自己“一外人”，是多么多余。人家兄妹情深，或是兄妹反目，与自己何干呢？ …… 司东待meimei的情绪缓和了些，不由得想起来，问田陌， “我妹怎么会突然……你刚刚和她说什么了？” 虽然是淡淡的问，但语气重隐隐的质问，又怎么听不出来？ 解释什么？告诉司东，我刚刚和你meimei，就你撒谎骗她的事情，产生了纠纷。而后，我放出杀气吓她，她就使出煞气来对付我？ 田陌只能沉默不语。 他无话可说。 司东冷冷看了半天，也没等到解释，心中憋着一股气，无从发泄。 小妹的这种怪病，早成了他的心头大石。一个女孩子家家，安心相夫教子多好。可偏偏…… 煞，不是天生的，而是司南初入仙门时，无意中到了仙魔古战场带出来的。这也是异数了，大半进那古战场的人，不是痴傻就是死掉。青云门、青阳宗的人，都知道天玄山有一处禁地，不能靠近。 若是别人，体带这股凌厉的“煞”，还活蹦乱跳的活着出来，未必不是好事。前提是，在筑基后能炼化它。而司南……背负着“煞”，不能随心所欲的控制，谁知道将来猛然爆发会怎样？ 司南受惊的兔子般惊慌着脸，眼睑上还拐着一滴晶莹泪珠，使人我见犹怜， “哥，你别怪田陌哥哥。刚刚他来问我，青哥到底留了什么宝贝东西。我一时没注意，那煞气自己跑出来了。” 司南居然这么说。为他解释？ 田陌猛然一抬头，看见司南的小脑袋缩在司东怀里，娇俏可人的面庞上划过一丝“你知我知”的表情。 对这个解释，司东没怀疑，马上接受了。 “抱歉啊，田陌，我一时心急，不是要针对你。” 田陌沉默的一摇头，“没事。” 司东有些尴尬， “其实，我meimei无疑中闯入了仙魔古战场。她是阴性体质，出来后就莫名带着这股煞气，怎么也消不掉。平时还如常，情绪一激动，就容易引发煞气。”接着又叹息，“不该提到……他的。” 田陌又看了一眼司南，想到怪不得她这么胆大。在这股煞气面前，自己专修修罗杀道的人，都心惊胆战，刹那间心神失守，有末日铺天盖地的感觉，何况是别人呢！ 不过，司南也一脸幸免于难的样子，倒不明白，究竟是否她故意为之了。 司南缓和了一口气，脸色好了些，躲在司东怀里说， “哥，你也想知道青哥到底给我留了些什么吧？” “呃，没有……”司东矢口否认，一只细白小手已经抓着他的耳朵， “说谎是不好滴哦……” 司东苦笑了两声。 司南笑了笑，脸颊闪现出不正常的嫣红。她平时都是淡淡的红晕，好像桃子熟了，经由日照的自然而然的浅粉的红，而现在却好像喝醉了酒，红得艳丽。 “你们都转过身去。” 司东想说，其实我不在意。可心里又实在想知道，就和田陌对视一眼，依言而行。 司南转过身，背着两人从脖颈中掏出红线绳，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样东西来，嘴角滑过一丝恬淡的微笑。 几乎是同一时刻，田陌一脚跨进门槛，反手把门关上，而司东则三步并作两步关窗，把帘子都拉下来。 门窗都锁上了。只见收拾过一遍的新屋，镀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托在司南手中的，是一件绝世宝物。 淡若流水一样的质地，青碧如烟的美玉。 底座是翠绿青青的荷叶，而座上——是传闻中天下四大美人中的凌波仙子——李凌波！ 当然，是她的雕像。 只是，这雕像不比凡物，竟是活的！ 玉雕玉琢的美人，轻纱附体，曼妙的身体，玲珑的曲线无法用言语形容。而那完美的面容，则掩映在淡淡的水汽中。 神灵玉雕。 传说中，神灵玉雕，不是人制的，而是上天有感钟灵之人，用神灵玉化作缩影。这缩影，不仅活灵活现，还能复制某样特殊本领。 想凌波仙子，最傲人的本领，就是一身妙到巅毫的轻身术。而这神灵玉雕，身长一尺有余，在莲台宝座上曼舞轻移，不正是她的绝学“凌波微步”吗？ 田陌只看了一眼，就被神奇的步法吸引住了，情不自禁的跟着神灵玉雕的动作学习。 才学了两招，就看见司南一脸似笑非笑。 “凌波微步，是女人的舞蹈哦。你不怕练了之后，像我这样？” 说着，司南翘着兰花指，一手掐腰，女气十足的望着。 田陌面色涨红，闭嘴不语。 司东则完全被大手笔震撼了，完全没注意到司南和田陌的对话。 “价值连城、价值连城啊！” 一边叹息，一边摇头不信。 “怎么会呢？有道是怀璧其罪，海冬青怎能给你？他居然给你！” 司南嘿嘿一笑，“他本来不肯给的。” “……是我抢过来的。” “呃……啊？抢的？” “当然了。这么个东西，相当于一个天然的小灵脉，还可以移动，跟着我满地跑。青哥居然要还给战神堂，我当然要抢过来！怎么了，哥，我做的不对吗？” “……” 司东终于明白meimei一直不肯说明的原因了。肯定是海冬青万般执拗不过，只能千叮万嘱，叫她不要告诉别人。 这样东西太贵重了！ 万一被人得知，不知道会引起多大震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