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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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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波泛着金秋的熔熔暖光,接连成一片耀眼的水天图景。偶尔有几只鸥鹭扑腾着洁白的翅膀,和那高高的风筝一起,飞翔在蔚蓝的天空。

    护城河——金沙,引自三里外的大山深处,原先只不过是在城外绕了一圈,用以御敌。自从仙缘城扩大之后,护城河反倒成了城内河,也是仙缘城普通居民日常生活的最重要的水源。

    经过几代人的建设和管理,河水水质清澈,河边修以宽阔马路,可容四辆马车并行。更遍植垂柳,每到春夏之交,那飞腾的柳絮扬花,便如洁白无瑕的雪花一般,沸沸扬扬。

    司南气怒之下从擂台上跑走,一路泪流满面,哭着哭着,就跑到河边来。

    望着那波光粼粼的水光,和无忧无虑梳理羽毛的白鹭,她想起在青云门的日子,有青哥在,有容儿在,有咻咻在,谁敢欺负她?就是到处宣扬启星子的“风光战绩”,诋毁星祭宫的名声,也没有人敢对她吱半句声。

    可现在呢,青哥远走高飞,容儿四海为家,咻咻……更是杳无下落。她的三大靠山,一个也没靠到。

    “呜呜……”

    司南痛哭。

    不仅为自己自作自受、自取其辱,更为毫无希望的悲悯灰暗人生。

    本来穿越就不是她所希望的。

    和别的女孩子爱YY,渴望一场撕心裂肺的爱情昭示自己的存在不同,司南骨子里是个懒散、自私的人。她爱自己,胜过这世界上任何一人——因为这里已经没了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而她所渴望的理想良人,也一定要比她爱得深、比她浓,死心塌地、痴心不悔。

    这样,她才能从容,且心安理得的享受起“爱情”的美好,不会整日忧心忡忡,怕对方做了著名的陈驸马。

    这么看,司南其实是个胆小柔弱的女子,因为害怕付出感情而被人抛弃,所以谨慎小心的选择能付出感情的对象。

    宁可显得无情、冷酷,也不会滥情——她没有这个资本。

    细思起来,在这世上,她就如那无根的浮萍,风往哪里吹,水往哪里流,就往哪里去罢了!唯一能自主掌握的心,还不好好把持住?

    即便这样,她真心对待过的朱探,还这般伤她,能不哭得声嘶力竭,哭得肝肠寸断吗么?

    不到傍晚,城里行人不少,来来往往的都瞧见了这个抱着柳树哭个不停的小姑娘。心软的人,想这是那家丫头,遇到什么伤心事了。而心冷的人,则是目不斜视的走过,对她撕心裂肺的心声,置若罔闻。也有一二好心的人,暗暗预备着——若是想不开跳了河,好去救的。

    司南哭得天昏地暗,竟无一个人上前问一声。

    许久许久,司南累了,软软的靠在柳树下,头耷拉着,面露悲戚,平日明亮而神采熠熠的眸子,此时也失去了光彩。

    “呃……小南,你,你好些了吗?”。

    声音有些怯怯,似怕刺激了过度激烈的神经。

    司南迷茫的抬起头,哭花的眼睛一时看不清来人,只是觉得对方身材修长,十分高大,还带着光晕。

    高大的好心人蹲下来,和司南一并高,又递给司南一块干净帕子,替她擦眼泪。那股柔柔温暖的气息传来,司南这才看清,是尘落。

    不知他跟了多久,看了多久,是不是把她最糟糕、邋遢的一面看到眼底。司南心神皆伤,也顾不到形象问题了,悲悲戚戚的嗯了一声,泪珠儿又情不自禁涌了出来。

    能有现在,怪谁呢?

    若不是自己非要凑热闹,弄出“两男相争”的局面,好满足她那蠢蠢欲动的虚荣心,也不会成为众人眼中的笑话!

    说起来,朱探是她未过明路的男友,又不是她手下的一只狗,叫咬谁就咬谁,忠心耿耿,不待反抗的!他不欠自己,也犯不着把她的话当圣旨!

    可司南还是恨。

    非常恨。

    不愿意,为什么不早告诉她呢?到了现场才来这招……不软不硬的埋个钉子,不明就里的就算了,那知道内中情形的,还不知怎么讽刺她的自尊自大呢!

    哭得黯然憔悴的司南,忘了一件事。

    东方既白、徐离海誓那样的天骄俊杰,从一开始就没睁眼瞧过她!若不是她怒气冲冲的朝朱探发了一顿火,到结束时也不会注意到她!

    无论姿色、气质、装扮、修养、修为,乃至身份,她没有一样值得人家正眼相看的!从一进来,她就被定位成“丫鬟”“奴婢”,有谁会正主不记,反去在乎一个丫头么?

    尘落轻轻在司南身边坐下来,微风吹拂着他如丝的长发,吹不散那皱着的眉头。眼神纯净、不染纤尘的少年人,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忧愁。

    “小南……你还生气?”

    司南摇头,吸了吸通红的鼻子,

    “不……气了。其实怪我自己,得意过头,尾巴翘得太高。”

    听这么说,尘落心理别扭的感觉更严重。

    可他不会安慰人,从来也不会。

    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安慰他。若遇见了有人不开心,他只要温柔的在那人身边一坐,轻轻的说着话,那人立刻就好了,有时反过来来安慰他。

    离开了家,他才知道家的温暖,知道家中人对他的……喜欢,还有爱。

    因为爱,他做什么都好,没有人指责过他。

    因为喜欢,才能在全家人的保护下,过了十多年顺心顺意的日子。

    而司南,他静静跟了那么久,那么诚心的想开解她……她依旧只是默默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尘落知道,这是因为司南……不喜欢他。

    或者说,不像他家中jiejie、mama们一样喜欢他,只要看到他的笑容,就什么都愿意做。

    “吃一堑长一智,我如今,也算开明白了。”

    司南的表情恍恍惚惚的,脸上浮起心酸的笑容,泪意虽有,只是眼泪却再也挤不出来——大概她的泪腺,为每个人预备的眼泪是有限的。对朱探,已哭光一生所能流完的泪。

    “我没事了,走吧。”

    “哦,好。”

    尘落站起身来,距离司南一步半的慢慢跟着。

    虽然,他看到司南擦干了脸上的泪痕,也知道她的心情平稳下来,可莫名觉得,司南受了很重很重的伤——在心理。

    这伤,应该不止今天,还要加上许许多多,才令得她泪流满面,崩溃到哭湿了几条手帕。

    他不知什么感觉,走路踩得都好像不是实地,一路迷茫的跟着,看司南的发尾眉梢,默默的。

    如果司南回头,会发现总是跟着自己的小弟,不再如从前那般懵懂无知了,而是多了一分自此后都难以消除的郁郁沉静。

    不过,就算司南回头注意到了,也不会怎样。

    以她的自私——先顾自己,后顾他人的想法,是不可能对尘落初恋的萌芽负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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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探和东方既白等人,交谈了一段时间。虽然他强撑着不去想那双喷火的眼睛,可谁看不出他的心不在焉?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纷纷借口有事,先一步告辞了。

    朱探原打算立刻去寻司南,可又一想,若真去了,只怕不知要增添多少气焰。今儿敢欺上瞒下,明儿就敢造谣生事!这个脾气,早晚要出事!

    不行,不能再惯她了!

    存心冷一冷,朱探就定心下来,自顾自回了行院。

    杜是、杜福等,自是快慰。

    仙缘城为星宫弟子准备的行院,风景秀丽、依山傍水。山是矮山,青竹翠翠,水是镜湖,湖水澄清,别有一派惬意自然的情趣。虽不甚大,可三进三出,还配有花园,假山朱亭,一概不少。

    司南站在行院外,望着高高的牌匾,红底金边,字迹遒劲,越发觉得自己渺小了。别说匹配不了这镀金的牌匾,就是那门前的廊柱,也比她精神多了。

    杜福在前领路,偷偷看了一眼司南,见她双眼红肿,想必哭过了。何苦呢?杜福嘴角一撇,心想自讨苦吃!

    “姑娘请稍候,容我通禀公子。”

    若是别的时候,司南兴致不高,掉头就走的事情也能做得出来,可现在,她只是低低的垂着头,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杜福的头扬得更高了。

    ……

    “福儿,你还不去告诉公子?”

    “急什么!难得有机会让她冷冷性子。不趁这个时候收收她的张狂,叫公子怎么办!”

    杜福瞅瞅天色,见天边晚霞如火蒸腾,才满意的一甩袖,笑意盈盈的到书房通禀,

    “公子,南姑娘来了!”

    “来了?”

    朱探的手头的书一时没握住,他急急去抓,抓了两把还是让那书掉落了。

    杜福微微一笑,心想自家公子虽然心急,这次却能坐稳两个时辰,想来日后不会像以前那样吃亏了罢?

    司南被唤进来的时候,她的心,已经如死水一般,不起任何波澜。

    等待的时间很长,也很短,却足够她把和朱探从相识的点点滴滴回想完毕。朱探的好,朱探对她的关心,朱探对她的爱护……一幕幕的画面闪过。

    若说好不留念,那是不可能的。

    可现实是鸿沟啊!不是只靠两个人的真心真意,就能抵得过。

    朱探没勇气反抗他的师门,她也不愿葬送这一生的幸福,由人拿捏。

    长痛不如短痛……

    “……我们分手吧。”

    火红的夕阳落下,从窗棂射入的霞辉把雪白墙壁都镀上一层金黄。可朱探心中,只有冷,无尽的冷。

    他很平静,坐在紫檀木嵌碧玉的大桌案后的太师椅上,神情如同谈判的对手。

    “你,是说真的?”

    第五回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