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近身

    温柔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回头蓦然对上一张清俊而陌生的脸。怔了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站在面前的这个男子，不是别人，是宁王！当即跪倒在地，恭谨地行礼：“奴婢见过宁王殿下，给宁王殿下请安。”

    “起来吧。”宁王看了眼温柔脚边的七宝，平声问道。“你刚才一个人在念叨什么？”

    温柔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在意她嘀咕了什么，想了想，还是照实说道：“我们王爷最近因为兰陵公主的事，意志消沉，大家看在眼里，都非常担心，但是又想不出能够帮他排解忧愁的办法。奴婢也是毫无办法，才只能跟七宝念叨的。”

    “原来如此。”宁王扬了扬眉，说道。“想不到你这丫头还挺忠心耿耿的，明珠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尽管去门房叫人准备车马，我决计能将他叫出门去。”

    “是！”温柔欣喜地领命往回跑，心想宁王与静王是亲兄弟，由他去劝说的话，一定能帮助静王解开心结吧。跑出一段路，才想到忘记七宝了，又匆匆掉头跑了回来，抱起七宝，向宁王再施一礼，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谢谢宁王殿下。”

    宁王只是淡淡笑着，目送她雀跃着远去。

    温柔刚找到平婶，说了准备轿子之事，静王的贴身侍卫容成便过来说要用轿，静王要与宁王一道出去。温柔听着，差点欢呼起来，心中大赞宁王真是好人，真有办法，三言两语就说服静王出门了。

    平婶告诉温柔，宁王与静王虽不是一母所生，但却是众兄弟之中，性情爱好最相投的。静王的两位嫡亲兄长，皇太子因为是储君，从小接受的教育便与众兄弟不同，平日里尊敬多于亲近。福王则是将帅之才，平时不是领兵在外，便是与朝中诸位老将军一起探讨行军之道，这些偏巧是静王最不喜欢的。

    静王文思敏捷，才华横溢，琴棋诗画样样精通，是天下闻名的大才子。在众兄弟之中，唯一及得上这份才情，能与他谈诗论画的，也便只有宁王了。虽非一母同胞，却也并不妨碍静王与这位四皇兄走得最近，也最信服他的话。

    果不其然，自打这趟与宁王出门回来之后，静王虽说依然早晚礼佛，但偶尔也会出下门。平日里瞧见，看他的气色也好了许多，温柔开心得都快将宁王奉个牌位，每天顶礼膜拜了。

    一月后，边关传来了北江同意和谈的消息，静王终于松了口气。主子不再抑郁，丫环们终于又“叽叽喳喳”地欢闹起来，一切终于渐渐地恢复到以往的日子。或许正是所谓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就在突然之间，一件温柔连想都不敢想的好事，降临到了她的身上。

    这日傍晚，平婶将温柔唤到房中，问她愿不愿意调到里屋，与墨香她们一起照顾静王的起居。温柔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愣愣地看着平婶。垂在身侧的手，使劲地掐自己的大腿，一时疑在梦中。

    平婶也是过来人，温柔平日里的那些小心思，她自然看得出来。所以如今有了这么一个机会，首先想到的便的温柔。静王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是个心地纯善的孩子，温柔若能跟着他，以后即便只是做个通房，也能管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宁王要了墨烟过去，王爷跟前缺了个服侍的人，需要补个人进去。在王爷跟前，与别的地方不同，不是光手脚勤快就行，最主要的是要踏实本份，不传闲话。”

    温柔欣喜若狂，强自按捺住雀跃的心情，连连点头说道：“我可以，平婶，我一定会努力做好的。”

    平婶轻抚着她柔顺的发梢，温声说道：“那你收拾收拾，明天早上我带你过去。”温柔刚到府中的时候，又瘦又小，在王府的这半年多来，个子明显长高了不少不说，肤色也水汪汪起来。加上原本就精致的五官，俨然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娇嫩得诱人采撷。平婶暗自衬道：将来能如何，便看他们俩的造化了。

    温柔一直以为像现在这样能够每天看几眼静王，就已经够幸福了。她做梦都没想到，居然还能有到他跟前当差的一天。为此高兴地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想着想着便将自己埋进被子，吃吃地发笑。就这样在翻来覆去中，终于等来了东方渐白，第一声鸡啼，便再也躺不住，忙不迭地翻身下床。

    其实要带的东西，昨晚便收拾好了，但怕表现得太过明显，会被平婶笑话。便留了些简单的东西，等到平婶来叫她时再收拾，最后也就是背了个小包袱，跟着平婶进了里院。

    静王正在书房看书，平婶领着温柔进去，他只是随便说了几声，便让墨绣带温柔下去放东西。

    墨绣是几个丫头中年纪最大的，自然知道平婶很疼爱温柔，所以待她格外客气。墨烟原本与墨香一个屋子，如今温柔顶了墨烟的缺，自然便是跟墨香住了。墨烟去了宁王府，墨香少了个伴，已经老大不高兴了。如今又让一个外房的小丫头顶上了，心中更是烦闷。本不想给温柔什么好脸色，但这会儿倚在门口看着墨绣帮温柔弄这弄那的，殷勤地很，突然醒悟过来，这是拉拢人心！温柔一个进府不到一年的小丫头为什么能顶上来，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平婶疼她。自己还真是笨，竟然都没想到这些。

    当即快步进屋，从柜子里取出一套衣服，来到温柔面前说道：“今后到王爷跟前了，可不能再穿得这么寒碜。这套衣服是我原本做了，准备寄回给老家的meimei的。看着你俩身量差不多，便先给你吧。”

    温柔连忙推辞说道：“那不行，不好意思的……”

    墨香亲热地拉过她的手，将衣服塞到她怀里，说道：“送你便拿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衣服做起来很快的，我明天便再做一件。你若是喜欢穿，今后再给你做几件也无妨。”

    温柔听得很是感动，也不再推辞，接过来感激地道谢。墨绣见状，说道：“今后你们便是一个屋的，一定要和睦相处。王爷近来已经有很多烦心的事情了，可别再生事烦他。”温柔连忙点头应诺，她最大的愿望就是静王每天都能开开心心地，如何还会生事烦他。

    里院的洒扫工作是另外有专门的小丫环做的，温柔她们四人只需负责静王的日常起居。与之前比起来，工作清闲了许多，温柔便主动将照顾七宝的活全部揽了下来。因为照顾七宝的工作除了带它溜哒之外，还要帮它梳毛、清理排泄物之类的，算是比较脏累的活，大家都不乐意做。静王面前又不敢去抱怨，便一直是四个人默默地轮值。如今温柔一个人揽了，大家都高兴不已，待温柔愈发地亲热了。

    即便如此，每日还是会有大半的时间空闲下来。温柔便跟着墨香制衣纳鞋，两人坐在一处，墨香经常抱怨起宁王要走墨烟之事。说宁王是个大色狼，明明已经有很多妻妾了，还要把墨烟弄过去。墨烟那个软弱的性子，一定会被人欺负的。

    温柔怔了怔，之前平婶跟她说宁王要了墨烟过去，她还以为也是过去做丫环的，没有想到竟然是去做小妾的。以前在家时，曾经不止一回地听说某某家的正室妻子无比彪悍，将丈夫新娶进门的小妾活活打死，都没有人理会之类的事情。

    温柔不由地跟着墨香，开始有些担心墨烟的处境。是因为墨烟过去了宁王府，她才能顶上来。若是她的幸福，是建立在墨烟的不幸之上，她的心中，也是会有所不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