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清河王
这一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从清晨开始纷纷扬扬地飘落，很快地，地上便像是蒙上了一层雪白的薄纱。站在屋檐下，看着满目的晶莹雪白，心情难得地平静下来。 清河王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正式地造访了静王府。 温柔第一眼看到清河王的时候，还以为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标准的瓜子脸蛋，眉飞入鬓，长发及腰，异常柔美秀气。直到他开口说话，那低沉淳厚的声音，才确信的确是个男子。想到之前静王似乎说过清河王跟兰陵公主很像，看来并不止是同为风雅之人，甚至连容貌都极为相似。相似的容貌放到男子身上都已是这般柔媚动人，那兰陵公主被誉为北江最美丽的公主看来也并非虚言。 清河王在参观了静王的书房和藏书楼之后，果然正如袁少爱所言的，提起了想要去兰陵公主死的霞苑看看。好不容易才从紫玉那件事上稍稍缓过神来的静王，又被勾起了伤心往事。怔怔地站了会，还是吩咐下去，让人准备车马，与清河王一同前往别苑。 温柔与静王同坐一车，看着他有些恍惚的精神状态，温柔心中很是担心。伸手覆上了他置于膝上的手，轻轻地推了一推。静王抬眼看看温柔，勉强地淡然一笑，说道：“我没事，不要担心。” 故地重游，静王明显比清河王要伤心难过百倍。苑里东西，还是保持着兰陵公主住的时候的原样，静王进了屋，不忍再见，很快便出来了。在院子里的大树下，转抚着树干，想起曾经便是在这树下，相依相偎，琴箫合鸣，手指便禁不住的轻颤，独怆然而泣下。 见他的状态越来越差，温柔便编了个幌子，说府中出事了，让静王赶紧回去一趟。清河王见状，也不好再留，便告辞离去，说改日再登门拜访。 静王回府后，便生起病来。郑大夫过来开了药，温柔每天服侍着静王服了，但病情依然绵缠，不仅不见好转，反而有愈转愈沉的趋势。温柔看在眼里，忧急沉痛在心中，急急地去找袁少爱商量。 袁少爱说道：“王爷只是寻常的风寒，病情至今不肯好转，便是心病了，还是早日离开京城为好。” 温柔心里顿了顿，问道：“入质吗？” 袁少爱摆弄着扇子，并不言语。 温柔喃喃说道：“王爷与清河王交好，入质北江的，倒也有说话的人，平日里不会寂寞。只是当人质总是不好的事情，寄人篱下，安全没有保障，一旦两国开战，便是首先遭殃的……袁先生建议王爷入质，可有万全之策？” 袁不爱转着扇子说道：“王爷最大的痛苦来自旁人，而非自己。留在京城，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少去，对于他来说，这种内心遭受的折腾，比身受要难受百倍。” 这话温柔是信服的，静王待人好，对于她们这些丫环们，也从不当奴婢对待。这次紫玉的死，虽然做得天衣无缝，但温柔还是知道，这事与红梅她们脱不了干系。所以这事愈是找不出手脚，就愈是让人胆战心惊。温柔都不敢将这一层告诉墨香，怕会再次受到惊吓。不过她平日里，自己遇见红梅她们里，心中都会怵怵地发毛。 云烟在紫玉死后，几乎都没有与她们说过话。前两天，听说静王病了，望帝专程过来探过病。将温柔她们几个服侍的丫环都训斥了一通，还要将她们全部调走。是静王力保，才留了她们下来。但是听说，这几天，望帝会再遣几个会服侍人的丫环过来。估摸着，是要开始反击了。这样下去，这种暗地里的争斗迟早会到明面上来。就算她们再怎么保持中立，但墨香这次都已经牵连进去了，愈演愈烈之后，说不定就殃及池鱼了。若是她们之中，再有人遭受意外，静王一定会受不了的。 温柔心事重重地回到了主屋，却远远地看到了许多宫女进进出出。“皇上送人过来了？”温柔惊了惊，退到一旁，等宫女们悉数站定之后，方才进得屋去。正好瞧见墨香奉好茶出来，便上前问道：“怎么了，是谁来了？” “太后娘娘来了。” “哦。”温柔应了声，便与墨香一道在门口侍候着。 皇太后在屋里大约呆了一个多时辰才出，一屋子的人跪地恭送太后的时候，皇太后瞥见了人群中的温柔，想了想名字，唤道：“雪盅？” “奴婢在。” 皇太后冷冷地说道：“王爷从小到大都很少生病，最近怎么老生病，你是怎么照顾的？” 温柔心里一沉，难道是要拿她开刀了么？“是奴婢照顾不周，奴婢知罪。” “母后，不关雪盅的事……”屋里传来了静王的轻咳声。 皇太后紧了紧眉，对温柔说道：“还不快进去侍奉着，王爷再这么病下去，唯你是问！” “是！”温柔连忙磕了个头，匆匆进得屋去。 绿蕉正在给静王奉药，见温柔进来，便将药碗交与温柔，自己出去了。温柔在床前坐定，静王便轻声问道：“你去袁先生那边了？” 温柔点点头，静王也没再说什么。喂他喝药的时候，温柔的眼睛一转，瞧见旁边的榻上多了一堆画轴，奇了奇，问道：“那是……” “画像，母后带来的。”静王苦笑一声。“她要我立妃。” 温柔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这一天，终于还是要到了。其实，静王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有立妃，在京中贵族中来说，其实已经很少见了，自己也该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了。“最近府里沉闷，也该出件喜事了。而且，我们这边屋里侍奉的人越来越多，有个女主子管着，也会好些。” “我没心情。”静王淡淡说道。喝完药，温柔收拾药碗出门的时候，忽而听得静王说道。“雪盅，我有些想离开京城了……” “王爷……”温柔回过身看着床上一脸黯淡的静王。 “雪盅，晚上请袁先生过来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