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醉酒
又过了半月的一个傍晚，方天翔终于来找方颜了，只是闲着无聊似的跟方颜一起在庭院里喝酒、赏花。最后走的时候方天翔跄踉了一下，方颜伸手扶了一把，还笑他醉了，转头让翠红扶了方天翔回屋。 “真瑶……我、我也有些醉了……扶我回、回房去……”方颜的确有些微醉，但她还没忘了方天翔来找她做什么。 “是，郡主。”真瑶急忙走过去，扶了方颜回屋。 方颜坚持暂时躺在软塌上休息，不肯去床上睡着，无奈之下真瑶也只能由着她。等到翠红送完世子回来，真瑶才让翠红照顾着，自己则跑去准备醒酒汤了。 方颜打开了方天翔临走时塞到她手中的纸团，眯眼见到上面写着：龙袍在王府。 她握着纸团起了身，心想镇南王果然大胆，竟然以龙袍为诱饵。不过皇上的人要是从镇南王府搜出了龙袍，那镇南王谋反之心就天下皆知了。皇上肯定有办法拿下镇南王，但是皇上跟镇南王一样，缺少一个契机，一个让天下心服口服的除掉对方的契机。 方颜悄悄将纸团丢在地上，用脚将纸团踢到了软塌下。此刻去烧毁怕人看见，藏在身上怕待会儿露馅，还是就近原则的好，越危险越安全。 头脑还是有些昏沉的，到底喝了不少酒，但趁着这昏沉，方颜冲翠红嚷道：“去……去把柳名欢给我找来！” “是，郡主。”翠红不敢有违，担忧的看了一眼似乎醉了的方颜一眼，转身去叫柳名欢了。郡主今晚不会又狂性大发，要折磨柳名欢公子吧？ 片刻之后，真瑶准备的醒酒汤，和翠红找来的柳名欢，同时到到屋里了。 “柳名欢……”方颜仰着头朝他招手，对真瑶端来的醒酒汤则一手打掉了。她眯着眼睛，笑道：“过来，你过来……” 翠红担心柳名欢不过去又会惹得郡主大怒，急忙就推了柳名欢过去。但她的手刚沾着柳名欢的衣袍，柳名欢就自己走过去了。 “你们俩……”方颜左右看了看翠红和真瑶，挥手道：“出去，出去……” “郡主……”真瑶和翠红都有些担忧，但又不敢违背她的命令，只好忐忑不安的退出去了，远远的在庭院中间来回徘徊，生怕房里又传出那种折磨人的动静来。 真瑶和翠红一关上门，方颜一把就将站在她面前的柳名欢给拉了过来，凑近他的脸仔细的看着。虽说借酒装疯这主意不错，而她现在也是有些醉，不过不知为何想到要欺骗他，她心里就有些难受。 柳名欢撇开了脸，但没做出什么拒绝的动作来，就任由她这般抓着他。 “再过几天……”方颜呵呵笑了几声，眼睛有些迷蒙地看着他，说道：“我带你去、去外面玩儿……还有我爹呢……我们一起去、去放风筝……吃民间小吃……好、好不好？” 柳名欢眼睛眨了两下，不知是被她身上的酒气给熏的，还是将她的话听进耳了。 方颜心底十分犹豫，到底要不要说呢…… 直到她也觉得她看柳名欢太久了，抓着柳名欢太久了，她才依旧醉眼朦胧地说道：“柳名欢……我告诉你一个秘、秘密……” 柳名欢慢慢转回了脸，一双清澈的眼睛盯着她，仿佛在窥视她的内心世界。 方颜心里颤抖了好几下，这是他第一次正视着她，目光纯净无比，更加深了她的罪恶感。如果他知道她是在对他用计试探…… 乱了乱了，她跟他本来就是对立关系，就算她试探他，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心里一横，话也就容易得多了，她依旧那么望着他，口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我爹……我爹他有一件很、很好看的袍子……是、是黄色的……”她又睁着眼睛仔细想了想，再说道：“还绣着龙呢……我偷偷的看，可我爹他把它藏起来了，害、害我就看了那么……那么一眼……” 柳名欢身躯震了一下，看着方颜的眼神似乎有些变了。原本清澈的目光，突然间有些黯淡下来，但不易察觉又让人觉得只是看错了。 方颜看见他轻轻扒拉着她的手，起身要离开。她心里暗笑，其实大不了让他发觉她是在骗他的，她也不必畏惧什么，反正这计划跟她没什么关系。不过他似乎胆子越来越大了，现在竟然敢直接用行为来表明他的心情了。之前是主动来赠药，现在则是撇下她离开。 一句咕哝之后，在他起身之前，她直接把身子丢进了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假装睡着了。察觉到他微微的僵硬后，她勾起唇角，喃喃道：“我会保护你……别想着离开了……” 她承认她是借酒揩油，同时也是在试探他会不会真的推开她。事实都如此摆在她眼前，但她还是不肯相信他是那种另有所图的人，这种信任来的太莫名其妙，也让她太不想拒绝。 而他呢？不知为何她逐渐感受到真瑶所说的那种感觉了，他并不是非常抗拒她对他好，甚至可以说有一些喜欢她对他的好。不管他是不是想趁机打探什么，或是有什么其他目的，她都欣喜于看见他这种变化。 她一向遵从内心感受，这时也不管是不是碰到了‘蛇蝎美男’，先依着心底感觉对他好吧。最起码，他是不会伤害身为郡主的她的，不然他早就对那郡主出手了。除非他真的完全确定，有方之成和曦禾在暗处，他一点机会也没有。 真瑶说的呢，他受太多苦了，对他好好也没关系。 一会儿后，方颜竟真的呼吸均匀了起来，唇角的笑也慢慢消失了。 柳名欢的眼神从之前的微微黯淡，逐渐又变得清澈起来，还有一些水光。良久后，若有似无地，从他唇边逸出一声叹息，让他怀里的人儿轻轻皱了一下眉…… 快三更了，庭院里的两个丫头已经觉得有一丝冷意，但屋里还是没有动静。终于，屋里的灯熄了。 两人都是一惊，随即想到没人换灯芯所以才灭了，于是都心里欢喜，正可以借这机会进屋看看。两人同时上前，但最后还是翠红让了真瑶。 真瑶先叫了两声‘郡主’，结果里头没回应，她便壮着胆子推开了门，然后站在门口惊呆了。她急忙捂住嘴，吞下了那尚未出口的惊呼声，瞪大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她家郡主，竟然在柳名欢公子怀里睡着了！！！ 翠红一见真瑶表情，顿时满心惊惶，凑上前去一看却也是吓傻了。她也赶紧捂住嘴，生怕吵醒了郡主而惹得郡主凶性大发。 就在两人蹑手蹑脚准备把门关上的时候，却听见她们郡主说话了。 “真瑶，掌灯。”方颜早在那一声‘吱嘎’声中醒了，她在黑暗中睁了眼，看着头顶上那月光下的俊脸发起了痴呆症。不过又听到门声，她就回了神，让真瑶掌灯。 “是，郡主。”真瑶急忙走进去掌灯，不一会儿房间里就灯火通明了。 方颜丝毫没有羞赧之意的从柳名欢怀里起来了，她俐落的下榻，埋怨了句：“腿有点麻。”说完她转头看着他：“你腿麻了没有？” 这次说完她就快速伸手将他拉了起来，果不其然见到他跄踉着往她这边靠来，她很大方的双手将他接住，然后很愉悦的看见了他眼里那微微的一抹羞色，虽然他隐藏的极快。 柳名欢终于站好了，到底是有武功的人，这点小事难不倒他。要是被难倒了，肯定是故意的。 “不好意思我喝醉了，有点失礼。”方颜象征性的捶了捶额头，然后目光直直的看向他，问道：“柳名欢，我没跟你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柳名欢低下了头，很小心很小心的把胸前褶皱的衣袍给理得稍稍整齐了些，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连一眼也没给方颜。 “呃，郡主……”真瑶无力的靠在翠红身上，这柳名欢公子怎么在经历了这么柔情的一夜后，还是这样啊…… 翠红也不敢出声，以前郡主最讨厌柳名欢不理人了，何况以前柳名欢只是沉默着任打任骂而已，现在却是直接的跟郡主呛声。 方颜打了个呵欠，对表情各异的两人说道：“我肚子饿了，去准备点宵夜来。然后准备热水，我吃完宵夜就洗洗睡了。”说完她却站着不动，等着真瑶翠红两人出去。 “是、是，郡主。”真瑶和翠红赶紧就出去了，翠红心里是特轻松的。她就盼着郡主突然变好，谁知道郡主真的变好了，她太高兴了…… 等门一关上，方颜就蹲下了身，从塌下将那纸团拿了出来。然后，她看了那纸团半晌，笑了笑走向灯火处，揭开灯罩便将纸团丢了进去。 那么一丁点纸燃成几丝灰烬，她还轻轻吹了吹使灰烬散开。 真瑶和翠红再次进来，方颜已经是满脸笑容，精神抖擞的开始吃宵夜了。她一边吃一边想着：这真是个……耐人寻味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