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银子
云女山就在脚下，往来游人络绎不绝，难免有一些磕磕碰碰的，最终方颜一行人便占了个凉亭歇脚。云女山一方环湖，于是这秀丽的湖光山色，还是让自从来到这儿便没怎么真正露出笑容过的方颜——笑靥如花。 “郡主今个儿很开心呢，难怪人们都说，来到云女山的女子，没有一个不喜上眉梢的。”真瑶瞅着自家主子完全放开的笑颜，心里也十分高兴。 “哦？”方颜将视线从不远处的少女们身上撤了回来，挑眉看着真瑶问道：“怎么说？”敢情这云女山有宝？还是有帅哥？不过，她什么也没看见，除了大自然风景。 “郡主从没出过京城，这个肯定不知道了，待奴婢来为郡主解说一番！”真瑶怪模怪样的上前了两步，如唱戏那般摆开了架势，惹得方颜和翠红等人掩嘴笑个不停。 真瑶见逗笑了两位jiejie，连世子爷都赏脸的给了个带笑意的眼神过来，立刻就来劲儿了，手往上一摆便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话说三百年前，有一个美丽无比、名为云女的采药姑娘……” 方颜不客气的‘噗’了一声，然后一边笑一边摆手让真瑶继续说。真瑶一开口她就知道，一定会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然后那个女主人公就取‘云女山’的前二字。只是真的被她猜中，她实在忍不住要笑。 真瑶却是完全没被方颜打扰，脸上充满梦幻的继续说着美丽的故事：“云女有一日外出，到这山中采药，遇见了一位看着远处湖水吟诗的俊俏公子。俊俏公子见到美丽的云女，立刻就失了心魂，整日尾随在云女的身后，为她作诗为她提篮。久而久之云女被这俊俏公子给感动，许下了‘生生世世永不离弃’的诺言。” 嗯，肯定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把这对鸳鸯给拆散了。方颜不笑了，托腮认真的听着，心中这般想道。 “后来云女怀孕了，但俊俏公子却在某一天悄悄离开了云女，未留下只言片语。”真瑶缓了口气，又继续荡漾着笑容往下说：“云女没有灰心，一直等啊一直等啊……直到云女所生的小云女都两岁了，云女还在等。很多人都说云女傻，但云女却说她相信她的夫君不是个背信弃义的人，所以她坚持等待着。” “不会被她等回来了吧？”方颜以手撑着脸颊，顺便摸着耳垂上光滑的珍珠耳环，漫不经心地问道。一般来说，在那男人走后，云女会死。既然这故事里的云女没死，那最后肯定就团圆了，所以待字闺中的女子才都这么喜欢云女山，以为也能在云女山里碰见自己的真命天子。 “就是呀！云女的夫君原来是堂堂状元郎呢！当他知道云女怀孕之后，就下定了决心要拒绝皇上的赐婚，只娶云女一个人。没想到他回去见了皇上之后，惹得龙颜大怒被关进了监牢，所以才两年多没办法去见云女。幸好云女没有放弃，一直在等他，后来皇上气消了，念在状元郎是有真才实学的，所以就让他官复原职了。最后云女等到了自己的夫君，状元郎也将云女和小云女接去了宽敞的府邸里享福。”真瑶有些羡慕地说道。 “哦……想当然，人们为了纪念这份美好的爱情，于是将此山以云女之名命名，女子们也都以那痴情的状元郎为择夫目标，对吧？”方颜问完见真瑶猛点头，不禁笑了。 她站起身来，摸了摸真瑶的头：“醒醒吧，少女，不是每个人都能做云女的。倘若你是那故事中的女子，你有那般相信你的夫君不是抛妻弃子，还傻傻的在一座荒山中等他两年？更勿论，你得背上‘未婚生子’的罪名，被世人所唾弃。另外，你得独自抚养女儿，因此生活窘迫平困，一定是在所难免的。” 说完，方颜挥挥手，示意大家继续往前路走，因为她瞧见了天上有风筝在飞，想去感受一下那些孩子们的热闹。 真瑶呆愣了好一会儿，直到翠红回过头来拉她，她才回过神来跟上了队伍。但她心里始终有些不服气，为什么她们所有人都觉得这段爱情荡气回肠可歌可泣，唯独郡主不以为然一点也不感动呢？ “郡主，”真瑶终是忍不住，小步跑到方颜身后问道：“难道郡主不觉得云女对爱情很坚贞，状元郎也很痴情吗？” 方颜看着远处，一边走一边答道：“云女是很坚贞没错，不过太傻，最起码在这份爱情中她没有去努力，只是傻傻等待了两年。倘若她运气稍背，那状元郎真是负心人呢？她岂非要傻等一辈子，浪费一辈子？至于那痴情的状元郎，他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什么错误？”真瑶紧追着问道。 “坦白。”方颜顿住脚步，转身正对着真瑶，眼光却时不时的扫过低垂着眼儿的柳名欢，徐徐说道：“他没有对云女坦白，大错特错。如果云女没有坚贞的等着他，而是想不开自杀了，那么纵使他被皇上赦免，他再到云女山也只会对着一座野草遍生的荒坟痛哭流涕。” 顿了顿，她微叹了声：“他可能是不想让云女知道他另有婚约而伤心，但他却差点扼杀了两人的未来。若是我，我希望对方跟我坦白，不管有什么困难，两人一起去面对，总比一人想办法要好得多。困难只会让相信爱情的人对爱情更加忠贞不渝，而隐瞒却会让相信爱情的人亲手放掉爱情。” 真瑶怔怔的，一时半刻也答不上话来了。她觉得郡主说的真有道理，云女和状元郎是运气好，否则便不是长相厮守而是阴阳两隔了。可是……郡主这后边的话，怎么像是在暗示什么呢？ 方颜已转过身去，面带笑容朝前走，而她身后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柳名欢身上，稍明其中内情的人便明白了。 柳名欢微微抬了抬握剑的手，脚步似有迟疑。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仿佛没察觉到其他人目光似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方颜的身影。 方颜自然敏锐的察觉了，但很给面子的没有回头让他尴尬。她也不是简简单单暗示他，其实……算是一种忠告吧！她没有什么大的野心，也没有什么强的欲望，就算有了镇南王的庇护，她也没想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但如果是为了其他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确实对柳名欢从同情变成了心疼，好感也在与日俱增。而他可能的潜在身份也让她放下了‘黑锅’的压力，不断的观察发现‘他似乎并不恨她’这个事实更让她放下顾虑去对他好。所以如果他这些天来对她的反应是发自内心的，那么她愿意与他分担他背后的痛。 但她其实很胆小，不敢太将自己的心放在别人手中，任由别人糟蹋。所以他若对她一直虚假，最终选择他自己要走的道路，那么她也只好无奈放手，不再对他有任何的幻想，好好过她自己的日子。 “郡主，这里风很大。”翠红见方颜颇有些感慨的看着不远处奔跑着放风筝的孩子们，丝丝秀发被大风吹的有些凌乱，便体贴的为方颜披上了披风。 方颜伸手拉拢了下，笑道：“还是翠红贴心，真瑶倒是要多学些了。”只停顿了片刻她便指着那远处一间小茅屋，讶然道：“原来风筝出自于那位大娘之手？” 在放风筝的孩子们身后，郁郁葱葱的树林子前头，有一间简陋的小茅屋。茅屋前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娘，旁边堆满了细竹篾、五彩斑斓的风筝纸等等。老大娘的身后，则有两只竹竿插入土中，中间拴着一根细绳，绳子上晾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风筝，像是在引诱人前去买。 方颜只是觉得那位老大娘很有生意头脑，仅此而已，不过真瑶却欢喜的提议道：“郡主，不如我们去放风筝吧？” 方颜刚想说‘我不去，你自个儿去吧’，但眼珠子一转之后，她却硬生生吞下了未说出口的话。她笑脸盈盈地转过身，冲柳名欢伸出了手，将掌心摊开在他面前，问道：“名欢，可否借点银子买风筝？” 方天翔在一旁看的直摇头，索性走到一旁去看漂亮女子，不再理会这不知天高地厚人心险恶的妹子了。 柳可君忙伸手在腰间一摸，解下钱袋就想递过去，却被一旁的曦禾不费吹灰之力的夺过，还遭受了冷冷的一眼，顿时有些愠怒，却又因为不敢得罪这武功高强的女人而只能忍气吞声。 半晌后，柳名欢终于将手放在了方颜的手掌上空，也没人看清他怎么拿的银子，但当他移开手掌时，方颜的掌心便躺着几锭碎银。 方颜挑了挑眉，看了看银子才收拢了手掌，淡笑着说了句：“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身上有银子，呵……”说完她也不等柳名欢回答了，转身将银子递给了真瑶，让真瑶上前去买风筝了。 柳可君闻言也是一惊，对啊，如果郡主不赏赐的话，大哥哪儿来的银子啊？他偏头看去，却见柳名欢眼神有那么一点……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