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探监
果然如方颜所料，镇南王直接就将那女刺客关押在了别庄之中，而且地牢外还有重兵把守。看样子，镇南王压根就没想过瞒着柳名欢此事，反而饶有兴趣的等着看柳名欢的反应。 方颜在门口稍稍驻足了下，整理了一下心情方才踏足进去。一接触到那阵阵阴风，她又想起了到这世界第一天所见到的惨景，身上不可避免的起了鸡皮疙瘩。 有其父必有其女，她不认为镇南王会善待这名女刺客。 三人往地牢内走了一段路之后，曦禾闪身上前挥退了侍卫，侧过身使得方颜能够看清这间牢房里关押的犯人——正是那名女刺客。只不过，如方颜心里所猜想的一样，被五花大绑着吊在半空中，看样子没少受折磨。 “把她放下来。”方颜不忍的撇开眼吩咐道，她虽暗暗对镇南王的手段感觉有些胆寒，但也明白事非得已而没有出口就将犯人给放了，到底这女刺客是镇南王的敌人。当有人威胁到自己生命的时候，谁都不会心慈手软，更何况是心在天下的镇南王。 牢门立刻被打开了，曦禾走进去解开了绳索——那女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毫无生气。 方颜见曦禾在牢里，当下便没有犹疑地走了进去。她细细将那满身血污的女子一打量，不禁在心里赞叹起来。 虽然脸上有些鞭痕留下，不过五官精致让人一看就觉得眼前一亮。被打得褴褛的衣衫早已遮不住身体，除了鞭痕交错和受刑痕迹之外，肤色盈白剔透，配上那精致五官，的确是个标准的美人儿。只是那道竖起的柳眉及冰冷至极的眼眸，与她的气质格格不入，诉说着她的愤怒。 方颜与那女子保持着约莫一丈的距离，镇定的淡笑着问道：“我想，我不需要自我介绍了吧？” 那女子只是冷冷看着她，不发一语。 “个性还真跟名欢差不多呢。”方颜轻笑了两声，随即又说道：“我刚刚到乐江县，听说地牢里关着一个女刺客，所以便打听了一下详细情况。待我分析了一下缘由后，我发现姑娘似乎并不是非要我爹的命不可，而是意在我身边的侍卫，柳名欢。所以我想冒昧问一句：不知姑娘找名欢……有什么事呢？” 女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次连看也不看她了，躺在地上闭起了眼睛。 “唉，其实你要找名欢，也不一定要用这法子嘛。你看你这样，不是把名欢也给害了？他若要来救你，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呢？”方颜蹲了下来，托腮看着遍体鳞伤的女子心里叹气：封建社会下的某些义士就是这样，认准了一个理儿便死钻牛角尖，完全不顾自身安危。 方颜正待再度开口，却见眼前一花，曦禾身形闪动，而那女子已经从原来的地方移到了墙角，口吐鲜血。她站了起来，摇了摇头，她就知道曦禾动作快，这女子是讨不了半点便宜的。 “只恨我杀不了你父女，无法为欢哥哥报仇！”女子咬牙切齿，这会儿精神倒是好得多，看来之前的奄奄一息是装的。 “要杀我，名欢他的机会比你多，但他一次也没有尝试过。”方颜笑着从腰际摸出了那草蚱蜢，提着一只脚悬在眼前，自言自语地道：“所以有人留下了这只蚱蜢，告诉名欢她来过么？不过……她既然没有死，那名欢的麻烦就大了。也许她原本就不想死，是想把她的欢哥哥救出去吧？” “不准你碰欢哥哥的东西！”女子猛扑过来，却依旧被曦禾一掌震回了墙角，这一次是再也没办法扑上来了。 方颜蹙眉，劝道：“你别白费力气了，在这个地方，你是杀不了我和我爹的。至于你想救出你的欢哥哥，更是不可能。” 连她以郡主的身份要放了柳名欢都那么困难，更别说这傻姑娘想直接救柳名欢出去了。一是柳名欢的任务未完成，回到组织必遭受重罚；二是镇南王也不会放过柳名欢，天涯海角都会追杀他。 但是，她佩服这傻姑娘的勇气。不管怎么说，原来这世上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人对柳名欢是真心的吧，这认知让她有点心酸。 “你杀了我吧。”女子突然眼神哀凄起来，颓然垂下双肩，染血的双拳紧紧握住。 “我是在劝你不要顽固抵抗，将实情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你忙啊。怎么你又……唉，怎么你又想一死了之了？”方颜轻揉太阳xue，心想她果然不是做谈判专家的料么？ 女子嘲讽的弯起嘴角，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了方颜：“你要帮我？一个折磨了欢哥哥两年的恶毒女人，居然说要帮我？哈哈哈……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说实话，我也不想帮你。”方颜耸耸肩，很坦白地说道：“但是我得给自己一个交代，所以我不得不帮你。我看得出来你对名欢感情很深，至于名欢……当这蚱蜢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我隐约也感觉到他并非对所有人都是无情的。所以如果他想救你，那我也得救你。” 在女子不屑的目光下，方颜淡淡一笑：“但是他一旦选择这条路，我可以保证你们从此要开始亡命天涯。也许，压根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女子表情一凛，柳眉开始往中间靠拢，紧紧的锁住了。 “不过我不明白的是，名欢已经在我身边呆了两年，如果你真有这么心疼他，为何之前不来而偏偏选在这个时候？你应该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复杂吧？何况现在我没有再对他用刑，相反还十分保护他。”方颜定了定心神，问道。 既然是镇南王的政敌派来的人，而且有很大可能是皇上派来的人，应该对当前形势非常清楚才对。按捺了两年都没动，却在明明知道镇南王出游有诈的时候来救柳名欢，这岂非很可笑？毕竟那两年柳名欢过的是何等痛苦的日子，而现在又是何等的平静，这傻姑娘应该知道才对。 “我以前不知道！”女子愤慨地说道，握拳捶地，“要是我早知道，我一定不会让欢哥哥受这样的折磨。我宁愿背叛组织，也要换得欢哥哥平安！” “呵……还真痴情呢。”方颜见她落下泪来，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儿了。她将那蚱蜢扔了过去，说道：“这东西还给你吧，不是我的我也不想要。” 神使鬼差地，女子握着那蚱蜢抬头看着方颜说了句：“我……我叫落雪。”说完她一惊，她这是怎么了？难道她真的相信这恶毒郡主会帮她么？就算恶毒郡主知道她是落雪，也绝对不会告诉欢哥哥啊…… 落雪？方颜细细咀嚼着，突然想到曾在那怪异梦境中看到的小时候的柳名欢，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他那会儿，不就是在雪地中被人捡走的么？ 半晌后，方颜勉强一笑：“落雪是吧？我记住了，不过你的命运，只可能掌握在柳名欢手中。”说罢她转头朝曦禾微微点头。 曦禾顿悟，上前去往那落雪口中塞了一颗药，手一用力便迫使落雪吞了下去。 落雪愤怒的挣扎，刚想问她们给她吃了什么毒药，却发现她张口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顿时她明白了，她们给她吃了哑药，但是为什么？ 方颜看着呆愣着的落雪，叹了口气转身往地牢外走去。镇南王在没得到有用线索之前，是不会对落雪下杀手的，所以她只能配合镇南王的计划，让柳名欢自己去做选择。 不管柳名欢选择救落雪也好，选择装聋作哑也罢，总之她会让他们都安然无恙的。柳名欢和这落雪的关系匪浅，要是柳名欢选择留在她身边，她就绝不能让他失望，她得救落雪出去；要是柳名欢选择救落雪走，那她也保不了他们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他们死在她面前，所以她还是得救他们两人出去。 “郡主，如果放柳名欢走的话……”曦禾跟在方颜身后，感觉到方颜的心神不宁便犹豫着说了个半截话，却终究还是没说下去。 “我知道。”方颜知道曦禾是什么意思，但却压住心头苦涩说了句：“即使明知他选了死路，我也会尊重他。”更重要的是，他既心不在她身上，她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曦禾皱了皱眉，郡主真的不一样了。其实郡主应该强硬的留下柳名欢，杀了这个落雪以绝后患。如此一来，柳名欢必然再无其他念头，早晚是要脱离组织跟着郡主的。 “我想：也许对他来说，苟且的活着，不如跟心爱的人共赴黄泉吧。”她一抬头，看见了微微刺眼的阳光，不由得笑了。如果她不许柳名欢自己选择未来的路，那么她跟以前那郡主又有什么区别呢？ 曦禾也跟着她一同顿住了脚步，看着那阳光却将眉头皱的更紧——她认为没了性命，其他一切都是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