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池鱼

    老妈气势不输人，也上前两步，两人就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狭小的空间里对峙，“这还什么事没有，你就上门来说东道西的！有你这样做人妈的？你觉得我家柳是不好了？告诉你，我还就看不上你儿子！”

    成林冲柳是苦笑，柳是伸手在成林后背狠狠捏了一下，这成林，可没处理好事情。

    吴阿姨鼻孔不断扩张，满脸通红，一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她居然被这个乡下婆子给教训了？她堂堂一个知识分子居然被一个什么也不懂的乡下婆子教训了？吴阿姨觉得自己的自尊心被侮辱了，不能接受，这样的耻辱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柳才忙安抚两位mama，道：“都坐下来，都坐下来！不要动气，慢慢说！最重要的是听听当事人的意见啊，王娟快给阿姨倒水！”

    王娟愣了半晌，好厉害的老妈啊，看来平日里她吃的那些排头都是客气的，不愧是姑姐的mama啊，流着一样的血。她忙忙地给吴阿姨倒了水，吴阿姨慈爱地看着王娟，道：“王娟啊，不是我说你，当初你和柳才结婚我就觉得会委屈你的……”

    成林咳嗽两声，道：“妈，就事论事，不要扯其他的东西！”

    吴阿姨看着王娟吃惊的样子，冲上头的血冷了一下，道：“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你和柳是结婚的！”

    老妈阴阳怪气道：“这年头结婚多方便，还要父母同意么？柳才结婚也不也是自己拿了身份证和户籍证明就领证了的？还是我和王娟她妈坚持才办了婚礼的！”

    吴阿姨回头，只感觉头顶的天花板在转，柳才见吴阿姨表情不对，忙伸手去扶，吴阿姨胖胖的身体就全搭在柳才麻杆一样的身体上。柳才吃不住劲，一下栽在沙发上，老妈忙去扶住，道：“没事吧，没事吧？”

    成林吃力地将老妈抱起坐在沙发上，身体靠在沙发靠背上，不断给她拍肩膀顺气。柳是见闹得不成样子，眉头皱起，道：“柳才，没压着吧？”

    柳才的身体躺在沙发上，软绵绵的，老妈拉了拉，没拉动，又拉了拉，还是没拉动。老妈尖叫道：“柳才怎么不动了？”

    王娟忙走过来，把柳才的脸往上搬起，却见脸皮透着白，嘴唇发青，牙关咬紧。王娟吓得魂飞魄散的，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只望着柳是，“姐，你看……”

    柳是跑过去拉开老妈和王娟，指甲狠狠掐上柳才的人中，又回头见老妈傻愣着，王娟只哆嗦，骂道：“赶紧打电话急救啊！傻的啊！”两人这才忙慌慌地去找电话，飞快地拨了号码，说明白地址。

    吴阿姨见三人那样，慢悠悠转头，却见柳才的腿横在自己身边的沙发上，头远远地掉在沙发边缘，身体一动不动，忙使劲起来要去看。成林忙道：“你坐着，先别动！”他可不想两个人都出问题的。

    成林安抚好老妈后走到柳是身后，见柳是尖利的指甲深深扎到柳才的人中里，忙道：“你别急，先把人放平了，保证新鲜空气！”

    柳是急红了眼睛，听成林这句话简直就是风凉话，回头埋怨道：“你当然不急，又不是你弟弟！”

    成林楞了半晌，苦笑。

    老妈见儿子躺在沙发上不知死活，女儿又被这样一个家庭的男人缠上了，还有一个最不待见的女人坐在沙发上，顿时疯了一样，声音嘶哑道：“你压坏了我儿子，就是你….”话还没说完就跑过去双手要掐上吴阿姨的脖子，“你看不上我女儿….还要来祸害我儿子……你这个扫把….”

    吴阿姨身体无力，四肢酸软，哪里抵挡得住老妈做惯了粗活的一双大手，只两手胡乱在空中摇晃着不让老妈接近自己。茶几上的茶杯水壶果盘乒乒乓乓地往地上掉，碎裂的声音刺耳。王娟忙跑过去抱着老妈，道：“妈，柳才没事，你别急！别急！”老妈可不管是谁，谁拦了她她就和谁过不去，一双铁钳样的手在王娟的胳膊上，背上划过，王娟吃痛却不敢放开。

    柳是放开掐住柳才的手，厉声喝道：“人还没死，吵什么！”

    老妈被这样一声吼，呆立在客厅中，王娟放开抱住老妈手捂住自己被抓伤的胳膊，痛得要死。老妈一下坐在地上，哭道：“我命苦啊……年纪轻轻死了老公……儿子好不容易结婚了，现在生死不知….”

    柳是头大地看着撒泼的老妈，觉得自己努力三十年都白费了，她冷着脸，看看老妈再看看柳才最后看看成林，无力道：“你看，我们家就这样的，一团糟糕？”

    成林看着晕倒在沙发上的柳才和坐在沙发上顺气的老妈，皱眉头，安慰道：“等120来了再说，先不要着急。你去把阿姨安顿一下，我来处理别的事情！”说完起身到沙发边用力将柳才的身体扶起来，这柳才看着怪高的，体重却轻得吓人。成林注意听了一下柳才的呼吸声，很正常，想来也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柳是本生心急如焚，看着老妈如此胡闹，王娟又立不起事来，心火更旺盛，但是成林三两句话就让她的心稍微安了安。她走到老妈面前，冷道：“柳才还没死，你就哭丧，你是巴不得他死？”

    老妈小眼睛通红，眼泪啪嗒啪嗒得，看着女儿道：“他要死了，叫我……怎么办？”

    柳是不搭话，拉了拉王娟道：“别愣着，快去给他收拾衣服，指不定还要住院什么的，记得把钱带好！”

    王娟惯常嬉闹惯了的，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情，突然这样来一次，整个人都蔫了，她红着眼眶有些萎缩着，拉着柳是进卧室，一边找衣服一边掉眼泪，哭道：“姐，我好害怕！”

    柳是平日里和这个弟妹也只是面子情，这段时间虽然承她的情受了几个忙，但是她一直都算计着要还这些人情，但是今天看她这样毫不掩饰地担心柳才的样子来，才恍然发现，原来要陪伴自己弟弟渡过下半辈子的是这个女人，于是心中也有了几分柔情道：“你现在是主事的人了，你都这样没主，还能指望谁？别慌，想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也许是前一段出差忙得太狠了的缘故！”

    王娟得了这两句话，心中安稳了点，抽了抽鼻头，翻箱倒柜找银行卡。

    柳是暗暗摇头，看来要王娟成长成为一个合格的主妇还需要时间，她也不便多说什么，走出卧室，对老妈道：“妈，你别坐地上了，快起来！”

    老妈见吴阿姨半躺在沙发上似乎也只有出的气儿，成林又在一边护着自己的儿子，心里爽快了许多，但还是暗自咒骂那女人最好一病不起才好。她摸两把泪，道：“这急救的怎么这么慢？我都说要死人了，要死人了！”

    说话间，尖利的急救车声音响彻小区，柳是忙打开门跑出去，招呼车子赶紧过来。

    护士进门看了两个人的情况，并不是很着急的样子，成林的心放了一半下来，配合着护士将成林和老妈两个人都送医院去了，还是稳当一点好。

    王娟拎了个包跟着坐上车，老妈也要跟上去，柳是忙拦道：“你留在家里，有什么事情我给你打电话，你先预备明天我们在医院的吃食！”

    老妈心神不安，又想跟去，但见女儿冷冷得脸一丝儿暖气也没有，又不敢，只得瑟瑟地缩了手，站在家门口看着救护车的红灯急闪闪开走，整个人在夜色中形单影只，瞬间老了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