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三十二章
林胜杰笑着走出总监办公室，一转脸就云密布，真是狗屎总监，老张一走就给他来的，不仅报上去的材料验收报表不审批，连正常的验收也是推三阻四。他站在楼梯口想起材料进场时，总监舀着游标卡尺验收材料，硬是将材料质量厚度精确到毫米，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最后验收没有什么问题，那总监还不不阳的来一句，“林总亲自监管工程就是不一样啊，材料合格率百分之百，有实力就是有实力！” 林胜杰吐一口唾沫，嘴巴里依然感觉苦涩，想来是这一段火气大，又上火了。他调整了一下绪去给工人安排工作，顺便把资料做得更详细，他还真就不信那总监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世间上的事还真就如此奇怪，老张管理工地混乱无比，所有材料报审验收报告全部不合格，但是至少还能保持和总监的表面和蔼；林胜杰所有工序做得异常标准，材料也是使用最好的，但是却屡屡和总监争执。他感觉总监和另外那一家公司就是一伙的，为了证实自己的这个猜想，他多方打听，终于在做地产的朋友那里得知，这个总监本就曾经在那一家工程公司工作过。林胜杰笑一笑，他的创业之路还真是难关重重。 他捏着手机，想起自己曾经勾兑总监时，他拒绝了自己的红包，冒出来这样一句话，“林总，你和秦总那边关系那么好，我怎么敢收你的红包！大家好好做事就行了！”结果所谓的好好做事就是刻意为难而已，而另一家公司的待遇和自己公司显然翻了一个过。他们的材料报审顺利无比。每个月地工程进度款审批也是迅速无比，看得林胜杰窝火无比。他有点想给小妹打电话，可是这个电话一打。是否就定死了自己在小妹面前低下的地位，更是让朱小兰有瞧不起自己的理由。 他地手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水。生活地每个瞬间都充满了选择啊！ 最后，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凭借自己的实力来完成这个项目，那就还是不要麻烦任何人好了。他是在给自己赌气，也是在给朱小兰赌气。你不是让我坚持原则么，要是我坚持原则还是失败了，这都是你的错！ 一想起朱小兰，林胜杰心里就隐约地痛。朱小兰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安安静静地样子，从来也没有限制过他做什么事或者不做什么事，可是一旦固执起来真的让人心里窝火。若是以前的他早就甩手不干，两个人分手算了，但是现在地他心底里却隐约觉得朱小兰的珍贵，他一边怨她一边又让她在自己心底里的地位抬升了。 他进库房做资料。把所有的资料按照最标准的格式做。 等下班的时候，工地里黑，夜灯也亮起来。林胜杰一路走出去。却隐约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都这个时候了哪里还有人来？他慢慢走过去看。只见一束光柱在黑暗中晃来晃去。还不停有人在指点着顶棚上做好的吊顶。 林胜杰愣了一下，都这个时间了。什么人会来看工地？ “谁？”林胜杰警觉道，看管工地材料库房的人还没有回来，莫不是什么小偷？ 两个人转回头来，电筒地光芒转到林胜杰脸上，林胜杰伸手挡住刺眼的光芒，却看不清那两人的脸。 “是林老板！”郑经理地声音。 光柱移开，林胜杰张开眼睛却见郑经理边一个敦实的汉子，非常眼熟，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林胜杰心头一惊，忙上前道：“秦总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来了也不通知一声！” 郑经理笑道，“秦总也是忙啊，今天才有工地来看看！” 秦总道，“劳师动众地，也看不到什么，悄悄来看，还能看出问题！”说完上下打量林胜杰，道：“林老板怎么也还没有下班？” 林胜杰笑道，“刚做完资料，正要出去吃饭！秦总方便不，我们出去吃点？郑经理也一起，好久没看到你了，听说秦总下一个项目还是你负责，你在忙那个项目？” 郑经理笑一笑，没有回答，秦总却挥手道，“哪里用得到你请！今天我看了你地工地……”秦总顿了一下，没有说下去，林胜杰心里有点忐忑。他已经尽可能把能返工的地方都返工了，如果秦总还不满意，那只能说是自己努力还不够了。“比刚开工地时候进步了很多！”秦总淡淡道，林胜杰心头松了一口气，同时却又后怕，这个秦总真的是什么都知道吧！前一段没有发作，难道是看在小妹的面子上？他疑惑了一下，马上抛弃这个想法！ 秦总看看林胜杰端正的眼神，道：“上面也看完了，走，一起下去，我知道一个好吃的大排档，我请你吃饭！” 林胜杰惊疑地走在秦总后面，郑经理却冲林胜杰笑一笑，安抚他的心。 林胜杰的小面包车跟在秦总的大黑车后面七弯八拐进入一个小巷子，老远看见一个艳红色的灯笼，上面写着“冷淡杯，啤酒”。林胜杰心中好笑，这个一个大老板居然喜欢吃这些东西。 秦总脱了西装下车，招手豪气地让老板上了大盘的炒田螺，干煸四季豆，卤猪尾巴，煮花生煮毛豆之类的东西，又要了一盆子的菜粥和几瓶子啤酒。 “这个东西好吃！”秦总一边招呼林胜杰坐下来，一边道，“开了好多年，从我还没开始做老板一直开到现在！哈，生意不好也不坏的，不过东西是真好吃！” 林胜杰也不客气，伸手舀筷子吃了，味道其实和外面的大排档差不多，他不是很明白秦总为什么这么推崇。 那老板见了秦总很是亲。亲自端菜上来，说了好些闲话。 郑经理道，“我们先吃。等他们说就是了！” 林胜杰也实在饿了，盛了一碗粥就喝。粥还不错，口感很好。 秦总说完话这才扭头回来，盘子里都没剩下多少菜了，他哈哈一笑，又让老板上了几样。然后倒酒。林胜杰忙抢了酒瓶子亲自给秦总斟上，然后是郑经理的。 “林老板啊！” “秦总，叫我小林就是了，在您面前我哪里敢说是老板啊！” 秦总哈哈一笑，“你觉得这里的东西好吃不？说实话，不要客气！” 林胜杰为难一下，看郑经理微笑着很坦然地样子，道，“其实很一般吧！我知道还有好几家很不错的大排档。味道也要好些！” 秦总点点头，“那你说说看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吃？” 林胜杰环视一下这个店，在穿城而过的一条河边。临河是一片树林子，还能听见各样昆虫地叫声。一条小街连接这个巷子和大街。很有闹中取静的意思。但是也因为地势偏僻了，所以来吃饭地人并不多。他再看看自己坐的这张桌子。很老旧的原木桌，装菜的盘子也是最普通的白磁盘，并没有什么出众地地方。但是很干净，非常干净，桌子凳子上并没有别的店里那种油腻腻的感觉，他想了想道，“首先，这个店环境很不错，其次，很干净！” 秦总笑眯眯地看着林胜杰，林胜杰看他并不满意地样子，深吸一口气，道：“最重要的是老板的用心吧，这里无论是桌椅板凳还是菜品的都非常干净，而且，菜虽然不好吃，但是新鲜的味道保留的很好。” 秦总叹一口气，“你说得很对！” 郑经理笑道，“这里的东西很干净，吃了不拉肚子。” “也是，每次在外面吃饭我都要先备点药片！” “这个年头这样地地方少了，也合我老秦的脾胃，不多来支持支持，以后连这样的地方都找不到了。所以我这个人啊，最看重地其实是人的和用心。如果心不正，做得再好，我也是不喜欢地。”说完还特意看了看林胜杰。 林胜杰心头一振，额头上虚汗直冒。老秦这番话可不真就是对着他说地了，他尴尬笑笑，“秦总，你的意思我明白，走了弯路肯定要正过来！”秦总伸手拍拍林胜杰地肩膀，“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小林，你的设计我是很中意。不过你刚开始做的那活儿还真是不能入眼，可是你又是我自己挑的人，我不好打自己的脸，也不好老早就去检查工地。还好你现在改过来了，算我没看错你！来，我敬你一杯！” 林胜杰手微微发抖，端起杯子一干而尽。 郑经理忙说了些闲话，岔开林胜杰的尴尬。 老秦又道，“小郑那建筑公司，我所有的建设项目都是交给他们总包的，每个项目都是小郑做项目经理。我只放心他！” 林胜杰看着郑经理憨笑的样子，再看看老秦在灯光下黑亮的小眼睛，他突然知道，这个老秦是一个控制多么强的人，他要的或许不是才华多高的人，他要的是一个诚实的，他能控制的人。他想起小妹对着他的那个笑容，更多的是了然的无奈吧，小妹在老秦边的生存之道也不过是成为他最得力的工具吧！想到此，他心里打了个冷战，忙道，“这个项目是公司的开山项目，是一定要做好了的。希望我也能和秦总多多合作。” 老秦笑，笑得很自得。 吃完饭，秦总坚持自己付账，“小林，你把工程给我做好了，我还能亏待你？你要付的不是这些小钱，你要挣的是大钱！”林胜杰隐约明白秦总的意思，心里膨胀起无比的喜悦和满足来，这一个月来所有的辛苦渀佛都从毛孔里散发开去。 “明天我就去工地检查，你好好准备准备！”秦总交代一声，就钻进自己车里走了。郑经理笑道，“秦总人很好，我们合作了很多年！” 林胜杰点点头，郑经理又道，“这一段怎么没见朱工来？上次还给她说起张经理的事来！” 林胜杰心头一跳，试探道，“她比较在意工程的质量，所以和我说了很多。原来是郑经理你提点的，真的是非常感谢你！” “都是做工程的，就不要说什么谢不谢的！”郑经理笑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没想到你们会在一起，如果吃喜酒了不要拉下我啊！” 林胜杰心头一点苦涩，不知道朱小兰什么时候才会原谅自己。他明白了这个郑经理的心思，知他是一个厚道人，存了结交的心思，两个人说了一番话就分手回家。 路边的等被晃来晃去的树叶遮挡一下又跳开，映出种种奇怪形状的影子。林胜杰将车停在小区门外，狠狠关上车门，巨大的碰撞声在寂静的黑夜里传得很远。 “胜杰！” 朱小兰站在路灯下，眼睛看着他。 林胜杰愣了一下，晕黄的灯光照得朱小兰笑脸苍白。林胜杰慢慢走过去，淡淡的泪意涌上眼圈，渀佛他这一段时间的坚持终于得到了认同---朱小兰的认同，更重要的是自己的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