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习字
饿极的人逼到极处,什么不吃?前世,俞清瑶曾用两个混着篙草的窝窝头,就着凉水果腹一天。//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请使用访问本站。那时,rou渣不敢想,想的是能有几口咸菜,或是半块豆腐乳也好!经历那种恶劣的窘状,对肥rou的心理厌恶,自然跑到爪哇国去了。 雪瑶的恶作剧,所以才起不到什么作用。 这种口味上的巨大变化,如何能把原因告诉他人?俞清瑶只能含糊的与弟弟说了两句,不曾想,越是解释自己无事,反而让俞子皓认定jiejie受了莫大委屈――他自己,也是极度厌恶肥rou的人,很能体会。 “jiejie,你放心吧!” 握着粉嫩拳头的俞子皓,泄恨似地在空气中挥舞两下,气呼呼的走了。原地留下的清瑶,先是疑惑奇怪,随后才明了,忍不住心生感慨。望着沉寂如水的夜空,轻叹一声,对翡翠、玛瑙道,“走吧!” 刚刚,小家伙在为她抱打不平呢! 心中有些感动,可更多的是异样感:前世,俞子皓冷漠、无情,不仅对她这位jiejie,就是连怀了身孕的歌姬也照样弃之不顾,说送人就送人――仅仅是为了一句玩笑。如今,因她吃了一口不愿意吃的食物,就愤怒的克制不住脾气,先后的反差,也太大了。 反之,相依为命、感情深厚的祖母,今晚对她漠视旁观,明明知道雪瑶故意生事,却连一句公道话也不曾说。细想想,若不是她口味改变,那岂不是要当众出丑?祖母,你怎么能…… 这一夜,俞清瑶仍旧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一时想到现在的祖母被雪瑶、二伯母蒙蔽,分不清人心善恶,把真心的她推到一边冷冷的;一时忧心时不我待,龙椅之上的皇帝高举圣旨,只带曾祖撒手人寰,便布下天罗地网,尽数将俞家人捕捞进网,一个不剩。 她能挽回祖母的心意吗? 她能凭借柔弱之身,挽救俞家所有人与水火? 难!难!难! 迷迷糊糊的睡了醒,醒了睡,漫长的一夜好容易过去。天亮了,站在梳妆台前才发现,眼底又是两片暗青。好在暗青不是白白得来,担忧的两个难题,她已有了解决办法了。 但,当务之急,是掩饰笔迹上的麻烦。不然天天上课,容易露出马脚。 芷萱院有一间书房,里面的书籍仅《列女传》《女四书》并几部画册、棋谱而已。其他姑娘的书房也大致相渀――从这也可看出,俞家对女子并不重视,认得几个字,不是睁眼瞎子罢了,不指望她们有多少文学上的修养。俞清瑶只好让胡嬷嬷去弟弟俞子皓那里,借来前朝邓文公《丹心帖》一卷。 …… 训兰轩里剑拔弩张,硝烟滚滚。 范先生一如往日般平和,似乎没看到婷瑶、雪瑶、清瑶三位姑娘之间的小摩擦,自顾自的抽了《列女传》中的故事,对着前排三房、四房的小姑娘讲说。 “哼哼,没想到,素日里清高无尘的三meimei你,也学会阿谀奉承了?” “二jiejie慎言。我孝顺祖母,如何与阿谀奉承扯上联系了?若依二jiejie的话,那阿谀之词,二jiejie说得也不少吧?” “哼!我说的是真心,你么,谁晓得你肚子里打什么算盘?可别让我逮住了!到时让你好看!” “好了,二meimei、三meimei,都少说一句。这会子是在学堂上,范先生好性子,我们也不能闹得太过,丢了太爷爷的脸面。” “谁闹了!”雪瑶愤愤的,瞪了一眼婷瑶,“就你会装大度得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也配说我!” 一句话,噎得婷瑶无话可说,气得脸色发白。终究年长些,气归气,她提笔写字的时候仍旧认真,秀美的香颈露出美好的弧度。 俞清瑶见状,在心底微微叹息――眼前两个“jiejie”,一个心高气傲,一个张扬跋扈,穿得光鲜亮丽,养尊处优,哪里知道日后家破人亡、饥寒交迫的苦楚?似这般姐妹间为一句话而恼的闲情,日后再也找不到了。 她不喜欢雪瑶、婷瑶,一个都不喜欢,可不得不伤感。 若命运不发生任何改变,她跟雪瑶、婷瑶没什么区别――骤然从云端跌落,完全没有生存能力。若不是有个好舅舅,还有肯拼肯豁出去的祖母,就要被发卖教坊司,充入军中……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多可笑,世间被抄家灭族的,有几个是因为女子犯了过错?都是身为男子的父兄、夫婿惹下的大祸!可女子,不得不受拖累。 她不愿意看到俞家家败,所以再艰难,希望再渺茫,也得试试看。 “呃,这是邓文公的‘丹心帖’?” 范先生巡视学生练字的时候,注意到了俞清瑶的“异常”。桌案前铺着一卷泛黄的字帖。 “是。” “三姑娘怎么好端端想要临摹邓文公的字体?他的字体古拙刚正,回旋笔锋中隐带锋芒,不是一般人能习好的。” 俞清瑶笑了笑,不言。 何止不能习好?女子体弱,腕力本就不够,加上邓体出名的得其形易,学其神难。不过,谁真要学习邓体啊,只要能掩饰笔迹上的变化就行了。 “切!”雪瑶在旁不屑的哼了一声。 她对各家书法名家了解的不多,唯独邓文公不同。盖因此人是前朝有名的重臣,写的一笔好字。生前留下的墨宝不多,大都收藏在极度钦佩邓文公品格的人手中。帝师,俞老太爷,就是其中一个。 她误会清瑶临摹邓体,是为了引起曾祖父注意了。 “哈巴狗儿,这个也讨好,那个也奉承,真不知道你怎么转了性子。以前眼睛长在头顶上,谁也瞧不起,现在则好,尽会把心思放在歪地方。哼,我倒要看太爷会不会在意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正经的重孙还有六七个呢!” 说着话,手上用力的一甩,把吸足了墨的毛笔甩出一串墨滴,尽数沾在婷瑶的衣襟上了。 婷瑶白了脸,这可是她新上身的绸缎衣裳!顶着胸前的墨,怎么出门啊!装作慌乱,手忙脚乱的拍打,飞快将砚台扫出去上。墨汁飞溅,又恰好沾了清瑶一裙子墨。 很好,这下子谁也别想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