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美人浴
上官府宅在一场一场大火中化作烟尘散去,罹烬烈火的天仿佛也被烧出了一个洞来,自那夜后,春雨惊雷奔涌而至,一场萧瑟。【】 将将入了夜色,客栈外的旌旗被雨浇灌,湿了个透彻。 “这鬼天气把生意都给下跑了!”客栈的老板在柜台上一边打着算盘,一边低声抱怨道。 堂前的小二把布头搭在肩上,守在门口,亦是闲闷得慌。 “诶,你也别在这儿闲着了,今儿个应也不会有人来了。你不如上去瞧瞧,楼上那些住店的客人有没有什么需的,特别是那几位住在上房的客人。咱这几日的营生可多亏她几位了!” “诶,掌柜的,我这就去。”小二连缀点头,拉下布头掸了掸飘在自己袖子上的雨水,步子轻快地朝楼上蹿去。 细雨扣窗,夜色阑珊。 上官流云从上官皓月的屋中走出来,神色戚戚。这已是第二日,自那一场大火后,上官凌雪和上官皓月便一直昏迷在床,丝毫没有半点苏醒之迹。 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上官流云步子沉沉走在客栈的回廊上,木质的回廊经年未修补过的地板踩上去总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伴随着上官流云的脚步一点一点远去。 “哟,这位姑娘您这大晚上还没休息呢!”店小二跑上二楼抬头便瞧见上官流云迎面走来,忙谄媚着拉起小脸躬身问候。 “小二哥这么晚也还忙活?”上官流云朝他低头回了一礼,温和道。 “哎,哪里忙活了,我这不是得了闲掌柜的让我上来瞧瞧您诸位有没有什么需的,我好给您送上来。” “这隔壁两间房的人已经睡了,应是不需再添些什么。”上官流云说着回首望了望上官凌雪和上官皓月的房间,沉声说道。 那店小二见她压低了声音,立时会意。谄笑着点点头,躬着身道:“好嘞,那我去别的房再问问,您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招呼小的便是。” 上官流云点点头不再同他多言,那小二朝她行了个礼便轻着步子朝走廊的另一方走去。 到底是做生意的,心思也机灵,上官流云心说道。 那店小二走远,上官流云这方才继续朝自己的屋子走去,只是还未出几步便听见几声细微的声响,叮铃哐啷,似有什么倾倒坍塌一般,但随即又归于一片寂静,叫人误以为产生了幻听。饶是上官流云五感敏锐方才听得真真切切,她心思一凛,循着声音望去,目光便锁在龙清寒的房门上。 急急转身,地板吱呀的声音和脚步落地的咚咚声交织在一起,在木质的走廊里回响。 上官流云赶到龙清寒的房门前,惊觉屋门竟是虚掩着的,内里一团漆黑,没有半点火光。上官流云心底陡生出一阵莫名的紧张,依着她对那位式神大人的了解,这个时辰应还不是该休息的时候。 吱呀一声推门而入,没有掌灯的屋子,只有清冷的月光自半掩的窗户投下。 屋子里静得非常,只有上官流云不稳的呼吸和轻微的脚步声响。 “龙神姑娘?”试探性地低唤却没有得到半分回应。 上官流云皱起眉头,指尖捻起结出一道咒印,在灯烛上一晃,便将灯火点燃。 昏黄的烛火在屋子里微微摇曳,暗沉的光将在素白的墙上投下几道深深的暗影。倾倒在旁的桌椅,满地狼藉,若是换作别人瞧了去,只怕是会误以为这屋子遭了强盗的洗劫。 混乱的景象让上官流云微微心惊,她按下心思将目光朝内间挪去,隔着半透明的屏风远远便瞧见床榻上单薄模糊的女子身影,那样熟悉的轮廓。 “龙神姑娘!”上官流云快步绕过屏风,目光迅疾锁在龙清寒身上。但见跪倒在床前,三千青丝披散开来掩去了她半张倾世容颜,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沾湿,贴在她细腻的皮肤上。玉颜苍白,眉头紧敛,下唇紧咬,双眸闭得紧紧地仿佛是要将什么东西锁在眼底一般。眼角上那一点朱砂殷红的咒刻符文在此间妖冶夺目,宛若泣血。 这痛楚难耐的样子上官流云曾是见过的,那日在山间竹舍内她亦是这般难受得紧。可那时她带着面具,上官流云不曾瞧见她神色模样,如今面具摘下,上官流云顿觉自己当初那番行事是有多荒唐。 那样炙人的温度,仿佛烈火焚身的灼烧感仿佛还残留在上官流云的指尖,本以为只是偶然的发作,没想到竟是复发旧疾!下山这段日子自己只顾埋头在上官府的诸多事务中,早已将她身上的这些毛病忘了个干净,她是否一致瞒着自己默默忍受着这样的苦楚?这女子素日里向来隐忍,从未表露过半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热……”低浅难捱的声音终是从唇角泄漏出来,压抑着的痛楚只靠着这一个字音便狠狠在上官流云心间最柔软的地方戳出一个洞来。仿佛因着那女子口中吐出的这一个字,那般难捱的痛楚也落到了她身上一般,将她的思绪迅速拉扯回来。 “热,水!”混乱的思绪在脑海里炸开,上官流云几步拉开门,朝走廊外喊道:“小二,快去打几桶水上来,快,要冷水。” 那小二瞧见她急促的模样不敢有半分怠慢,脚步如飞下楼打水,不过片刻便提了两大桶水上来。 上官流云将水倒入浴桶,关上房门,朝上闩销。回头走到龙清寒身边将她抱在怀中轻唤:“龙神姑娘,龙神姑娘……” 龙清寒听见她唤自己,勉强睁开紧闭的眼,眯着一条细缝望向上官流云。 “我为你打了冷水来,你快些去沐浴,莫要再强行忍耐。”上官流云怜惜地说道。 龙清寒目光移向一旁的浴桶,迟疑了片刻,单手撑着床榻将身子支起来。 上官流云见她有了动作脑海里蓦地闪出些画面来,脸上骤然一红,却是立时松开双手,站起身来道:“我去外边等你。” 未敢有半步停留,转身仓皇便要逃走。只是脚步刚绕过屏风便听得身后又传来木桶倒地的声音,惊讶回头,却见那刚站起的人影又跪倒了下去。上官流云心下大惊立时转身回去,将那身子guntang的女子抱在怀中。
“龙神姑娘,你……” “我旧疾犯了,身子里没有半点力气……”龙清寒气息奄奄同她艰难说道。 上官流云闻言心下立时颤了颤。 但听得龙清寒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便立时出声将她打断了去:“既是难受便不要说话了。” 龙清寒身子一僵,微微怔了怔,但随后便感觉身子安稳地落到一个温软的怀抱中。 那人将她抱起放到床榻上,随后不过片刻便将禁锢在她身上的衣衫尽数解开了去,夜里的寒风抚过,稍适带走了些许她身上的温度,可随着那人指尖轻轻一勾,松散的衣衫便尽数被剥了去,不着寸缕的羞涩在刹那间漫过了她的心头,可奈何身子瘫软得紧,没有半分气力自也动弹不得,全然无法阻止那人的动作。 衣衫尽祛,旋即一双细腻的手覆上她的背,掌心间的微凉在灼热的皮肤上蔓延开来。那人双手微微有些颤抖,托起她的身子,将她抱起,几个大步地跨走,随即将她温柔得搁置在一片清凉的水中。 屋外春雨声细细绵绵,屋内屏风后水汽蒸腾,宛若火烧的温度在清水之中渐渐消退。只是到底是浴桶比不过寒潭,灭去了身上的温度,却是将这一桶水都暖了起来。龙清寒的身子渐渐舒展开来,宛若细瓷的肌肤在雾气蒸腾间显得更加朦胧。 但到底是被那苦楚折磨了许久,身子还未缓过劲来,只能轻轻阖着眼,享受着沐浴的惬意。 “可曾觉着好些了?”耳畔低浅的询问,带着细腻的关怀,被压抑着的急促的呼吸,落到龙清寒耳中。 龙清寒轻轻浅浅地点了点头,细语道:“今夜多谢上官姑娘了。” 上官流云微微怔了怔,但旋即却是低下头颇为无奈地幽幽叹:“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呢?日后也莫要再叫我上官姑娘了,听着怪生疏的,唤我流云吧。” “好,流云。”浅笑靥应声,眉目轻敛。 上官流云闻言笑了笑,目光隔着蒸腾的水雾落到那一片雪白若玉的肌肤上,朦胧间半隐半现的风流叫她整个人都为之震颤起来。 苍白的面容颜此间已经渐渐缓过神来,被水汽染上浅浅的樱色,只怕是这世间最上好的胭脂也不妆不成这姿容半点。 上官流云只觉胸腔里住着的那颗活物就像要跳出来了将自己生吞了一般,这般暖玉生香的景色叫人如何按捺?她赶忙别过头去,不去瞧那水中静立的女子,生怕自己的目光在多停留一刻便会把持不住,亵渎了这圣洁的神灵,招来天谴。 异样的悸动和莫名的想法在脑海里盘桓,将上官流云猛然间惊在原处。 自己对她怎会动了这样的绮念,这分明该是男子对女子才会有的想法,自己怎会…… 莫不是自己对她动了情,而且还是——男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