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宫变（五）
元泰安是朝中老臣，自是明白宫中险恶，加上对方七本就不信任，怕他对大皇子动手，所以一出皇帝寝殿，立马对跪在外头的那几位大臣说：“皇上已经驾崩，我等跪在这儿已无济于事，方七要在明日早朝提出让朝臣决定皇位之事。我等动作要快，否则大皇子恐怕……” 话不必说完，在这里的都是些老臣，都是人精，几个人三两下就做好打算，元泰安必须先联系西南军与东南军，不管那皇上的手谕是否为真，他都必须执行。 但情况并不若他们想得这般容易，大臣不能随意进入后宫，除非有皇上、宫妃或皇子召见。 所以前往求见大皇子的两名大臣，只能乖乖等候通传。而方七会如此肆无忌惮的同意明日早朝让大臣们商讨是否由大皇子继位的问题，自然不会没有防范。 尽管他本身也不能随意出入后宫，但皇上身边的公公可以，李公公已经是方七一系的人马，在那几位老臣尚在等候皇后娘娘召见之时，李公公已经派人依照方七的指示，在大皇子寝殿的茶水中下毒了。 那种毒不会立刻发作，单喝茶水也不会中毒，而是要配合熏香。宫里各宫殿几乎都有用香炉熏香的习惯，皇子的寝宫也不例外。 方七早有谋算，自是调查过大皇子的明德殿使用的是哪些熏香。最近大皇子夜里经常夜啼，或被噩梦惊醒，明德宫的宫女这几夜总会替大皇子点上凝神香。 以李公公在后宫的势力，恐怕除了皇后之外，无人能及，所以下毒之事办得神不知鬼不觉。 皇后召见那两位老臣时，已经得知皇上驾崩的消息，并不震惊，毕竟身为皇后，皇上中毒已久她不会不知道，哀伤在所难免，不过其哀也不深，虽然她在轩辕煜还是太子时，就是太子妃的身分，但当初若说是轩辕煜选的她，还不如说是先皇为太子作出的选择，因为她娘家势力在朝中并不深厚，先皇不希望外戚干政的情事发生，故而选择了她。 而轩辕煜登基后，虽然也将她立为皇后，并让她诞下了大皇子，但和她之间始终只是相敬如宾，好在他对其他嫔妃也是如此，并没有特别宠爱哪个妃子。 轩辕煜可以说是将全副心神都放在当好一个皇帝这件事上，尽管登基后性情越发暴虐，却不得不说是一位励精图治的皇帝。 盛兴王朝本就富庶，所以轩辕煜登基后着重的是军防上的建树，发展骑兵，研究兵法、阵法，军事上的发展虽称不上一日千里，比之从前也是强盛许多，只是他在进步，靖国在尉迟慕的治理下也在进步，对上尉迟慕和池小满，他终究棋差一招。 立太子之事他真没想过，一来两位皇子都还太小，看不出孰优孰劣，二来中毒之前他可从没觉得自己会龙体早衰，中毒之后也总是想着能解除毒素，到后来中毒日深，又被方七牵制，他开始有了另一番心思。 如果让自己的皇儿继位，虽然盛兴王朝国祚尚能延续下去，但方七势力日大，不会放过这个谋朝窜位的机会，就算皇儿顺利继位，也尚需大臣辅佐，辅佐大臣若是不属于皇后，也不是方七一方的势力那还好，但这是不可能的，大权肯定要落入外戚或方七一方。 到时盛兴王朝亦等于名存实亡，更甚者就是直接改朝换代了。 方七势力发展越大，轩辕煜越发觉得是自己的报应，当初若非自己和皇妹流霞关系恶化，也不至于走到这步境地。 他忽然想到，不是得天机星者得天下么？靖国已经得到天机星，那就让他看看这天下会不会是靖国的吧！ 所以他始终没有立下太子，即使知道自己离死已不远，盛兴王朝之军难以反败为胜，他也没有做出后路。 失败他不甘心，却也无奈，或许到死他都觉得，自己输给的，是天意。 “臣等是来与娘娘商讨大皇子继位之事。”礼部尚书拜见过皇后，就直言来意。 皇后在得知皇上驾崩之后，自然也想到皇位的继承问题。照理说若有立太子，理所当然由太子继位，可如今没有立太子，那她的皇儿将是第一顺位人选。 从皇后变成太后…… 在诞下皇子时，她当然就想过这个问题，这两年也一直在筹谋让自己的皇儿被立为太子，只是皇上来她这儿的次数屈指可数，性情又无常，每每前一刻还龙颜愉悦地和她一道用膳，下一刻便因她一句话或一点小事发怒，拂袖离去，让她根本找不到机会相谈立太子之事。 如今倒是不用谈了。 “朝堂局势如何？”庄蓉萱问道。 庄蓉萱贵为皇后，但其父至今也只是工部侍郎，她这个皇后不得宠，加之以先皇和皇上都刻意压制外戚势力，所以她对朝堂之事，虽有探听，却所知不深。 “请皇后娘娘无庸担心，虽方七势力日大，但尚不足以把持朝政，其已同意明日早朝由朝臣共同商讨皇位之议，臣等定全力以赴扶持大皇子上位！”既然已经选边站，礼部尚书自是要表表忠心。 庄蓉萱笑道：“本宫在此谢过诸位大人，皇儿登基后，定拜六部尚书大人为师，还望诸位大人共同辅佐皇儿。” “臣等谨遵懿旨。”礼部大人说道：“不过臣等忧心大皇子的安危，方七那边不可能毫无动作，臣怕其对大皇子不利。” 明德宫里皆为本宫心腹，任其势力再大，手也伸不进明德宫中。 庄蓉萱自信满满，殊不知明德宫里早已被方七埋下暗桩。 当日大皇子一切如常，入夜后，皇后陪伴皇儿用过晚膳，又检视了其习字的状况后，就让宫女服侍大皇子就寝。 下午大皇子已经喝下掺了毒药的茶水，那茶水也早已被方七埋下的暗子给处理掉了，如今晚上服侍大皇子的宫女晴儿是皇后之人，却未疑心宫里的任何一名宫女，自然也不会特意去检视茶水，加上下午至晚间茶水凉了自然会被替换掉，所以一切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晴儿按例在大皇子睡下后，在香炉中燃上凝神香，然后便去外间休憩。 三更时，晴儿忽然听见大皇子大声哭嚎，以为大皇子又做噩梦了，赶忙入内察看，不想却看到大皇子一像白皙红润的小脸发青。 晴儿惊叫一声，赶忙出殿命人去请太医并通报皇后娘娘。 太医院的太医赶来时，大皇子已经没了气息。 皇后一踏入明德宫得知这个消息，眼前一黑，身后宫女眼捷手快将之扶住。 “娘娘！” 庄蓉萱恨恨地喊道：“查！给我查！我儿究竟是何人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