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沧海桑田
静儿的灵识敏锐，感觉一股冷飕飕的，嗜血的疯狂之念包围了她，吓得“花容失色”，仰起头奇怪的问，“唐煜，你怎么啦？” 她的表情如此无辜，如此单纯，若换了过去，唐煜必定又怜又爱，小心呵护一如手心里的宝。可现在…… 他恨不能一巴掌扇过去，再恶狠狠的掐着静儿的脖子，死命的摇—— “叫你丫扮良善叫你丫假扮无辜明明生了一副天底下最狠心无情的心肠，还总是有意无意的撩拨人家？装成久别重逢的样子，很高兴是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重建家族这个过程不止繁复麻烦，在端木府的“照顾”下，对人的忍耐力有着大幅度的提高。唐煜本身就是个以意志力坚定出名，在经受了这个洗礼，已经无比能忍了。可不知为何，一见到静儿，一下子破功了。 只见他咬牙切齿，阴沉沉的盯着静儿，将她从头到脚一寸寸凌迟般看了个遍，才从牙缝中迸出几个字， “你舍得出来了？” 静儿转了转灵活的眼珠，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嗯我这回闭关，收获很大。以前很多想不通的事情都想明白了原来‘心地通明、畅通无碍’的感觉，是这般好难怪师傅总说我缺乏历练，但又怕我经受不住考验，被万丈红尘迷失了自己，宁可让我持本心、修为先上去。他老人家真有先见之明。” “哦……你想明白了？” 唐煜的声音轻飘飘的，就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带着难得而诡异的平静。 静儿察言观色的本领比起过去，不知道强了多少。但此刻的她，刚刚从困扰良久的心结走出，看见多日不见的唐煜正是欢喜的时候，哪里在意其他？当下笑眯眯的说， “也就是一点小心结罢了。<>呵呵，是我钻了牛角尖，在容貌这种小事上纠结不清。其实我对你种种苛刻要求，是不对的。你初次见我，见到的就是‘她’的容貌，喜欢她也很正常啊对我呢……” 她指了指自己的娇柔脸蛋，嘴角弯起清泓般笑意，“这张脸对你来说，是陌生的，从来没见过哪能立刻就高高兴兴的能接受呢？你需要时间，需要个缓和期。我强求你，真是太无理了、太不人道了。” 唐煜的神情，顿时显得高深莫测起来，眼底也急速转着令人恐惧的暴风潮。他低下头，敛去了狰狞欲出的可怕情绪。 “还有呢？”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静儿有点不好意思，“我知道，是我错了。” 对很多人来说，反思自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尤其是对某些事物上有执念的人。静儿从来没在意容颜——可她还是个女孩子啊涉世不深，心志单纯，遇到问题也没有个求助的对象。磕磕碰碰，才在某一日豁然贯通，哦，原来是这样 “我想明白了。你要是只喜欢我原来的模样，就不会那样对闪魔。你恨她，不惜性命杀她给我报仇，就算初见时因为容颜而喜欢上，但后来……一定不是为了这个，对不对？还有，你收留了我……如我现在这样只剩一团神魂，连身体都没有，也不能帮你，还不停的在你空闲休息的时候烦你。要是你讨厌我，不喜欢我，怎么能忍受？” 说道最后，静儿几乎有点羞涩了，嘴角荡漾着一丝甜蜜，眼睛流露出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女人目光，下了一个肯定的结论， “你喜欢我……你爱我因为爱我，才能包容我，才会一直守候在我身边。” “就算我变了样子，你的心……没有变。你还是爱我的” 静儿鼓起勇气，大胆的“表白”。<> 虽然表白的是对方的心迹，可她的心中充满了欢喜，几乎装不下的欢喜。 以前的她真是好笨，怎么就没发现呢？或者发现了，但没往心里去…… 唉，浪费了好多时间 静儿觉得自己的心，又是欢快，又是骄傲。 她终于找到了最想要的“如意郎君”呢有股“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恍然 可惜，她的另类表达心意的方式，令另一方的怒火腾腾的上来了 应该说，从知道静儿出关起，唐煜积压三年的愤怒、委屈、失望、悲伤，统统找到了发泄口，换了别人，只怕早就大吵大闹起来。他太能忍了，忍到这个时刻，居然还淡定的问了一句， “你……只想明白了这个？” “嗯。” 静儿迎着唐煜的目光，热切的点点头。 她以为会收到唐煜心意终于被了解的的欣慰，会得到他海潮般的热情，与她擦出激烈的爱情火花，然后动情的抱着她，说不完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 可惜，现实总是骨感的。 唐煜的表情很怪，怪的静儿形容不出，“你……花了三年时间，只想明白了这个？” 三……三年？ 静儿一愣。 她闭关……这么久了吗？ 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唐煜终于爆发了 “好，你好三年、三年的时间，你就想通了这个三年前就应该明白的事情你是白痴吗？你是蠢材吗？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傻蛋” “我当然不是……” “你不是，谁是”唐煜大声的咆哮着，“是不是我破开胸膛让你看看这颗心，你才知道它是颜色？你才知道它多么在乎你？你闭关……就是为了想这个？天啊，居然是为了这种原因？” 唐煜气得发抖。<> 他想过无数次，到底地方做错了，让静儿失望了，灰了心，所以对他避而不见。天知道，他这三年过的日子外面有家族无数的纷杂事务，回到家中还饱受了心灵的煎熬。每当午夜时分，孤独一人的时候，心都被揉着扯着撕裂着，痛得喊不出声。 要是他真的错了，无意中伤害了静儿，那这三年的痛，他认了 可居然……是为了这个原因 唐煜出离愤怒的指着， “你怎么不问我，你怎么不问问我” 当你疑惑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为只想着找个地方躲起来，为不直接来问我 唐煜是这“冰雪世界”的主人，可以说，他的心灵映射，是整个世界构成的原因。 主人一怒，世界崩塌了 静儿来不及消化唐煜的愤怒的话语，抬头一看，只见三座雪峰轰隆隆的巨响，那上面皑皑的白雪霍然落下——不似雪花不紧不慢的飘，而是凝聚成雪块，噼噼啪啦往下砸 她瞪大的眼睛，下意识的抓紧唐煜的胳膊。 可唐煜太气愤了，恨恨的一甩这个没心没肺的，独自转身而去。 静儿连忙追上。 幸好她跑的及时，那素来平静的冻湖表面，也rou眼可见的裂了数道纹路，“砰”的一声，炸起无数冰块，凭空卷起数丈高浪，漫天遍地的冰凉湖水喷涌出来，有一股还专门朝着静儿方向而来，淋了她一身。 那叫一个透心凉啊 静儿抹了抹脸，震惊的看着地在动、山在摇，眨眼见风云变幻，暴风成型，天地间动乱无比，要不是她现在的状态已经没有实体……恐怕第一个感觉就是，这是哪一个绝世高手所为？也太惊悚了些自己远远不如啊 转头去看唐煜，唐煜紧紧抿着嘴角，眼中放出目光活似欠了他几辈子的钱没还，太凶狠了。 这……不该是她预料的互诉衷情后的“你侬我侬”啊~ 静儿应付紧急事件的能力还有待提高，因为居然傻乎乎的问了唐煜一句，“你怎么了？干嘛生这么大气？” #@*※ 可想而知，唐煜的怒火高涨……程度有多可怕了 …… 为了让静儿知道她的错误，对自己的伤害有多大，唐煜决定，去相亲正好，父亲这会子对他不满，何必为了个没心没肺的，伤害父子之间的感情呢 风和日丽，天鹅湖碧波荡漾，一艘朱红楼船在湖上缓缓的漂游其上。正午时分，从里面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能在这船上奉为贵宾的，当然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男子高大俊朗，且家世不凡，前来的未婚女郎则是抓紧这个机会，睁大眼睛挑选未来夫婿。 唐煜坐在首位，凭他如今北堂世家的身份，拥有这个资格。 虽然他的长相不是时下流行的美男子样貌，可凭借过硬的家世背景，加上那股坚毅果敢的气质，倒也吸引了不少世家女子的注视，偷偷的打量他，窃窃私语。 静儿郁闷的看着这一幕，心理憋着一团火。 “哼，这就受不了了？你可知道，我看你跟其他人亲密，至少忍了十年” 唐煜凉凉的说。 “那，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唐煜冷哼。 “我对你的心思，比你对我，深多了我的痛苦只会比你多十倍” 原以为自己会恨静儿很长一段时间，谁知他高估自己了就像愤怒至极的时候，宁可将自己的内世界天崩地裂，也不能够伤害静儿一丝一毫……她是自己唯一的软肋啊 可这并不代表，可以轻易的放过了。 要是静儿得不到教训，日后再来个闭关三年、五年的，他还要不要活了？ 所以，唐煜一反常态，兴致高昂的接连接受了七八家宴会的邀请。这一次，是五品世家翁家的宴会，来了很多拐弯抹角的亲戚女孩，清一色的都是待嫁之龄。长相么，都是上上之选，羞涩娇柔的，甜美可爱的，优雅大方的，汇集了各种类型。 估计，是主人也搞不清唐煜的喜好，就一股脑都带过来了。 正值妙龄的女孩子们，如花儿徐徐绽放的美丽，尤其是这么多的聚在一起，谁都要多看几眼，赏心悦目啊 “北堂公子，这位是翁秀秀，是二房的次女，弹得一手好琴。秀秀，把你的七弦琴摆上，拿手的曲子弹上两曲。北堂公子是贵客，难得而来，要是招呼不好的话，日后人家谈起我们翁家，还以为我们没有待客的诚心呢” “这是娇娇，三房的长女，最善舞蹈。” “这是丽丽，四房的……” “这是美美……” 唐煜一边嘴角含笑的听着旁人的介绍，一边愉快的感觉静儿烦心的原地打转。心道，原来把人气得发飙，是这么快活的事情。 来的女孩子都有一技之长。名叫秀秀的女子端上来一把长琴，端坐着，手指拨动琴弦，琴声一响，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细细的听着琴音，只觉那细腻的琴音恍恍惚惚，与天鹅湖的湖水融为一体。太阳温暖的照射着，湖面波光粼粼。鱼儿甩着尾巴，清澈的湖水中自由的游泳。忽然，出现了美食的诱惑，它忍不住的咬了过去，而后，被钓鱼人用力一拉，金色的鱼鳞在灿烂的阳光下那么显眼…… 生机勃勃，又自然惬意。 一曲终了，再也没有人介意翁秀秀的庶出身份，纷纷打听她的事情。 唐煜却盯着翁秀秀抚过的琴出神。 “这琴，跟我古筝好像啊” 内世界中，静儿诧异的说。 有人善于看眼色，兴奋的介绍着，“这琴，是沁香园传出……据说仿造‘灵蔻仙子’的七弦琴。北堂公子你听，这琴音多么清亮饱满，不过，也得看弹琴的人。有人没有天赋，再好的琴落在其手中也不过是白费。如秀秀这样的巧手、才能弹出如此动人的曲音……” 喋喋不休的话语中，唐煜表情微凝，忽然长身而起，一句话也没留下，就那么的离席而去。 “北堂公子北堂公子” 那人还待继续解说，被人猛的拉住，“你疯了，在他面前提起沁香园你不知道，那沁香园的女主人柴漪妃，曾经是北堂公子的未婚妻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那又怎的，多少年的老黄历了北堂公子前儿不是还去沁香园赴宴了吗？他看着不像是斤斤计较的心胸狭窄之辈啊” “你懂，是男人，哪有真的不在乎的？不要脸面了？” 不说唐煜的离席，坐定了他还念念不忘当初那点事，让其他人有背地里议论他口是心非、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机会，唐煜本人站在楼船的围栏旁，嗅着清新的微风，眯着眼睛，看不远的湖心岛。 “你的琴……” “呵呵，估计是小贞捣鼓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储物戒中有一些品茶论画弹琴的书，她要是敢兴趣，肯定会研究一番的”一直与唐煜闹别扭的静儿，谈兴很浓，“你喜欢古筝吗？刚刚的女孩，弹得比我好听。” “我以前……在拜师之前，去少年宫学过。少年宫就是有一些特长的老师，闲暇时教小孩子的地方。古筝老师说我的天赋，也就比常人听得懂五音罢了我只学了一曲，她叫让我不要浪费时间，不如多学学芭蕾。跳芭蕾提升气质，跳得好说不定能出国。芭蕾？就是上次我跳的啊，你不喜欢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唐煜闷了一会儿，才说道，“也不是不喜欢。” “以后，等我们都空暇下来，你跳给我看。” 安静了一会儿，静儿奇怪的说， “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啊？” 话，这么难以启齿？ 唐煜沉默良久，才开了口，“静儿……我说了，你一定要冷静” “哦。” “小贞……嫁人了。” “哦，那很好啊，我为不冷静？” “是她……唉她没有嫁给云鹏。” “这个啊，我早猜到了。他们的确不合适。” “可是小贞……跟了吴江雪。” 内世界中的静儿，忽然沉寂下去，久久的，唐煜都觉得心慌了。 因为静儿不言不语的闭关，他怒火上涌，愤而离开冰雪神峰之后……哦，现在应该叫寒冰涧了，只是把属于北堂世家的东西处理完毕，就把储物戒指还给小贞，也不理会她的婚姻之事，懒得插手。 甚至还曾冷冷嘲讽着——你看，你费尽心力教养的meimei，原来是货色 明媒正娶的堂堂夫人不做，情愿做个没名没分的姬妾 吴江雪当然不可能八抬花轿的娶小贞。 这事三言两语还说不清楚。 唐煜也是后来断断续续才知道内情经过的。 起因，吴江雪的生母莲心中了噬心蛊，三个月的煎熬生生把人熬得老了十岁不止。后来，不知怎么的知道了小贞能施妙手，求上门来。冷眼旁观的人都以为小贞肯定不会救，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了 并且真的把仇人莲心治好，经鬼医鉴定，没有任何隐患。 此举，为她赢得了不少好感。大部分人都改观，认为小贞是快意恩仇、性情爽朗之辈。就是有些不和谐的声音，也不会公开的排斥她了。 同时，小贞也得到吴江雪的一个承诺——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提出了，而他能做到，就不能拒绝的承诺。 小贞跟从云鹏回到清河府后，婉拒了方少华带她离开的要求。那时，她是可以嫁给云鹏的。 端木凌天喜欢小贞，其他如流毒、艾疯，对幼年就认得的小贞都有些好感，自然不会反对。最令人意外的是，最有资格说不的灵音见到小贞，只说了一句话“这是我们家的人”——奠定了小贞嫁进端木府的基础 可以说，只要她当时一点头，就是堂堂正正的端木府媳妇。 浮空岛的事情，端木家都愿意出面摆平 所有人都羡慕小贞的好运，认为她苦尽甘来、时来运转，可她竟然拒绝了 这也罢了 她竟然仗着与云鹏自幼的情谊，让云鹏把她当成礼物，送给吴江雪。 吴江雪能拒绝吗？ 小贞是他的救母恩人。 撇开这层身份不谈，端木府的面子也不是那么好无视的。就算送头母猪来，他也得养着又不是缺钱养不起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而与端木府过不去。 就这样，小贞成了吴江雪的一名姬妾，还是那种没有名分的，随时可以送走的姬妾。 此事一出，不知道惊破多少眼球。 正经人家的女孩，不都想着嫁个如意郎君。就是……流落风尘中，也千方百计的想回到正道。哪有人自甘堕落，宁愿做玩物的？ 一时间，有关小贞的新闻传得沸沸扬扬。 可她已然故我。 唐煜那时忙于重建家族，知道后除了冷笑几声，也不想多加过问。 直到现在面对静儿时，他才有些心虚，后悔自己不该太过小气，让那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胡来。 该怎么办？ 静儿知道了，必定十分伤心。 可不告诉她，将来她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会加倍埋怨自己吧 唐煜无奈的想着，并等待静儿的判刑。 过了一会儿，静儿的声音才带点虚弱，“三年了……我不知道过得这么快。还有变化，你都说了吧” “嗯你大哥严谦……仍旧在仙云岭，一日不曾下过山。云鹏想见他，都只能亲自去一趟。还有晶晶……很古怪的，长相越来越不像后丹天了。” “后丹天……嫁人了，对象是青云门前继承人马彬武，入赘。她也正式成为后家的家主。” “仙云宗没有发生大的事情，梁冰云很聪明，经过上一次寒冰涧之行，已经被仙门世家所承认。” “哦，对了，你跟鹿山学宫的白晓璐关系如何？她订婚十年，前两个月听说她跟未婚夫，敬敷学府的容希澜争吵不止，闹得双方父母都出面了。很可能，婚事告吹了” “曲长歌也正式成为天音宗宗主。” “还有灵犀，他容颜被毁，小贞与鬼医帮他整形……应该快要治好了。” “云鹏堂哥云鲲，被星宗宗主看中，带回仙蒹了，三年未归。” 世事变化，沧海桑田。 三年过去了，大约只有静儿安安静静的在唐煜的内世界中，没有多大变化。 “至于……她，也出来了……” 大约唐煜十分不想将“她”唤做严静，含糊的简略称呼，“成了灵音的贴身侍女。” 贴身二字，用了着重的语气。 谁都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 唐煜对闪魔倒是不在意，就是不知道静儿是否介意她原来的身体，成了灵音的掌中玩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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