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0 最后的英雄
“所有将士听命!”盛尧山将身后早已寒凉无比的亮银长枪高高举起过头顶,怒声喝道:“既然我们前有强敌,后无粮草,这场毫无退路的战役,我们必是要全力以赴!将士们,古语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拿出我盛家军的勇武来!绞杀喀什,尽食他们的马匹,击败喀什,啃食他们的粮草!将士们,跟着我盛尧山,一路打拼至此,我盛尧山感激兄弟们的忠义!若是今日战死者,家中无论妻儿老小,一律赏金百两;若是因战伤残者,后半生无需缴纳课税;倘若勇猛杀敌,能活着回去者,我盛尧山必定亲自推举,大周五品武官任其挑选!兄弟们,为了我们的家园,冲!为了我们的家人,杀!”盛尧山怒目圆睁,似要有熊熊烈火从眼中喷射。 “杀!杀!杀!”话音刚落,盛尧山早已一马当先的冲向了敌阵!身后千余黑甲盛家军高声齐呼,纷纷高举手中的武器,奔涌向前! 大周皇朝,成德三十四年,隆冬。 是这样一个漫天飞雪的夜晚,也是这样一个极度严寒的月夜。 一代盖世英雄,独一无二的武魁,赞誉不绝的六如公子——盛尧山! 就这么一马当先,高举他心爱的亮银长枪,口中嘶哑的呼喝着,杀气腾腾的冲入喀什的阵营! 身后仅存的千余黑甲盛家军,势气高涨,踏着皑皑的白雪,跟着他们敬佩的大英雄——盛将军,直捣喀什的大阵! “放箭!”喀什的部族首领轻轻挥手,口中轻轻挤出一声命令。 漫天的寒箭,犹如夺命的箭雨,就那么劈天盖地的呼啸袭来。 “啪!” “乒乒乓乓” “仓琅” “哗啦” “啊!” 勇猛无比的盛家军。不惧直下的箭雨,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奋力击打着漫天的夺命锁魂! 兵器触碰的声响凌乱不堪;寒箭入rou的闷响。雪地上的片片殷红,令人心惊rou跳! 原本就所剩无几的盛家军。待一阵浓密的箭雨之后,已是满地横尸,寒箭高耸! 仅有的一匹战马,大周的英雄傲然于马上! 耀目的亮银长枪高高举起过头顶,抵挡住无数四面八方的寒箭! 可是,纵使盛尧山的亮银长枪再快,再利,也敌不过万箭齐发的猛烈! 此情此景。犹像前世的那个雪夜。 刘章追兵逼临,万箭齐发,纵使大周两个绝世公子联手,也不敌万箭齐发的铺天盖地! 这些,盛尧山当然不知! 作为一代英雄,作为打过无数胜仗的英雄,他的眼中只有向前,只有一个信念——绝不可以倒下! 雪越下越大,似茫茫的白雾遮挡住了盛尧山的视线。 下雪了…… 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盛尧山悲凉的昂起额头。 高远广袤的天际上,高悬着一轮硕大的圆月。 和京城一样。明月寂寥,清冷明亮,却是没有一颗星星。 花好月圆。良辰美景。心有灵犀,白头偕老。 而此刻此地,没有繁花,只有荒原; 虽有月圆,却没有良辰美景; 有的只是满地早已被鲜血染红的白雪,有的只是大漠边关带有余温的尸首。 心有灵犀,白头偕老。 此刻,与我心有灵犀之人,却再不能与我白头偕老! “柔儿。今晚是你和任越的洞房花烛之夜吧……”盛尧山的心突然之间揪紧得生疼! 当日既已得知他二人的喜讯,便早已将世间的情爱断于枪下。 当日既已在朝堂领命于这场敌众我寡。九死一生的战役,便早已将生死至于度外! 多少次战场杀敌。躲过刀剑纷纷; 多少次高举长枪,挥洒英雄豪情; 作为一代英雄,盛尧山从未惧怕过…… 只是,自从认识了温柔,自从心中的那颗幼小的种子生根发芽,逐渐萌发,每每再上阵时,盛尧山总是小心谨慎的保护着自己! 以前没有牵挂,心中就没有惧怕,甚至于生死! 可一旦心中有了要牵挂和保护之人,便是每次战争都惧怕的要命! 怕自己受伤,害她担心; 怕自己会死,从此再无人会保护她! 可是,那日。 红口白牙的讲明、清清楚楚的听闻,那个他视作生命要保护一生的姑娘,却是要与他人结为夫妻! 那一刻,盛尧山的心冰冷得比这大漠的寒冬还要冷! 她要嫁人了…… 可惜新郎不是我…… 她要嫁人了…… 庆幸新郎不是我…… 因为我当日给不了她正妻的位置,而那份尊重和唯一,任越可以替我完成! 任越!你这个…… 此刻,盛尧山心中暗暗自嘲。 那个经常被他挂在嘴边的称呼“娘们家家”,到最后也没有说出口,只是自嘲得心痛,最后只是轻轻一句“你这个臭小子!” 轻的甚至连自己都听不见。 只是,从来不会说谎的本心,此刻却在一处深深的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熟悉的名字,缥缈着浮现——南宫雪。 那是离世多年的南宫雪。 虽然只有一刻,盛尧山的心却是永远的痛。 京城,曾经是他最爱的地方,如今却是他最痛的地方。 既然事已至此,无力更改,也无从更改,那么,就让我远离这块伤心地,带着我的兄弟们,远远的去向那广袤无垠的大漠。 就让满腔的悲怆,化作手中的利箭,杀向敌军,来化解我内心的悲恸吧! 白茫茫的雪,越下越大…… 渐渐的盛尧山的眉毛上,睫毛上,被覆盖了薄薄一层。 英气逼人的面容依旧那么年轻帅气,任凭风雪割面,却再也无动于衷。 “咚咚,咚咚。”胸膛中,那颗火热的心脏依旧在有力的跳动。 盛尧山下意识的抬起手,轻轻捂住了胸口的位置。 那是心脏的位置,好准啊! 因为此刻,那是最疼的位置。 本以为那里,今生再不会有疼痛的感觉,可是此刻,望着圆月当空,想着远在京城的她,那个准确的位置还是毫无征兆的疼痛了起来。 揪心的疼! “柔儿,你做的酒真好喝啊!”盛尧山心中暗暗念道,拿出怀中那个早已干瘪的皮囊,再次的拧开,仰头尽倒,贪婪得似乎还想去找寻那“醉生梦死”的厚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