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小说 - 小楼传说贰在线阅读 - 第三十八章 姻缘

第三十八章 姻缘

    这一场寿宴,韩诺应付得非常吃力。

    背书也好,挨打也罢,哪怕写上百幅这样的寿字,似乎都比被一堆人眼睛闪亮地围观,赞叹要轻松。因为他年纪小,有时候还要被那个自命亲近的长者们摸一把,抚一下。又或是被一堆号称跟韩家,跟大成号关系极铁的人,追着要字画诗文,

    不管他怎么解释,人家也不相信,他其实写不出真的好东西。

    幸好有凌松泽及时出手掩护帮衬,或是顾左右而言他,或是微笑着替他婉拒,或是直接出头为他顶下那些债,否则,依他那人家提出要求,只要自己做得到,一般都会答应的好脾气,这一场寿宴下来,还不知道得背多少债。

    终于华宴散尽,可以回家。他一上马车,就软软靠在凌松泽身上了。

    虽然他一向懒怠,但这一回,是真累了。

    凌松泽看他惨状,暗暗好笑。

    身体却很自然地做出调整,准确地让他能有一个最舒适倚靠的姿式。

    这么多年地照料下来,那些最细微的动作,都已成了习惯,脑子里还没记起来,身体却自然地做出反应。

    “傻瓜,一点小事,本来没必要出头的。”

    “他们不该那样说你。”韩诺睡眼惺松,脖子舒服地搁在他的肩膀上“他们以前一直这样说你吗?你都没说过。我今天要是不这么干,他们以后还会一直,一直这么说,是不是?”

    他眯着眼,含含糊糊地说着,要不是凌松泽这么熟悉他的人,几乎就听不清楚他说的是。

    凌松泽只是笑笑,伸手用力揉揉他的脑袋,故意把他的头发全揉乱了。<>

    这头小懒猪,平日里傻乎乎懒洋洋,可真遇上事,却总是这样,看得比别人更真切。

    “我都不介意。你那么在意?”

    “我就是在意啊,那些话是不对的。”韩诺嘟哝着。伸手随意地抵挡了两下,没效果,也就含含糊糊地抗议几声,无非就是嘟哝,不管是爹还是大哥,都有这样的坏习惯。

    这样的抗议自然是无效的,凌松泽笑着问:“对了,诺儿,老师以前虽也用多种字体写字,好象也没有二十余种那么多,其他那些字体,你是哪里学来的?”

    “我以前看到过?”

    “以前……”凌退之进韩家教书以前韩诺还不到八岁吧,以前韩诺的几个老师,无非就是本地的寻常秀才,学的也是常用的几种字体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以前,还有以前,能看到那么多字体,且明显是照着大家手笔模仿的。

    “诺儿……”凌松泽还待再问,却听着轻微地鼾声起,韩诺扒在他身上,已是睡得熟了。

    凌松泽再不做声扰他,看他睡得这样宁静安祥,只是安静地保持着本来的坐姿,一动也不动。

    他安静地坐着,感受着马车辘辘前行,感受着韩诺,紧贴在他身上的温暖。

    渐渐地,淡淡的笑容,在眼眸深处浮起,渐渐地,唇角轻轻上扬起一个美好的弧度。

    其实,诺儿,小弟,那些他们一直说的闲话,我是介意的。

    我从来不大方,只是嫌同那种人争斗得难看,所以才装作大方,装做不介意。

    诺儿,其实,你替我出头,我真的很高兴。<>

    诺儿,原来,我其实这么在意你在意这件事。

    马车到了韩府门前,差点就全身发麻的凌松泽抱了睡得正香的韩诺下车。

    家里人习惯了见两个少爷并排出去,一人抱着一人回来的场面,远远近近的,都相顾笑着。

    韩家没有太严厉的规矩,凌松泽不用立刻去韩子施那里请安见面,自抱了韩诺回房。

    他两只手被韩诺占了,别的事都不好做,却幸有个十四五岁,眉清目秀的大丫头,笑盈盈迎过来,一路帮着将院落门户,推得大开。

    “少爷又睡了,真是越发懒怠了。”少女眼神灵动,笑语嫣然。

    “大概是嫌我身子弱,帮着让我练练臂力吧。”凌松泽微笑。

    这大妞越长越是水灵了,韩家世仆里,她是唯一同韩诺年纪相当的小丫头。

    韩家人本来都是乡下人,老爷少爷们还有个象样的大名,仆人们的名字大多土气,韩子施虽在城里当了富豪,却并不附庸风雅,也不给下人们改名,大家原来叫,就还叫。

    大牛大妞,这样满是乡土气,叫起来,却叫人觉得十分亲近。

    若是别家,大妞这样的丫环自然就调到少爷房中服侍了,只有韩家,这样替下人们的名声着想,她只做些端茶递水,针针线线上的事就好,都不用往韩家父子身边多凑的。

    正因着这样,凌松泽当年才有机会,到韩诺身边,成为贴身之人。

    这些年,在韩家,虽是陪着韩诺的时间较多,跟大牛,大妞这些孩子,却也算是一起长大的。

    现在虽说改口叫了大少爷,大家待他比以前恭敬了些,但私下里的亲近随意,却没大改变。<>

    他们低低谈笑着向前,直到替凌松泽打开韩诺屋子的大门,看他们进了,大妞才笑着止步。

    少爷大了,他的房子,她却是不好进的。

    这些年来,虽说凌松泽变成了大少爷,却还是同少爷住在一处,床也没叫多加一张,只不过以前架子床的一上一下,变成了如今的抵足而眠。

    一些贴身的琐碎事,也还是凌松泽帮着照料。少爷也是好说话的人,两人在一处,谁也没有不满,谁也不觉得不方便。

    有时候,他们都替这二位委屈。

    老爷那么有钱,两位少爷身边,安排几个贴身照料的人又有不可。眼看一天大似一天了,也该……

    转着念头,大妞儿莫名地绯红了脸。伸手到袖子里,摸着藏在里头的鞋子,心里回忆着刚才偷偷注意的凌松泽的脚,估摸着大小差不多。

    她悄悄地在门外徘徊着,想着不知大少爷要多久才能安顿好少爷,等他出来,是把这鞋一扔给他,转身就走呢,还是大大方方,叫他先试一试。

    本来是自小一起长大,极熟的人,莫名地,竟又觉羞急不安起来。

    这小院里一片宁静,大厅里,管家韩富却是眉飞色舞,在添油加醋地转述着寿宴上的变故。

    马车一回来,他就把赶车的大刘叫过来细问了。

    大刘是在外头守着的,只听了旁人传的闲话,却也会添枝加叶,说得活灵活现,再由老管家转述给韩子施。

    “老爷,这回你料得太准了,咱们少爷终于展了一回本事。”

    “我这个儿子啊,平时是懒洋洋,事也不关心的样子,你就是当面骂他,他也未必愿意动一下,可你要敢冤枉他身边的人,他不给你把事情掰扯清楚,那就没完没了。”韩诺眼神温柔,神情骄傲“当年,他四还没满岁,我x子也艰难,做生意,也贴身带着他。说着好话,跟着别人的商队合伙做生意,人家大商家,看不起我这小本买卖,路上对我呼来喝去。自家也是商人,一不如意,却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上不得台面的jian商。诺儿就追着人家喊,我爹是好人,不是jian商,也没有上不得台面……”

    那个时候啊,小小的,四岁都不到的孩子,怎么就懂得,一直追着人家喊呢。

    那么小,道理也讲不通,凶他竟然不怕。

    那商队掌队又气又怒,大呼大喝,甚至还在自己不及相护时,抓了诺儿起来,打了两三下。

    那么小的孩子,也不哭,也不惊,还是一本正经地说,我爹是好人。

    一直跟着,一直坚持,人家吃饭时,他说,喝水时,他说,赶路时,他说,甚至人家睡觉时,他都要挤进帐蓬里,很坚持,很认真的在人家耳边一直郑重声明,我爹是好人。

    他一直看着,一直看着,明明知道,应该阻止,应该乘人家没被激怒时,把这不懂事的儿子抓过来好一顿教训。

    然而,他只是看着,跟着,对所有人劝说他管管孩子的话,听而不闻。

    那么个行内颇有脸面本事的大掌队,被一个四岁的孩子,迈着小脚追得满队乱跑,被人家小小的眼睛瞪着,用稚嫩的声音,纠正了一回又一回。

    骂骂吓吓,打两下,完全没用,再过激的手段,也没法对一孩子用。

    整整十几天,大掌队终于崩溃认错,颓然承认:“你爹是好人,你爹不是jian商,也没有上不得台面。”

    那一晚,他笑着哄了孩子睡,然后一个人离开队伍跑出老远老远,在一片荒凉处,放声痛哭。

    哭完了,擦擦眼,没事人一般回去,抱着孩子安然入睡。自母妻皆逊后,第一次,他睡得那样踏实,那样安宁。

    他的孩子,他的至亲。那个旁人眼中,一无是处的小懒猪。值得他给他最好的,值得他为他做一切。

    这些年来,求亲的意愿收到了不少,却没有一个,真正是为着韩诺那个人。

    孝子的名头,大成号的财富,吸引人的仅此而已。

    让韩诺出门会客,那些早就习惯万事计较得失的人,也不会觉得,他的温厚良善,木讷纯朴是优点。

    要不叫我的诺儿显点本事,你们还真当我家的儿子是根草了。

    为了及早给儿子订一门好亲事,结一段好姻缘,韩诺也顾不得以前那要尽可能隐藏儿子天才的初衷了。适当地展现一点本事,还是必须的。

    可是,怎么让那么懒那么懒,且又完全不介意别人对自己看法的小诺儿跳起来,发一趟威呢?

    自然只有当着他的面,侮辱冤枉他身边亲近的人了。

    别看凌松泽这些年常被那些不知好歹的公子哥们为难。但就算是纨绔子弟,那也不是完全不识大体,没有心计的。

    通常也只在私下场合找麻烦,公众大场面上,未必会把不屑妒恨都表现出来。

    否则,这些年,韩诺早该知道这些事了。

    这次的事端,最初其实是韩子施悄悄选定了几个最容易挑拔的公子哥,着人买通他们的随身小厮,在参加寿宴之前,大力撺掇了他们,才把这个矛盾,这些敌意,全暴露到韩诺面前,韩诺也才知道,这些人嘴里流传的,关于凌松泽的看法。

    果然,诺儿他……

    韩子施跟老管家对着笑,都四十岁的人了,经历了那么多风雨,一点沉稳的气度也没摆出来,笑得得意之极。

    我家的诺儿啊,可算是雄起了一回啊。

    凌松泽把韩诺送上床,替他解衣,为他盖被,在床边守了一会儿,看他睡得正熟,怕是还要大梦酣然好长时间,这才笑笑,径自出来。却见眼前人影一闪,手里只觉被塞进一物,再定睛看时,大妞儿早一阵风般地跑走了。

    凌松泽低头看,手上却是一双鞋。

    厚厚的鞋底,柔软的布衬,细致的手工,却也不知道是这丫头费了多少心思做出来的。

    他安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淡若柳丝地笑了笑。

    数日之内,韩诺寿宴一幅字,技惊四座的事,已是传遍全城。

    虽说张老爷把那幅字看得很紧,但也经不起许多人的面子和交情,不得已把字借出来,各家传看把玩。只是千叮咛,万嘱附地,看了一天,就要还给他。

    这一日,这一幅字传入了某处闺阁之内。

    “小姐,太太特意送来,请你看看。”

    一双纤纤素手,姿式优美地接过字幅,看那一行行,一列列,墨迹淋漓的寿字。

    良久,那一声叹息,方如秋风中的落叶,寂然而起,寥然而落。

    “果然好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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