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村里有热邻
小河村村尾的土坯房，秋风吹过，吹落了几根茅草，带走了些许尘土。 那小院子里早早的就传来一阵阵声响，想来是老唐头家的二媳妇在忙活了吧。 这不，老唐头家的二媳妇吕氏带着几个小的，扛着两把扫帚出了门。因着刚刚分家，他家也没有分到什么家什，也就只能勉强的拿着唐大海新扎的扫帚出了门，能把堆着的稻子推开就好。 吕氏带着几个小的，去晒谷场把堆着的稻谷推开，尽量推的开些，用扫帚扫扫匀，也能让太阳晒晒。吕氏抬头看了看日头，想着今天就能将这两亩的谷子晒好收仓了，心里也安心了。一家六口也就指着这几石稻子过活了，哪怕是顿顿野菜粥，那也能混个半饱。 吕氏见着，风吹来都有些冷了，天气也渐渐转冷了。可是家里棉被都没着落，更别提小的几个的袄子了。吕氏望望天，忍不住叹息道，说不埋怨公爹婆婆，那是骗人的，自己房里的棉被袄子都不让带出来，说这些是家里的钱财布置的，不算他们二房的。 这难熬的冬天，大人忍忍冻冻就过了，小孩可咋过呢，没有棉被没有袄子。 吕氏左右看看，瞧着晒谷场上基本也没什么人了，村里的别家基本已经晒好收仓了。吕氏让大儿子文弘将收割的稻草也晒晒，让唐大海回家的时候有空编编，也抽空收拾收拾屋顶，免得入冬了吹的人生冷，下雨天一家人可真要没地方待了。 真是难熬的一年啊，吕氏愁的没有头绪。别人分个家，至少家里的农具，碗筷，都会分上一份。他们家倒好，就在杂物房找了用不上的几口破碗，几把桌椅，就给半赶着扔出来。 只是唐大海一声不响的收拾东西，来了这个小院子。吕氏也只能叹口气，啥都没说，也不许几个孩子嚷嚷。因为吕氏知道，即使他们说了，唐大海也不让。 晒完谷子，吕氏带着一家子小的来到山脚下，拾了一堆树枝用草绳绑了背回家，四个小的身上也背着大大小小的树枝，吕氏看着心疼，自己便走快些，早点到家然后再去替换几个孩子的。 吕氏还没到院门口，远远的便瞧着有好几个人影站在自家小院前。吕氏招呼几个孩子慢慢走，自己忙赶回家去看看。 “二侄媳妇，你这是干啥去了呢，哎呀，怎么还背着老大一堆柴，快放下快放下。”唐三婶赶紧说道，一边帮忙着下柴。 “二婶三婶，李大娘，你们来了怎么就站外面，可以进来坐坐的啊，院门就掩着，又没啥东西。”吕氏忙推开掩着的院子，让几人进去，自己去院子角落放下柴。 “我们不是看你们刚刚分家，过来瞧瞧，有什么好帮忙的。怎么，去拾柴火了？”唐有福家的问道。 “二婶，是呐。我跟几个孩子去晒稻子了，顺便去山脚下拾点柴。这不，家里什么都没有，也没啥招待的，都是自家婶娘，不怕你们笑话，我们家连吃饭的碗都凑不齐，那个就委屈你们点，先坐坐。”吕氏一脸为难的样，想倒水，但是碗不够，幸好凳子还有的，得亏了唐大海自己修好了。 “我说唐大海家的，你也别忙活了，你家什么情况，俺们都知道。又不是专程来喝碗水的，不碍事不碍事的。俺是个嘴快的，你也别嫌弃，这些碗筷是我家换下来的，有缺口，用用倒也得用。”李大娘拿开竹篮上遮着的布，拿出碗筷来。 “李大娘，这要我说什么好呐，我也是个嘴笨的，说句不当的话，我家一家六口托您的福，能坐下吃饭了呢。呵呵，我这就给你们倒水去！” “大海家的，大海是去镇上找活做了吗？”唐有田家的扬声问着吕氏。 “三婶，是啊，孩子爹去这几天都去镇上找活做了，只是现在大家都忙完农活，活可不好找呐。” “没进院子里来倒是真没发现，这屋真的是啥都没有，真不知道入冬后怎么过。” “哎，难为这一家子了，想来就两亩薄田，也不够这一家六口吃喝一年的。” “不过大海一家都是勤快的，日子想来也会越过越好的。咱们几个老家伙也没什么能帮的，日子总要他们自己过。不过也忒让人看不下去了。”三人轻声的说着话。 “谁说不是呐，瞧着大海家的倒是个好的，也能干。大海家的，别忙活了，我们也就坐坐，立马就要走的。”李大娘叫道。 “大娘，我们家现在就是再困难，喝碗水还是要的呐。让别人知道了，你们来我们家，连碗水都没喝到，可是要被别人指着鼻子说的呐。”吕氏笑答道，说着便给几位婶娘端上水。 几人正说笑间，大丫头春兰带着领着几个小的回来了，看见家里来人，齐齐喊到，“二婶婆，三婶婆，李婆婆。” “哎呀，真乖，大海家的，你家的几个孩子倒是教的真真是不错，瞧瞧，才那么丁点大的小丫头都会帮忙干活了啊。” 吕氏忙让几个小的去院子角落，把柴放在那。这连着好久没下雨了，树枝条都晒的干干的，只要铺在院子里再晒会就可收进灶间了。 “婶子们，你们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这不是也刚刚搬来吗，啥都没有，可不都得自个儿勤快点。我也心疼几个小的，不想他们吃苦，但是咱没这个条件啊，这都不是没有办法吗？” 夏竹几个卸了树枝条出来，又是一番问好。 “来，小竹子，到婆婆这来，婆婆带了糖给咱们小竹子呐。”李大娘就特别喜欢夏竹，每每远远的就能听到她叫“婆婆，婆婆”了。李大娘一边招呼夏竹过来，一边从竹篮里的布兜里掏糖，这可是她特意带来的。 夏竹奔奔跳跳的跑过去，枯黄的麻花辫一甩一甩的。 心里暗道，一觉睡醒就到了这里，到这儿都快4年了，真是小孩子做惯了，经常忍不住的撒娇，夏竹默默吐槽。不过对于这些婆婆，夏竹还是打心里喜欢的，比自家的嬷嬷好的多了。 夏竹看着桌上摆着的一堆东西，知道她们是来帮衬自家的。 大娘们知道唐大海家的现在正是忙的时候，也就坐了一小会儿，就起身了。 “大海家的，婶几个知道你们忙，我们今天就先回去了，得了闲了再来坐坐，你就别送了。这些个东西都是我们几个家里多出来的，也没有什么好帮你们的。哎，别送了，我们几个说说话，慢慢走，一会就到了。” “婶子们，我都不知道怎么谢谢你们，这哪里是你们多出来的，咱都知道。我家现在 啥都没有，我也就不多跟你们客套了，用的上咱家的时候尽管来说声。我们都不知道怎么谢了，真是帮了我们家大忙了。你们对我们的好，我们都会记得的。婶子们，你们慢慢走啊，我就不多送了啊。” 吕氏送了一小路，眼见着都快看到村里了，唐有福家的连连摆手，怎么也不让送了。 “娘，婶婆她们送了咱们家好多东西哇。” “娘，你看，好像还有好多菜种呐。这是菘菜……” “娘，还有渔网，不过就还还要补补。咱们是不是以后也能补点鱼吃吃了？” “娘，我们晚上可以一起围着桌子吃饭了呢。咱还没吃过搬家饭呢，咱今个晚上热闹热闹？咱一家人就再也不用围着灶头一个个轮着吃了。” “哇，娘，还有铜钱呢。我数数有多少，娘，整整有五十文呐。” 四人孩子翻看着送来的东西，一声声叫着娘，忍不住分享着这份喜悦。 吕氏刚刚迈进大门，本来想责怪孩子们怎么自个儿就翻看了别人送的，不过看他们那么兴奋的样儿，一脸满足的样儿，责备的话儿也咽回去了。 “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小孩子怎么可以私自翻东西呢。你们几个都大了，要懂道理了，不能惹人厌。知道没，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吕氏整理着东西，嘴里不住的说教着。几个小的吐吐舌头，互相交换着眼神，连连应是，只是今个儿太高兴了，幸福来的太快了。 “娘啊，我们几个是太高兴了呢。看着你天天皱着眉头，愁眉不展的样儿，我们不也是担心的吗。” “是说啊，我们只是太高兴了。对，就是幸福，太幸福了感觉。嘻嘻嘻，以后不敢了，娘，你就别唠叨我们了。” “就你们皮，行了，我也不说你们了，记住了就好。”吕氏知道她的几个孩子都还算乖巧懂事，可能真的是太开心。别说孩子们，就是她自个儿，也觉得幸福，孩子说的对，这感觉就是幸福。 吕氏知道各家都不容易，几个婶子今个儿送了这老些东西来，怕她推脱，一个劲儿的说是家里用不上的。只是吕氏知道，这哪是用不上的啊，都是从自个儿家里省出来的。每家都有那么多的人，哪样能多出来那许多？ 只是她们自己家得缩衣节食好多天了，毕竟大家的日子过的都不容易啊。这是帮衬自家，这份情啊还得慢慢还啊，只是就自家的情况，啥时才能还的起这份人情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