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东窗(六)
晚上进了房里,妙姐儿坐在了房里,象是不高兴的样子。朱宣在她对面坐了,笑道:“妙姐儿又有了心思了?” 沈玉妙这才回答了他:“春意去看张将军,回来脸上就有几个红印子,她有了身孕,张将军太不爱惜她了。” 朱宣笑了一笑,他也听了朱福说了,道:“想来是爱惜太多的原因吧。有了身子乱跑什么。你应该好好说说丫头才是。” 沈玉妙嗯了一声,又关切地问了一句:“张将军没事吧。”朱宣道:“不日应该就能出来了。” 看了妙姐儿象是有些放心,过了一会儿又犹豫地问了一句:“那表哥呢?” 朱宣笑了道:“表哥也没事。”过一会儿,妙姐儿又说了一句:“表哥要记得同张将军说,让他以后不要打人。”过了一会儿,忿忿的说了一句:“等他出来了,给他备酒洗洗晦气去,不许他以后再打人。” 朱宣答应了:“好,表哥同他说。”然后同玉妙商议另外一件事情:“苏南将军,就是冲撞过你的那一个,要赏他房里人。” 然后把苏南的话说了一遍,原以为引了妙姐儿笑一笑,不想妙姐儿听完了,只是颦了眉头:“怎么都要表哥赏丫头?”自己难道不能买去。 朱宣笑了,对玉妙道:“这是体面,人求了,难道不赏。”沈玉妙皱了眉道:“我知道了。”还得现去给他买两个去。 又不知道这位苏将军是什么样的品性,别又象张将军那样还打人。朱宣听了妙姐儿这样问了,就告诉她:“苏将军是杀猪的出身,别笑,这有什么好笑的。是一员好将军。” 沈玉妙也觉得笑的不是时候,收了笑容,继续听朱宣说话:“是十年前,他跟了我。我遇到他时,是在街上,他手舞了两把杀猪刀赶几个讹诈他的地痞,当了街口出狂言:我要是能投军,一定也威风。 我收了他,他出身市井,几分鬼聪明,不爱看书,不知礼仪,经常会冲撞了人。” 沈玉妙只问了一件事情:“性情如何?不是又爱打人的吧?”一听杀猪的出身,没准儿更是打老婆不当事的。 朱宣答应了她:“我会交待的。你把丫头的事情置办一下,等过了年给他吧。”沈玉妙答应了。 两个人睡下了,妙姐儿还是又问了出来:“家里象是有事情?”就是方氏申氏都察觉到了,悄悄来问大嫂:“二爷,三爷都早出晚归,比以前象是心里有事。家里最近更严谨了,难道是有什么事情我们不知道,大嫂交待了我们记住了,也不会再冲撞了去。” 喊了朱禄来问,只是含糊其辞。只能来问朱宣。 朱宣搂了她拍拍:“没事,好好看你的书,写你的字,带了儿子玩,别的事情不要问。”沈玉妙攀了他,道:“表哥,真的没有事情?” 朱宣柔声道:“什么事情也没有,你放心吧。”然后就说闲话:“前儿珠宝铺子送来了一对镯子,我看了不好,让他们重新换去了,给你过年的时候戴。” 沈玉妙过了一会儿才道:“首饰那么多,还换来作什么。”没有一个专门的丫头管着,我是管不来了。 朱宣笑了笑,再说别的:“你要的蜀锦,小蜀王前几天进京来,给你带来了。看你要做什么。”沈玉妙在他脸上亲了亲,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沈玉妙发现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还真的就象徐先生说的一样,别惹王爷生气。 沈玉妙头枕了朱宣的手臂,抱了他另一只手臂,道:“明天让人喊了人牙子来,买几个丫头来好了。” 又要纠结了,买好人家的女儿,送去给苏将军做丫头也好,做姨娘也好,感觉象在糟蹋人;如果是买了不好的人,送过去苏将军家宅不宁不说,也失了表哥的体面,自己的体面,象是自己房里出来了这样的人。 沈玉妙很是思虑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先睡了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耳边听了朱宣还在交待:“要买好人家的女儿,不要不好的人进了来。那就不好打发了。” 沈玉妙说了一声:“我知道了。”听了朱宣又交待了一句:“西市口有插草标卖人的,让朱禄去看一看去。” 沈玉妙心一紧:“今年不是太平年月,怎么还卖人?”朱宣亲了亲她道:“年年都有,家里生多了孩子,养不起,不能等了饿死吧。” 沈玉妙叹了口气,把脸埋到了朱宣怀里。卖人也是公开的,插了草标卖人,想想真难过。 西市口,这样的天气里,乌压压的还是有不少人。一身男装的沈玉妙书房里禀了朱宣,要自己来挑人。昨天听说了有不少插了草标卖人的,沈玉妙动了测隐之心,决定自己来看看。 可是来了以后,看到这么多人,这样冷的天气,至少还有几十个人在这里。朱禄跟在后面,让跟的人牵了马,听了王妃问话:“今年都说风调雨顺,怎么还有这么些人过不得?” 朱禄回话,一面看了人不要挤了王妃:“您听听说话,不是京里的口音,这是跑到京里来卖孩子的。” 沈王妃更是心里难受:“就缺这一口饭吃,还要跑到京里来卖。”朱禄笑道:“京里富贵人家多,一不小心就上了高枝儿。不说别人家里,就是咱们家里老少房里亲侍的丫头们,比平常人家的小姐们还要强。能卖到咱们这样的人家去,也是他们的造化了。” 沈王妃觉得这话真不中听。听了朱禄又笑道:“再说了,这里有些人是人牙子,别的地方买了人再来这里卖,王妃买了去,还不是他们的福分。” 听了王妃低声训斥:“你今天这话,我听了不舒服。”朱禄嘻嘻一笑,王妃心又慈软了,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 他们一行人四五人,都是衣着光鲜的,这样的天气里,又快过年了,出来的人较少。所以看了他们一行来了,都拉了自己手里的孩子过来哀求:“买了我们家的去吧,又听话又能做事。” 还有的就掐了孩子眼皮给他们看:“沙眼也没有。” 被卖的孩子可怜巴巴的看了他们,有的眼睛里是希冀,有的眼睛里害怕。。。。。。沈玉妙逛不下去了,这里不是好逛的集市。 眼前还有一个人,一身衣服都破得不行,看了就难以御寒,还在哀求:“赏孩子一碗饭吃吧,带了她去吧。” “朱禄,”沈玉妙道:“给他几百钱。”转身就走了,再也看不下去了。朱禄从袖子里取了钱给了他,旁边的人就都围了上来了:“也赏了我们吧。” 朱禄笑道:“别挤,再挤我就不给了。”一个人手里放了些钱,才转身带了人跟了王妃后面。沈王妃上了小轿,回去的路上,还想了那些哀求的眼光,哀求的声音。进了家以后,就看到二门外,拉倒了一个人在挨板子。 沈玉妙走进去了才问了:“这又是怎么了?”听了人回话:“这是内外宅私相传递了银子,王爷处置的。” 沈王妃就进去了,要过年了,家里最近气氛还是紧张的不行。她在房里坐了下来,让朱禄去看看表哥在不在? 朱禄不用去看已经问过了:“王爷宫中去了。”看了王妃坐了闷闷不乐的,朱禄献殷勤:“让人喊了人牙子来吧,西市口上那些人,年龄也小着呢,给苏将军买丫头,总要年龄合适的。” 沈玉妙闷闷答应了一声,先是为那些寒风里凛冽的孩子们难过了,现在又担心了表哥。 在宫里的南平王朱宣,这一会儿却是处境不错。皇上在偏殿里会了他,这些天来难得的话语里有了一丝轻松的笑意:“朱卿,你听说了今天的趣闻了没有。你帐下的将军张琳,说他强抢了民女,下在诏狱里。不想他抢的居然是自己的老婆。 这个女人今天一大早刑部里递了状子,为张将军喊冤枉,并且说她去年告了张琳,后来后悔了,有消案子的手续在。我让人去取了,喊了你来,也给你看看,真是有意思。说她怀了孩子,一直在刑部里哭丈夫,呵,这都有了孩子了,当然不是强抢民女了。” 皇上看了眼前的南平王,自从让他闭门思过,这还是第一次宣他。 朱宣赶快回话了:“那个女人是张将军收了房的姨娘,昨天来了京里,住在臣家里。可是今天喊冤这件事情,臣是不知道。请皇上恕她之罪。” 皇上微笑了看了跪在地上的朱宣,心想,你要么是不知道,要么就是你弄出来的。弄个女人去喊冤,偏偏她还有了身孕,这个强抢民女的罪名是定不成了。 皇上笑道:“一会儿让人取了去年消案子的手续来,如果属实,张将军是无罪的。”朱宣赶快谢恩。 过不多时,顺天府的朱大人送了消案子的手续来了,这是春意昨天上京以后,朱宣让她亲手补的,然后送去了顺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