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章,温情(五)
一辆双轮的马车在一家门前停下,朱禄吁住拉车的马,把堵住车门的身子往一边儿让过去,身后是一道门帘为门的车门打开,如音从车里出来,看着朱禄只是坐在那里不动,也拿他没有办法。 “没有板凳,就这么跳下车?”如音嘀咕一句,朱禄这才“哈”地一声象是刚想起来,拿过来一个板凳扔到如音脚下,然后也嘀咕:“要人服侍,还和人怄气。” 如音提着裙子,自己下了马车,也是恼火,冲着朱禄道:“不就是拿了你的荷包。”朱禄怀里抱着马鞭作静坐的样子,脸是不冲着如音,话是一句也没有少说:“那就还给我,不就是几个荷包。” 朱寿给朱禄的荷包,一夜睡起来,全部都不见了,如音在朱禄夜里睡着的时候把荷包全拿走了。 此时在办差事,如音也没有时间和朱禄理会,反正荷包我是拿走了,打算全部给人玩去,朱寿这个家伙,等你老婆来,才好好告你状呢。 门上这个时候迎出来一个丫头是一脸的笑:“朱禄嫂嫂,您真是贵人踏贱地,快里面请。”如音用手里的丝帕拭一下额头上的泪水,五月的天气流火一样的热,出来动一动就是一身的汗。然后如音才问出来:“榴花儿,你们奶奶在家呢?” 榴花儿满脸堆笑地伴着如音往里面走:“在呢。”这是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却是六房里三奶奶梁氏的丫头。 “我来看看,说三奶奶这几天总是不舒服,也没有去铺子里,王妃让我去买一样东西呢,顺路我就来了。”如音含笑随着榴花儿走进来。 六房的三爷是跟着王爷在军中做一个抄写的小吏,三奶奶梁氏前几年因为疑似“jian细”被太夫人赶了,后来是婆婆在太夫人面前求了情,才重新来往。 后来是求了王妃房里的杜mama,这才重新有了一个差事,在王妃外面的铺子里帮着,却是跟在如音手下。 这里是一进的四合院,梁氏迎出来:“朱禄嫂嫂哪里来?”如音先只是打量这小小院落,正房一明两暗,两边厢房各有两间,梁氏就是从东厢房里迎出来,手底下只有一个丫头榴花儿是早出来接的。 “看你院子收拾得真齐整,”如音觉得是不错,还有一个小花池子,走廊角上是一个竹架子在,上面开着累累黄花,看上去有几分静谧的样子,象是一切都是那么安然安乐。 当然这里不是安乐的,只看一看梁氏就知道,面容上还有泪痕,正在请如音房里去:“请房里坐吧,”想来如音是在王府里长大,见过多少好景色,在这里夸一句,不过是句客套话罢了。 如音这才跟着梁氏去到房里,榴花儿送上茶来,如音接过来这才问梁氏:“三太爷三太太都不在,论理我该去请个安才是。” “都去五太爷家打牌。”梁氏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心里就很是难过,对着如音不好悲伤,只是先说自己为什么不去:“不想原来的病又犯了,一宿一宿地睡不着,我又着急,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差使有进项,这在家里歇着,还请嫂嫂不要怪我才是。” 看着梁氏也的确是面色腊黄的,再有泪容更是显得不好,如音劝解一句:“我就是来看看你,怕你为不能去在心里想着反而添病,只是你有什么病根儿,要除了才好。。。。。。” 刚说到这里,外面进来三个小姑娘,大的七岁,五岁,小的还摇摇摆摆的进了来。后面跟着榴花儿照顾着是最小的小姑娘:“姑娘们来给朱禄嫂嫂请安来了。” 三个花朵儿一样的小姑娘,如音一看就喜欢了,来以前现备的有见面礼,赶快拿出来,一个人手里给了一个荷包,正是昨天夜里悄悄起身拿走的荷包。先倒出来给梁氏看了,荷包都有一枚小小的金钱,虽然不大,却是金子打的。 “姑娘们别嫌不好,拿着买花戴吧。”如音逗了小姑娘一会儿,这才对梁氏道:“你不舒服,你还歪着,倒别为我来拘束了,几时好了,带着姑娘们进府去给王妃请安,王妃最喜欢小孩子。” 正为生了三个女儿犯愁的梁氏看到如音这个样子,不禁心酸起来,忍住泪道谢道:“也想去给王妃请安去,只是怕我们不是那台面上的人。” 如音却是不以为然地道:“亲戚不走动,怎么还是亲戚呢,王妃素来对家里亲戚的都有照应,你不去谁还认识你不是。就说这端午节吧,家里的亲戚都是按着太夫人在的时候例领东西,哪一家也没有少过,只是你得了不有,要是没去,让人去领了来才是。” “是我公公去领的,多谢嫂嫂想着。”梁氏说完,听着如音又回到原先的话题上去,因小姑娘们在,声音就低不少:“只是你是什么病,年纪又不大,总是犯病可不好。你不是还想有儿子?”如音开一句玩笑。 梁氏忍不住泪流,倒让如音惊异:“想是我说错了话,这是怎么说的?”梁氏先挥手让榴花儿把姑娘们都带出去,几个小姑娘象是看惯了,没有问什么就都跟出去。 房里梁氏这才对着如音把话说出来:“。。。。。。先是有一个姨娘,生了一个儿子不想不到周岁就没有了,姨娘想的心伤,生产的时候落下了病也没了。我这生来生去就只是姑娘,族里几位太爷们,经常来逛,有一时礼节不周的地方,就说我命硬克的,偏我婆婆等着要孙子,也是每天冷言冷语的,今年更是多,因此上病了,自己在家里想着不能去铺子里又着急,就越发的是不好。。。。。。” 一切打听清楚来的如音听着这个话头儿,先是叹一口气,接着梁氏的话道:“论理我是奴才,不该我说太爷们不好,只是太爷们家庙上呆着享受供奉还不知足,到处管小辈们的事情,跟你说个笑话吧,王爷打发姨娘走,太爷们就是王妃也说呢,何况是你,王妃素来是贤德的,反而说太爷们事事上心,端午节倒一家多给了东西。” 在家里病了几天,只有王爷王妃回京那一天挣扎着在王府门前接过的梁氏目瞪口呆:“果然是要打发姨娘,油车胡同就是隔壁那一条街上,我虽然病,也在家里听我婆婆说过两句,什么不应该呀,我只是不信,听嫂嫂这么一说,竟然是真的。” 如音温婉的笑一笑,半吐半露地道:“王妃是什么性子,成亲到今天,几曾管过王爷的事情。王爷要打发走,想必有王爷的道理。只是族长太太和太爷们竟日去见王妃,打扰管家不说,只是说王妃去让王爷收回成命才是。我只是不在眼前,我要是在眼前,我倒要说几句,王爷的事情太爷们自和王爷说去才是。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一句话深得梁氏的同情,对如音吐了知心话:“我们爷是耳朵根子软,对着我就说三个姑娘了,长大了嫁妆也是一笔钱,没有儿子也罢了,可是我公公婆婆和太爷们在一起说过话,回来就说无后为大,说我命硬,克得这个家里没有儿子,我们爷这几天里也有些变心思,难道要我去死不成?” 然后泪花又出来:“我一死什么都了,只是怕三个姑娘在后娘手里不好过,这才熬到现在。。。。。。” “这是怎么话说的,”如音打了一个抱不平:“族里的长辈要是压起人来,真的是没处说理,去年是管了七房里的事情,七房里的奶奶是波辣的,当时就把太爷们顶回去,到现在还落一个不敬长辈的名头儿,倒是王妃知道,不说不好。” 梁氏来了兴致,身子往前探了如音:“王妃是如何说这件事情的?”如音先是笑上一笑,停上这么一停,才含蓄地对梁氏道:“王妃向来体贴人,又还是年青,当然是明白。多少人家没有儿子不一样过得好。王妃只是说,长辈们管事情也要先管着夫妻和睦才好,两口子和气才是最要紧。” “王妃真是个菩萨,”梁氏念了一声佛,听着如音又是笑:“要我说呀,顶他一下也就是了,不过要占着理儿才行。” 梁氏兴头儿被挑起来,赶快道:“我到了哪里都不怕说理,自我进了这家门里。。。。。。”说了几句,又叹气道:“只是怕没有说理的地方才是。族长太太一来也是劝我有小子才行。。。。。。”说着又要哭起来。 如音也跟着叹气道:“就是怕没有说理的地方,族长太太,长辈们都是一个意思,只能另找能说话的人。”然后也是帮着出主意的样子:“太夫人是个善性的人,王妃倒也是呢。不过都是忙人。” 然后又听着梁氏说了一堆,自己在这个家里的辛苦,如音这才告辞出来,梁氏挣扎着送到门外,如音又安慰一下:“你只管养病,好了再来。”这是求了杜mama才来的,却不是杜mama什么人,只是一时撞上杜mama那天高兴,才为她说了一句话。 铺子里又正要人,沈王妃管家,当然是要有自己的人,又回过朱宣,这个梁氏并不是jian细,丈夫又在军中服侍表哥,朱宣更不会把这样一件小事放在心上,就随妙姐儿给杜mama一个体面。 在马车上都快睡着的朱禄听到如音和梁氏在门口说话,才从打盹中醒来,小板凳还放在那里,如音只管上了马车,朱禄把板凳收起来,这才赶着车出了街口,不知道下一家去哪里,就问如音:“还有几家要去?” 这两天里来跟着如音倒去了七、八家亲戚,南平王府是京里的世家之一,在家里的亲戚要是细数起来,至少有上百家,家宴一次,去掉不常走动,畏手畏脚不来的人,也是上百人的家宴格局。 “行了,我们回去吧。”如音坐在马车里抿着嘴儿笑,王妃决定和这些长辈们扛上,现在就看哪一个先出头,不出头王妃怎么好帮着说话,自己的话自己分辨象是强拧着,说别人的事情就可以公道来两句。 有了朱宣支持的妙姐儿决定为了以后长辈们在自己面前不能再这样乱管房里的事情,要好好理一理这些关系,再想一想卫夫人当年满怀委屈地去给父亲相看,也是被亲戚们逼到没有路走,就是想卖了房子地远走都不行,也是亲戚们可以先买,一旦压下价格来,也是一笔剥削。 就是现在还在见面的左氏,也是妙姐儿多方为她周旋,左氏才能安然地单身至今,少了不少欺负。别人的前仇和自己的今恨,沈王妃决心计较一下,再说表哥千依百顺,帮着出主意,至少帮着送鼻烟儿染的帕子上来了。 坐在马车里的如音突然叹了一口气,过上一会儿又叹上一口气,听着外面坐着赶车的朱禄不能不问了:“你吃撑了吗?” “我没有你能吃,”如音是为梁氏的几个女儿叹气,都长得小小巧巧的,要是在王妃膝下,王妃还不喜欢的紧。沈王妃又是两年没有身孕,王爷又急上了,房里亲信的服侍人都能看得出来。 如音想到这里就催着朱禄:“今天是医生来给王妃看的日子,快点儿回去我也听听去。”朱禄把马车赶得快些,还是回了一句:“难道你有了不成?” “哼,我偏给你生一堆丫头。”如音一向是说生小子,今天看到梁氏的待遇心里难过,生女孩儿难道就不行。 朱禄不屑一顾:“你先生了再说吧,你能生出来不?”到现在也没有动静,朱禄和如音但凡斗嘴,不赢就是一句:“你只说生了孩子就不要我,你生的在哪里?” 每每到这个时候,如音下面就没了火气,一个人坐下来慢慢地自言自语:“怎么还没有呢。王妃不是成亲三个月就有了。”沈王妃有孕也算是成亲后早的,所以让人总是要比较一下。 在王府门前如音也不用板凳了,这是家门口,还怕人笑话不成。一旁系马的树荫下总是有几个下人在看马,王爷一回京总是有客人。 如音这样提着裙子就跳下来,守大门的人是看惯了,来的几个下人是被马车挡着看不到,只有朱禄要瞪起眼睛:“你能不能斯文一些?”真是不太体面了。 如果是在外面,朱禄才不管,权当做我不认识这个野人就行了,可是在外面的时候,如音偏偏要注意一下款儿,在家门口就不管不顾地往下跳,让朱禄的颜面小小的受损一下。 进到二门里,就看到两个小丫头乱跑,被如音喊住了:“草花儿,站住了,乱跑什么。”这一会儿如音也很稳重了,跟大门口当着朱禄跳下来的那一位又是两个人。 草花儿见是如音,这才赶快站住回话:“刘老海家的得了不是,我。。。。。。”说到下面就咽下了,刘老海家的是草花儿的亲戚。 “得了不是你跑什么,是你妈得了不是吗?”如音骂过以后才问:“怎么得了不是?”草花儿老老实实地把自己听的说出来:“说是新奉上的东西,先给王妃,应该是先给太夫人的。王妃说她乱了规矩,让人拉出去要打板子呢。” 如音这才道:“你去吧。”这些管事mama们,最会看人眼色的。那一年如音还小,王爷新封王,新茶上市采买进府里来,也是王爷书房里先有了,老侯爷那里还是旧茶。 王爷去给老侯爷请安,一喝跟书房里的不一样,立即让人把管事的喊来,什么不问先抽了两鞭子,从此以后王爷不在京里,规矩也还不会乱掉。现在王妃管家重回京里,这事情又出来了。 见过的如音不放在心上,王爷王妃都是要一个至孝的名声,而且也是真孝敬,出这样的事情出来,不发落才是管事。 妙姐儿正在偏厅上对着管事的板着脸儿,想多和气一会儿也不行:“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出来,就撵出去。”实在是太可气,谁当家就巴结谁。 成亲前就在京里呆过的沈王妃这样事情是背地里见识不少,只是都不在自己身上,在文锦书锦房里呆着,由文锦书锦来要东西,和自己回房里要东西,那送上来的速度都不一样。 家下人等都答应一声,妙姐儿这才对着一旁刚才来的方氏、申氏换了笑脸:“家里人多,这样的事情不少,两位弟妹那里如果有怠慢的地方,只管来对我说,不要闷在心里才是。” 太夫人那里都要出现这样的事情,何况是方氏和申氏。这群眼空心大的奴才。 申氏是方氏约着一起来的,是想看看大嫂什么神气,不是说打发姨娘走,听说在油车胡同里住着;又打听了长辈们,族长太太莫名领着几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往大嫂房里来,方氏没有和申氏明说,只是约了申氏说看看大嫂,两个人一起过来。 不想正看到管家,大嫂一翻脸,看起来也有几分怕人。又听着和自己客气,方氏和申氏此时是心里都很敬服,二夫人三夫人房里也一定会有这样的事情,只是方氏的性子也磨去不少,再加上大嫂也有照顾,管上百口子的家,照顾不到是有的。方氏在自己娘家也是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申氏从小在家里的环境还不如王府,孩子在太夫人房里不怎么受穿戴吃用上的委屈,要是申氏自己,也就忍一忍过去了,不过是自己急用再拿钱出来买就是。 现在听到大嫂为了这个发脾气,心里都很解气,两个人一起齐声道:“没有这样的事情,大嫂现管着家,事情多,还要自己多休息才是。” 沈玉妙心里的火气这才下来一些,让管事的mama们都出去,这才款款对方氏和申氏道:“不要说没有这样的事情,哪一家子都有,不过是两位弟妹担待我管家,凡事自己忍着了,以后只要有这样的事情,只管来对我就是。” 方氏和申氏只是含笑道:“有了当然来回大嫂才是。”就有一件半件也不影响人过日子,申氏看着大嫂格外的心疼她,看一看方氏这几天里只是频频约自己来看大嫂,申氏也听到打发姨娘的事情,朱宣一样是没有避人,只有几位长辈还自以为在为王爷瞒着,其实家里人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申氏一约就随着方氏来,也是想来看看大嫂是什么表情,什么脸色,能说动王爷打发姨娘走,一定是得意才是,不想没有,反而遇到管家,又这样体贴的问候,让申氏很是不好意思,就想拉着方氏走,对方氏道:“大嫂忙呢,咱们别在这里搅她,咱们走吧。” 硬把方氏拉走了,到院子外面这才对方氏笑一声道:“不是我说二嫂,咱们不能比的事情,又比她做什么。” 申氏心里想,我也想着朱辉能把姨娘打发了才好,甚至想着家里父亲能把董姨娘打发了才好,正好接到京里来,在外面找一间房子住才是。方氏只想了自己能学着大嫂的例子,而申氏则一下子想到普天下的人都学着这个例子,两个人都想在自己身上。 妙姐儿是含笑站起来送方氏和申氏到厅口这才回来,脸上仍然是有笑意,这一下子是我站在风口上了,这几天里,不光是长辈们来,得到风声的女眷们,以前不敢来看沈王妃的,也大着胆子来看了,只是想着如果能见到,好好看一看王妃是什么表情?是得意还是沮丧? 得意是因为王爷发话打发姨娘,沮丧是长辈们在宗亲里是在奔走,找一些志同道合的老古板们来阻止王爷这样不体面的举动,王爷的体面可就是大家的体面不是。这些人把朱宣的面子往自己脸上拉。 厅上只留了如音一个,妙姐儿才问如音:“出去如何?”如音把梁氏的话回了:“长辈们说她命硬的,”妙姐儿心里哼一声,过去说命硬逼死人也不少。 然后如音回了姨娘们的事情:“在油车胡同里,也是有长辈们去看,说姨娘们只是哭,跪在长辈面前,说不愿意走。”冠上王爷的姓和没有这个姓当然是两回事情。 妙姐儿等如音出去,一个人在厅上收了笑容,当然人和人是不同的,京里的这两个见长辈们,想着办法让自己身边的人去见长辈们传信,对于她们来说,打发走就象是生命中唯一的依赖没有了,所以带着以命来拼的架势。 姨娘们都是这个样子,夫人们又会在外面说什么,妙姐儿对于朱宣在封地上与石姨娘易姨娘书房里会面说什么,可以没有好奇心,可是表哥是打算如何与夫人们断开,妙姐儿是十分的好奇。有时候甚至悲观的想一下,或许表哥不会断开,夫人们不象是姨娘们可以捏长捏短。 如果真的是那样,沈王妃依然是过自己的日子,也没有打算怎么样。这次回到京里已经有了几天,朱宣夜夜都在房里,让妙姐儿很是好奇,就是夫人们那里不去,还有一群浪荡人在外面,难道也不约不成? 晚上朱宣依然是早早的回到房里,夫妻两个人搂着在床上说话。妙姐儿只是不提姨娘的事情,提起来心里火就上来了。 倒是朱宣先说出来:“今天倒是没有人来烦我的妙姐儿。”说着在妙姐儿小脸上亲一口,道:“想是你的节礼儿给的不错,他们决定今天休息一天。” 妙姐儿格格笑一声,这才道:“长辈们那里是回过母亲,一家多给了一点儿东西,希望他们吃过了能说几句好听的。”不是说吃人的嘴软。 朱宣大乐,用手又拎起妙姐儿的小耳朵,看着她赶快用手来救,不疼的时候也先呼一声痛:“表哥,这可是我的耳朵呢。” 把嘴也凑上去的朱宣在妙姐儿小耳朵上细细地咬了两口,听着这次呼痛是真的了,这才松开笑看着妙姐儿皱成一团的小脸儿道:“果然不是表哥的耳朵,表哥就不觉得疼。” 然后把自己的脸凑上去:“有这么痛吗?亮亮你的小狗牙,给你咬两口。。。。。。”夫妻正在房里调笑,正在想着得空儿就旁敲侧击问一下朱宣最近象是没有人约,浪荡鬼们也不来约的沈王妃还没有说话, 外面是丫头们的声音:“鄱阳侯爷的六爷在门口要见王爷,说是有急事。”来了,妙姐儿在心里说一声儿,这些人最喜欢彼此结队出游,怎么可能会放过表哥,表哥打发姨娘,并不代表会断开夫人们,断开夫人们并不代表从此不喝花酒,不出去嬉戏。。。。。。妙姐儿并不知道朱宣交待朱寿,夫人们来约都回了不去。 人生真是路漫漫,妙姐儿翻了一个身子伏在枕头上,脸冲着锦帐里面,我一个人睡就一个人睡,今朝得乐今朝乐去。 朱宣果然是一听就精神来了,对着外面先吩咐一声:“告诉他我就来。”先是回来几天总要进宫等正经事,这些人候了几天当然是会来约的。 一向也最是喜欢这样逛的朱宣往年一到京里就人来人往,也是自己喜欢才是。站起来把衣服穿好了,这才走到锦帐前来看睡在绣着牡丹富贵锦被里的妙姐儿。 伏身找到妙姐儿小脸儿亲上两口,手也不老实地伸进被内在妙姐儿小屁股上揉两把,听到她“咭”地一声笑,这才柔声道:“表哥去了,这起子人一定是找我喝酒呢,你先睡才是。” “明儿过节呢,早回来才是。”妙姐儿这才把小脸儿转到外面来,伏在手臂上看着朱宣娇声交待一句。只是喝酒吗?指不定又去哪里。 朱宣回身一笑,红烛光的细细晕色中,还是一个英俊倜傥的贵公子,也是含笑:“知道。”这才转身走出去, 过了一会儿,窗外更鼓声敲了三响,房里衾被绣帐里朱宣气息仍在,锦帐内的银熏球里不时的有香气散发出来,妙姐儿就在这绮丽香氛中慢慢进入梦乡,明天一天的事情,不睡也不行了。 朱宣说的早早就回来,回到房里时候已经是快天亮,当然不会再睡,在院子里如平时一样打了一趟拳。看到沾着露水的花大放,南平王让人取了金剪刀来,亲手把最大最好看的那一朵儿剪下来,准备给妙姐儿一会儿起来戴。 再看到小丫头们也出来摘花时,朱宣这才走进房里来,妙姐儿也才从床上起来,梳妆好先不传饭,先过来问朱宣:“表哥几时回来的,我还以为你又回来晚了。”然后低下头去揉弄一下自己的衣带。 朱宣昨儿实在是喝了一夜的酒,去喝花酒的地方喝的,一大早看到妙姐儿荷露一样的娇羞,搂过来抱在怀里,房里只站着瑞雪和丰年也悄悄退下去。 “想问问表哥去哪里了是不是?”朱宣与妙姐儿低声道:“表哥是去喝花酒的地方,不过没有花。” 妙姐儿忍不住要笑,抬起眼眸来看着朱宣,伸出手臂来搂住朱宣的脖子,娇声调侃了:“只是看着不成?” 朱宣面有得色,喝了一夜的酒有些口渴,放了妙姐儿下来:“倒碗茶来给表哥。”然后很是得意地接过妙姐儿呈上来的茶盏,再继续得意下去:“让我去看花魁,长得不过一般,鄱阳侯家的老五老六,弟兄俩个人争上了。我也摸了一把,兄弟两个人急得不行。那脸色儿嘿,真叫一个好看。” 又作弄人去了,所以这么高兴,一大早起来精神抖擞的,妙姐儿听过却是嘟起嘴来,眼睛瞄到榻上一旁放着一根竹子戒尺,是自己放在那里压书的。 嘟起嘴来的妙姐儿问朱宣:“表哥也摸了一把?”看笑成那个样子。朱宣一想想昨天的兄弟俩个的脸色就要笑,当成一件好玩的事情同妙姐儿来说:“我看他们争成那个样子,说是什么红倌人,我在她手上也摸了一把。。。。。。” “表哥,”妙姐儿还是继续噘高了嘴,朱宣应一声:“在。”听着妙姐儿道:“你把手伸出来给我看看,是哪一只手摸的?” 还在笑昨天晚上的朱宣把手伸出来给妙姐儿看:“就是这只手摸的,你是不是想给表哥洗一洗。”冷不防妙姐儿把榻上的戒尺执起来,对着朱宣的手上就是一下子。 听到小桌子上发出“啪”地一声响,当然是被朱宣闪过去没有打中。看着一身红衣,嘟高嘴,双手还高高执着戒尺的妙姐儿还在说话:“给我打几下子,我才舒服呢。” 朱宣探过身子来,伸手就把妙姐儿手上的戒尺先夺过来,另外一只手把妙姐儿拦腰抓过来,按在自己大腿上,举起那戒尺先在妙姐儿小屁股上来一下,笑骂道:“小坏蛋,要不要打了?” 伏在朱宣腿上的妙姐儿慵懒又讨好地说一声儿:“不打了。”朱宣这才放她起来,看着她站在榻前整衣服,继续笑骂:“反了天了,还要打表哥。” 手上的戒尺被妙姐儿一把拿走,人站在榻前只是撒娇:“让人家打一下出出气才好。”然后就是声音娇柔地盅惑:“好不好,表哥,让妙姐儿也打一下吧。。。。。。”竟然是软语相求了。 朱宣把戒尺夺过来扔到一旁,揽着妙姐儿往房里去:“来来,到房里来,表哥让你好好的欺负。。。。。。” 一地的日头影儿渐渐的多起来,瑞雪和丰年站在廊下,看着世子朱睿和毅将军过来,含笑上前迎上去悄声道:“小王爷们等一会儿再来吧,王爷昨天出去回来的晚,这会儿和王妃还在歇着呢。” 朱睿和毅将军看看天色,到起来的时候了,估计母亲在吃饭,所以跑来一起吃饭的,只能走出来到太夫人房里去:“父亲母亲还没有起来,我们到祖母这里来陪着吃早饭。” 太夫人先是愕然:“我们妙姐儿从管家倒是起来的早,就是王爷也不是个睡懒觉的。”说到这里才是一笑,真是老了,孩子的事情也去管。 赶快让人先去传饭,端慧小郡主从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穿上花的一根簪子给祖母看:“这个给祖母,我再穿一根儿给母亲,再就给端慧了。” 毅将军对meimei道:“母亲还没有起床呢,你现在还不能去。”把手里的花簪子给太夫子簪在头发上,端慧郡主这才往外面也看一眼天色,天色大亮,平时母亲是一定起来的。 “一定是睡晚了,我去喊去,喊起来了一起来吃饭才是。”端慧郡主就往外走,一面喊跟自己的人:“小香跟着我去。” 太夫人含笑拦住了端慧郡主:“好孩子陪着祖母吃早饭,一会儿不用喊就来了。”这才拦下来端慧郡主,朱睿对meimei道:“你去也不行,瑞雪和丰年不让我和毅将军进去。” 太夫人的呵呵笑声中,端慧郡主很是纳闷:“这是为什么呢?”太夫人和房里的mama们都是面有笑容,太夫人更是高兴,看着孩子们在一起玩等着吃早饭,才悄声地对刘mama道:“我看这小孩子的衣服,我又要预备了才是。” 看着窗外在平时已经是早饭过了的时候,今儿是过节,这夫妻两个人居然倒出来晚了,外面有了丫头们的回话声:“老侯爷和闵校尉来了。” 来吃早饭的又多了两个人,只是这南平王府的两位主角还缠绵在自己的房间里。。。。。。 丫头们坐在廊下看着猫扑蝴蝶儿在笑,房里妙姐儿脸红得不行,被朱宣强行圈在自己手臂里,哄着她:“睡一会儿再起来,今天要来不少人,你中午不知道有没有空儿睡呢,表哥陪着你再来睡一会儿。” 就是这个表哥陪着才让妙姐儿脸红得不行,要是表哥不陪着,睡一回懒觉也倒罢了。强不过朱宣的妙姐儿缠绵过后身子也是酸软的,心里也不想起来,就此只能是红着脸蜷在朱宣怀里小息了一会儿,这才不好意思地道:“表哥,咱们该起来了,估计有亲戚们来得早,在母亲房里了。” 既然到了太夫人房里,肯定会问一声儿:“王妃王爷在哪里?”真丢人,还没有起来。朱宣这才松开自己的手臂,先起身来,看着锦帐内犹如一只蜷懒的猫的妙姐儿,又伸出手来在妙姐儿身上拧一把,低声说一句:“今儿晚上表哥不出去。”这才算是放过妙姐儿,朱宣自己去穿衣服。 偶尔要同朱宣算算帐的妙姐儿,算到自己身上来,伸头看一看沙漏,已经是日上三竿,顾不得再羞涩,赶快从锦帐里出来,匆匆穿上衣服,这才喊丫头们进来重新给自己梳妆,刚才梳好的发髻早就散乱着披在肩上。 丰年也是唇边有笑容,从锦帐里一一捡起散落下来的簪子,凤钗什么的送到镜台上来。证据确凿,无话可说的沈王妃努力的板着小脸儿,可以自己从镜子里看上去,还是一脸的春色,真是让人难为情之极。 害自己这样难为情,又在端午节起来晚的始作俑者朱宣此时坐在外面的锦榻上,倒是若无其事的让人传早饭来,然后还要喊一声妙姐儿:“快些来吃饭,今天一定来的人多。” 妙姐儿又噘着嘴从房里走出来,对着朱宣低声地抱怨:“还不是表哥害的。”朱宣只是一笑:“晚上再接着抱怨吧,现在赶快吃饭要出去才是。” 外面丫头们回话:“太夫人房里刘mama来了。”妙姐儿听了脸就一红,一定是来说我和表哥怎么还没有去的。 刘mama笑容满面走进来,对王爷王妃道:“太夫人说,今儿亲戚多,家里的事情也不少,亲戚们是先往太夫人那里去了,请王爷王妃中午吃饭的时候儿,直接到厅上去再见亲戚们吧。” 妙姐儿赶快答应一声:“是。”心里已经明白,自己和表哥睡着还没有起来,母亲一定是知道了,不然好好的,让刘mama来传这个话出来。 等刘mama出去,朱宣得了意,对妙姐儿道:“不是让你多睡一会儿,你还不肯听。”妙姐儿只能是白了朱宣一眼,再问瑞雪:“小王爷们和小郡主有没有来过?” 瑞雪笑着回话:“世子爷和毅将军来看过,说是没有起来,就去太夫人那里了。”难怪太夫人要让刘mama来传这个话了,朱宣看着妙姐儿又是脸红到脖子上,更是好笑道:“吃饭吧,只是脸红什么,一会儿让人看到了,才是不好呢。” “这可怎么去见儿子们?”妙姐儿嘀咕一句,要是儿子们问起来,这可怎么说才是。朱宣又帮忙出主意:“哪个敢问,让他来找我。” 太夫人在房里听到说王爷王妃往正厅上去了,这才招呼着亲戚们:“我们也去吧,想来这一会儿是家里的事情理完了。”太夫人有意无意地把“家里的事情”理完了这几个字说得重一些,自己唇边不由自主的又多了笑容。 亲戚们房里坐的是长辈们,是素日亲厚的人,房外面也是一堆人,都是先来看老侯爷和太夫人的。 看着小王爷们和小郡主在膝下跟着太夫人老侯爷,申氏的孩子学哥儿是奶妈抱着在后面,再加上亲戚们又是一大堆的人过来了。 依然是在正厅里把里外隔板都下掉,然后是罩上轻纱,从里面看外面可以看清楚,外面坐着的男人看里面的女眷们不是太清楚。 厅上摆了不少石榴花的盆景儿,花插里也插着时令的花儿,王爷大捷归来,老侯爷、太夫人不用说是特别地高兴,都俱各有酒。 外面一群爷们当然是陪着王爷,朱宣看着往里面送酒,让人进来说一声儿:“王妃虽然不会用酒,也要陪着才是。” 太夫人听人传过话就笑着哼一声:“我们用不用,不用他管,让他只管乐他的吧。”厅上人人都往沈王妃面上看几眼,然后都是笑容。 酒宴近尾声的时候,梁氏和别的几个人一起使个眼色,这才一起站起来走到太夫人面前一起跪了下来,太夫人倒是惊奇:“你们这是做什么,过节的礼倒要行两遍不成。”沈王妃只是微笑,看着眼前这一幕。 有一个人出来就有第二个人出来,不想这里一下子出来好几个,大家一起约好就过来了。就是梁氏的婆婆也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就阴云密布,最近家里只是不合,这一会儿跪在这里能说什么事情,生不出儿子来亏她好意思这样做。梁氏的婆婆只是拉着脸不说话。 等到这跪着的几个人一一说了一下自己的事情,就是听如音说过的妙姐儿此时重听一次也觉得长辈们做事太让人心寒,管头管到脚,又不是你自已的儿子媳妇。 里面厅上这么一出,外面虽然是看不清楚,可是里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外面也安静了,里面的声音外面也能耳闻几句,就有几个人是红了脸,那说话的正是自己房里的人。 一个一个说过以后,梁氏第一个说话了:“说我命硬,只生了三个女儿,我怎么还有脸在这里呆着,有心死了算了,又怕三个姑娘有亲娘的时候还要被人不待见,何况是没有亲娘的时候。 因此上不是还活着,只是舍不下孩子才是。只求太夫人作主,要打发就娘儿四个一起打发了,我也不能日日听这样好心的相劝,这样好心的教导了。”然后厅上就是一片哭声,一个一个地说开了。 族长太太脸上挂不上了,板着脸训斥道:“今天是过节,是家宴,你们太没有规矩,搅到王府里来了。”然后气得不行了:“这样的人应该撵了出去才是。” “不用,”一旁端坐着的沈王妃说话了,也是板着脸不高兴的样子:“孰能无过,知过要改才好。让她们说一说,大家来评个理儿,才知道对错不是。” 下面跪着的一个人就是七房里的波辣人,等王妃话刚过音,就手指着族长太太道:“您老人家劝别人贤淑,你也偌大年纪,怎么能服侍得好人,你自己房里应该先进几个年青的妖精才是,这样才能称得上贤淑,就是族长用不了,年青的人有火力,冬天暖床的汤婆子也少用几个。” 大家都拼命忍住笑,这话本是厉声说出来的,外面的爷们也能听到这尖利的声音,大家一起无声地笑起来,只是笑得族长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 老侯爷不说话,太夫人不说话,王爷也不说话,沈王妃说应该评个理儿,又听到一个人跪在太夫人面前冲着另一位长辈五太爷道:“整天就是会挑着别人家里的毛病儿,我们家不娶小老婆与你老太爷有什么相干。” 里面越说越凶,几位长辈素来是高居人下,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有几个进到里面和妇人们争执起来,眼看着越争越凶,太夫人说话了:“有还没有规矩?王爷还在外面坐着呢。” 几个妇人只是哭哭啼啼:“既然不好,一条绳子拿来就勒死在这里好了,连着女孩子一起都不活了。让你们再找好的去。” 端慧郡主看着有些不明白,早就出去找父亲,此时坐在父亲膝上仰起小脸儿来问父亲:“为什么要勒死女孩儿?” 大家这才看到王爷的脸色已经是难看之极,在小郡主头上拍一拍道:“不好的话,端慧不要听。” 端慧郡主不明白地嗯一声,从父亲膝上又溜下来,喊一声哥哥们:“陪我去玩去。”站在厅门口跺着脚的端慧郡主嘟起小嘴儿:“怎么不陪端慧呢?” “来了,”三个哥哥早就在父亲身边坐得不耐烦,赶快跑过来:“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