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回来(十二)
在房里着急自己帕子被朱睿拿去的姚雪慧,看到世子朱睿送来的一个小小檀木匣子,外面是镶着铜角和闪闪的珠宝。 跟着雪慧来的随身丫头宝珠一看先是笑逐颜开,接过来送到雪慧面前去,下意识地往外面看一看天色,月上高空分外洁净,这才订过亲,世子爷和姑娘一如小时候一样亲近,宝珠心里先是高兴。 姚雪慧把这个精致的小匣子接在手里,心里也是疑惑:这么晚送这样一个东西过来,又在弄什么鬼?心里先存上疑心,匣子又小,只打开来一条缝,立即就合上了。 一旁的宝珠也想看一看是送的什么,明天告诉老爷夫人去,也好让他们高兴一下。只是没有看到,只看到姑娘板了脸,房里有公婆派服侍的丫头们,又不好板得太狠。把手中的匣子放下来只是对着送东西的人道一声:“生受。” 下面的话是宝珠说的,笑容可亲地对送东西的人道:“麻烦回去对世子爷说,我们姑娘很喜欢。”姚雪慧面庞涨红了,斥责宝珠一句:“独你有这么多的话,还不去打水来。” 宝珠答应一声,和送东西的人一起出来,又对着千交待万交待:“回去说我们姑娘喜欢呢。”房里的姚雪慧面上又是嗔又是喜,明天见到朱睿一定要骂他才是。 那小小檀木匣子里,是一块洁白丝巾,却是世子朱睿的。坐在房里的雪慧嘟了嘴,拿了我一块走,又送了一块他的来,这人。。。。。。等明天没人,看我好好骂他去,谁要他用的东西。 这样想着,看宝珠打水进来放下,又悄声地告诉姑娘:“老爷夫人又在争上了,姑娘先去劝劝去,再回来梳妆吧。” 父亲母亲近年来争执不断,先是为雪慧的亲事,现在大局已定,雪慧想一想,全亏了母亲。自己见过的不是表哥就是表弟,再就是常来往的几个世家子弟,只有朱睿是最好的。又有陶秀珠这样的固执,在女儿面前长吁短叹,象是嫁不成朱睿别人都是烂泥巴,其实也未必。雪慧站起来往父母房里去,打算劝一劝父亲不要再和母亲争才是,这门亲事多亏有母亲作主才能成。 在父母亲房外先看到弟弟的奶妈,问一声弟弟已经睡着。雪慧点点头,再往前走几步就能听到里面的争执声音。 女儿大事尘埃落定,现在这一对夫妻是为膝下姚夫人的亲生子在争吵。姚大人刚从女儿订定的喜悦中过来,就遇到夫人的当头一棒。 觉得自己大事全对的陶秀珠,是在家里和自己的父母亲商议好的。所以说起来更是理直气壮:“德阳要姓陶才行,我没有弟弟,生一个儿子是为着父母亲。” 一听就大惊的姚大人当然是不肯,恩师情重才娶了这位小师妹,姚大人是觉得挺好,妻子娇憨随性,自有动人之处,他是没有体会到陶秀珠没有儿子,心里觉得闷上这些年,还要为姚大人辛苦带他妾生的儿子,这样的感受姚大人当然是不会有。 姚大人一听胡须就翘起来:“这是什么话?恩师百年,自有我养老,儿子么,当然是姓姚。我姚家的宗谱上已经写上了,难道涂去了不成。” 陶秀珠眼睛就盯着姚大人看:“当初我让你不要急着写,你写了你自己看着办,我陶家的宗谱上也要写德阳的名字才行。” “当初你不让我写,难道你那个时候就有这样的心思了,这样的心思恩师与师母也有吗?”姚大人疑惑了,难道我平时不够孝敬,恩师这样的心思是从何而来? 陶秀珠不客气地道:“我怀儿子不是为了你姚家,你姚家自有儿子,我儿子继承的是陶家的家产,这件事情父母亲也是同意的。” 听到这里算是恍然明白地姚大人倒是明白三分了,换上笑容走过来抚慰陶秀珠:“师妹何出此言,没有师兄我,你这儿子是哪里来的。”夫妻成亲以后,就很少这么称呼,确切地来说,是姚大人有了长子以后,就很少这么称呼了。 陶秀珠扭过身子到一边去,背对着姚大人坚持道:“你还要儿子不是,家里的姨娘们不能生,我让人牙子送人来,再给你挑两个年青的,只是我生的,是我们陶家的人。”再冷笑一声:“雪慧就便宜了你,以后的南平王妃是你姚家的人,你还不满意吗?” “是是,这亲事能订下来,当然是全仗着有夫人。”姚大人有些狼狈了,陶秀珠一年两年不生,才让姨娘生了一个儿子下来,不想此事翻旧帐在这里。 姚雪慧在外面听着母亲说:“雪慧就便宜了你,”掩着口只是笑。听到是什么事情在争执的雪慧先松了一口气,我有两个弟弟了,以后我生孩子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出来。倒不是女生外相,公婆一定不会同意,就是朱睿知道了。。。。。。 想一想朱睿生气的样子,朱睿生气的时候就不多见,不过他要是板起脸来,象是也不中看。姚雪慧看着父亲劝母亲,就慢慢退回来。外祖父和外祖母要德阳姓陶,入陶家的宗谱,这件事情商议已久,只瞒着姚大人一个,雪慧决定不进去搅和,让父母亲自己去商议吧。 出来以后的,看院中小小玉石桥下,水波粼粼若泛银光,一时睡不着的姚雪慧在这里流连一会儿,仰起面庞来看着天上星光灿烂,心里到此时才起了一分得意,这一次回京去,亲戚们之间再问母亲自己的亲事,母亲可以扬眉吐气了。 院子里雪慧在流连,房里争执的这一对夫妻又重新换了话题,姚大人是气呼呼,儿子的事情要回到京里去同岳父母说才行,可是眼前这件得意事,姚大人对夫人道:“你来错了吧,哪有人家要订亲,咱们就往门上送的道理,归你还住得很是舒服。我请假不多,要赶快回去才是。” 这要是回去京里,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是我们自己送上门来要的亲事。姚大人想起来这一点上就觉得面子上有些受损了,还一家人都来了。别人会怎么想,别人会怎么说。 下午觉得姚大人追来好的陶秀珠这一会儿只是恨他来了:“你不来,我们倒得自在住上一年,你来了就赶着我们走。”别人怎么想,姚夫人也不能全放到心里去。 两个人重新为这件事情又争上了。姚夫人一口咬定:“住上几天才行,雪慧和世子又是一年没有见面,要让两个孩子说会儿话才能走。”朱睿的假期也就不多了,没有几天就要回军中去,姚夫人坚持到底:“等世子回军中去,我们再动身。” 姚大人嘴上是只能叹一口气,心里却深以为然,眼前只想这件亲事倒是事事都好,不提别的事情今晚夫妻是可以和睦起来。 十天以后世子朱睿离开家中,父母亲依然是不送,送到府门口的是岳父母一家。雪慧听着母亲一遍遍地交待:“自己在军中要好生着,你走了,我就陪你母亲几天和雪慧也要走了。” 朱睿就抬眼看一看雪慧,道:“雪慧meimei多住上几天就是。”雪慧这个时候顾不上羞涩,只是看着朱睿,想叮嘱他事事小心,又咽下去了。 此时叮嘱朱睿的是岳父姚大人,姚大人比妻子还要话多:“冷了自己加衣服,饿了记得要吃好。。。。。。”听得姚夫人皱起眉头来,你是个女人吗?比我还要烦。 姚雪慧听着父亲这样说,就要笑,看着朱睿眼睛看过来,这才红着脸低下眼敛来,又随即抬起来,站在父母亲身后对着朱睿只是一笑。 最后上马的世子朱睿是被岳母摧上马去的,陶秀珠是听不下去丈夫的一堆罗嗦话,催着朱睿上马去:“误了卯就不好。” 朱睿上了马,在马上对着岳父母一家笑一笑,再看一看雪慧有些泪眼汪汪的样子,说一句:“你不要哭,母亲想来必留你,你就住着,我过年或许会回来。” 姚大人夫妻都是微笑,这一对未成亲的小夫妻这样亲近,不由得岳父母要乐开怀。看着朱睿要走了,雪慧才红着脸把话说出来:“我,要跟父母亲回京去,你,自己个儿小心才是。” “我知道。”朱睿这才看一看一旁笑嘻嘻的弟妹们,再要交待的是胖倌:“不要淘气。”这才打马离去。 直到大哥的身影看不到,端慧郡主这才看看雪慧,笑眯眯地道:“咱们进去吧,你只是这里吹风,大哥要知道。。。。。。”只说到这里就停下来不说,是姚夫人喜笑颜开,招呼孩子们进去:“咱们进去才是。” 朱睿打马与朱小根一主一仆便衣奔出城去,看一看城外盛景,一气奔出去五十里,才驻马停了一停。刚停下来,路边的长亭上就有一个小孩子,看着是农家小孩的模样,跑过来问一句:“你是姓朱吗?” 得到回答后,就递上来一封信:“一个jiejie让我在这里等着的。”然后就跑走了。朱睿打开手中的信,上面是两句古诗:“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阿紫用这两句诗来表达自己的复杂心情,虽然没有见过阿紫写字的朱睿心中明白,看过冷冷一笑,卖花姑娘也会写字了,这算是什么,给我留个念想?随手团了一团扔出去,这五十里长亭自己会停马想一想家人,也是自己对阿紫说过的。 一念至此的世子朱睿冷笑过后,从此心里只想雪慧,此时想一想雪慧,我走了会不会哭,我要记得以后问问她,要是眼睛不哭肿,我就对她不高兴。 在心里想主意同雪慧胡闹的朱睿也没有驻马的心情了,对朱小根道:“我们走。”主仆两个人重新上路奔驰而去。空留下地上草丛中一个纸团在风中,被风一吹,滚得更远了。 送走世子朱睿,妙姐儿再忙碌的就是送姚大人一家,他们也订下来三天后就离去。虽然留雪慧住上一段时间,朱宣倒是不反对,只是姚大人是不会同意,觉得这样并不好。 这是一段无忧岁月,妙姐儿坐在房里继续为女儿赶嫁妆,房里地上依然是一张小书案,胖倌坐在后面继续努力在写自己的字,胖倌现在都能安生坐下来了,还有什么是最烦恼的事情。世情官场上当然是事情多多,如果一一尽述,只怕是长而又长,书写不完。 “母亲,”端慧郡主走进来,先去看胖倌,没有走近先是一声笑:“今天又写上了,我猜着你再写三天,就会去踢人钻洞了。” 胖倌头也不抬,只是握笔的手沾饱了墨对着jiejie身上就洒过去,妙姐儿笑着摇头看着女儿躲过一串墨点,对着弟弟再皱皱鼻子,这才来到母亲身边看母亲手中的针线,同时嘟起嘴来:“昨天外面买来的那个就不好,上面那麒麟倒象是野牛一样。” “不好再去换,”妙姐儿对孩子们和对朱宣一样,也是百般的有耐心,低下头依然针指:“端慧呀,你的嫁妆样样都要换过几遍才行。我都习惯了。”抬起依然是明亮的眼眸看一看撒娇的女儿:“你要是说不用换,我和你父亲都惊奇呢。” 端慧郡主搂着母亲的身子只是笑,又道:“妈,父亲昨天又给你首饰了吧,你原来不要的,要留给谁呢。” “留给胖倌娶媳妇。”地上书案前头也不抬的胖倌依然是稀里糊涂不懂话意思,可是接上一句。 端慧郡主不理胖倌,只是抱着母亲的身子摇:“父亲再去军中看大哥,让父亲带了我去吧。有胖倌陪您就成。” “去,你去,”妙姐儿做了有一时,觉得累了,放下手中的针指,端慧郡主送上茶来,妙姐儿含笑接过来,在女儿头上爱抚一下道:“你去给你大哥补补衣服去,那个朱小根补的那是什么,跟八只脚的蜘蛛趴在衣服上一样。” 朱睿又是一年没有回来,cao练时战场上破了的衣服就是朱小根补,而且世子比以前更知道节俭了,来信家中:“一年的衣服送到了,就不用再送了,看看士兵们家里穷的只得一身衣服,才知道我是自小儿膏梁裹着长大的。” 看过信的朱宣只高兴一时,高兴过了对妙姐儿道:“这小子象是在骂我,自小儿膏梁裹着长大的。” 端慧爱娇的只是轻晃母亲的身子,连连点头:“我就是想去给他补衣服才要去的,还是我把那衣服拿来给母亲看的不是。” 这里和母亲说过了,端慧郡主就去对父亲说去了,在门外问一声没有客,端慧郡主走进书房里来,看到父亲刚刚住笔,看到是端慧进来,就把墨迹未干的信往一边儿推一推,自己站起来迎上女儿往一旁的榻上去坐:“这里来坐。” 那信是不能让端慧看到的,文昊也有十几岁了,郑太后从自己身边赐了两个美貌宫女给齐文昊,武昌侯写信过来告诉朱宣:“我和文昊都去宫里见过太后,请太后收回成命。”信末武昌侯不无得意:“我这件事情做的不错吧。” 正在忧心的朱宣想一想太后娘娘这是何意,文昊的年纪也还不大,公主放心让他这么早就有房里人?就是睿儿,妙姐儿前面都是拦着的。朱宣只是担心这是太后娘娘显示自己地位权势的一种手段。这件事情当然是不能告诉端慧。 端慧郡主越是年长,见到母亲就要抱着她身子撒娇,见到父亲更是会讨好,走过来扶着父亲到榻上坐下来,先就是甜甜地一笑,朱宣就开始猜了:“昨天备办的东西一定是不如你意,那就让人换去。”为端慧办一次嫁妆算是南平王夫妻心中一件大事,武昌侯也罢了,公主也罢了,端慧郡主不高兴才是最重要。齐文昊当然是更没有意见。 “不是,”端慧郡主越发的笑眯眯:“父亲猜一猜,准保你猜得出来的。”朱宣想上一想对女儿道:“我猜到了,你又是你母亲派来跟着我的,回去告诉你母亲去,今儿晚上我回去吃晚饭。” 然后在女儿头上拍一拍笑骂了:“你就是你母亲的小jian细,我去哪里你要跟着。”朱宣偶然外面去,或是会什么客人,端慧郡主就要来问一个清楚才行。回去母亲面前讨好去:“父亲今天会的客一般,没有女眷。”就这么直白白的去讨好了。 决定一心一意的南平王并不能决定外面没有人继续打他的主意,相反越是一心一意,家里没有姨娘,只疼妙姐儿一个,打他主意的人越多。 端慧郡主继续摇头:“也不是,”看着父亲猜来猜去猜不对,端慧嘻笑一下:“我对父亲说过的,再去军中带上端慧吧。”然后推荐自己:“我可以端茶送水呢。” 端茶送水的小郡主在房里磨了父亲一会儿,这才高兴地出来回房去告诉母亲去:“父亲同意我去,要我听话呢。”然后和以前一样告诉母亲:“晚上回房来呢,不会什么人。” 失笑的妙姐儿只是点头:“端慧好女儿。”这样的想法还是端慧重新给母亲提到日程上来,妙姐儿固然不会完全放心,也不会时时就盯着朱宣,他要是想有,盯也盯不住。是三月游园,女眷们往王爷面前献殷勤去,让端慧郡主看得明白,毕竟是长大了。 回来端慧就去母亲面前提醒她:“都往父亲面前去呢。而且恭维父亲,大了王妃这么多,这么疼她,真是难得。” 妙姐儿把眼泪也快笑出来了,这样的人太多,年年都有防不胜防,而且背后有传闻:“要想夫妻恩爱,前提就是找一个年龄大过十四岁的,再就是忍着等着,总有等到的那一天。” 想想这种人,不吐血真是闲着没事做。看到妙姐儿和朱宣就要推理一下,夫妻恩爱前提就是大上十四岁,这种人是看到牛顿成功,就会去树下坐着等苹果;要是看到时间简史,岂不是要学霍金全身残废去,劝他还是闭上眼睛别看了,越看让人为他觉得危险性高。 好命的沈王妃淡淡一笑,你就忍着等着吧,等到老浪子不回头的也多的是。中间回头的也多的是,一定觉得自己聪明能为别人算一个规律出来,先给自己算一算最好。 可是端慧这样的有警惕心,妙姐儿想想这也算是警惕心吧,就心里觉得可亲,还是自己的孩子最贴心,想一想陶秀珠,带大了妾生的儿子,还是只到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才算是觉得出一口气。 思虑过的妙姐儿,交待一下端慧:“听你二哥回来一说,军中现在与我去的那时候都不一样了,我看我也不能交待你什么,不过是听你父亲的话罢了。” 毅将军也是今年去的军中,依然是小王爷将军身份,过得很是自在。象是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世子朱睿的身上,就象朱宣在家里的位置一样。 在军中的世子朱睿依然是“沈将军”。可是一样是将军,朱睿已经是在军事会议上侃侃而谈的一位。 军帐内大小军官都在,徐从安微笑看着自己的学生。在军中这几年,不显水不露水,至今为止没有表露出来他世子的身份。知道的不过是王爷麾下十几位心腹的将军。 也有人在背后里抱怨上:“毅将军和闵校尉都到军中来了,世子爷还娇养在京中,殿试中得高不过是秀才,听说是文武双全,只是不见人影,王爷上了年纪,溺爱也是有的。”再就是扯到沈王妃身上去:“或许是王妃溺爱,对着王爷哭哭啼啼,世子何等重要,战场上刀枪不长眼睛,所以别的小王爷都来了,只有未长成排行第四的小王爷和世子爷踪影未见。” “这一仗是必须要打的。”朱睿站在帐中正在说话,正中坐的是朱喜,打仗不要命升的也很快的朱喜当然是得到了朱宣的额外照顾,朱睿今年是在朱喜军中,照顾上面当然更是优渥。军中已经是有人不服气了。 朱睿说的是一场大仗,大家心里都有数的一场大仗,伊丹草原上盘踞多年,为的就是父仇和已恨。 两年里世子朱睿只带两千轻骑挑了不少分散着的各处伏兵,不仅是世子朱睿,朱宣命各处军中都要派出这样的轻骑出去,当然也有折损回来的,世子朱睿各处军中轮换呆着,数他出去的次数就最多。 等朱睿说过,听得不服气的人也来说话:“沈将军说的固然是好,不过原本无事,一打起大仗来劳民又伤财,咱们好好的,何必又去挑起来。” 再出来的就是朱睿的忠实朋友,时永康平时就是跳得最快的一个,就是别人说他,他也回的快:“你怕死吗?迟早要打的仗,咱们准备好了再打不是更好。” 帐中一片笑声,被时永康骂的人就气得脸通红,在军中骂人怕死是最难听的名声。朱喜摆摆手:“不要闹了。”然后理当支持朱睿:“沈将军说的不错。我已经给王爷上了条程,王爷不日就要到了,等王爷到了再定吧。”朱喜先分派一下眼前:“明天要出去的将军回去点兵去,早去早回来。” 再看一看徐从安:“徐先生还有什么要说的?”徐从安笑一笑道:“我也觉得沈将军说的不错。不过朱喜将军说的对,这样的大仗要等王爷来,才能定下来,调动全军我们也做不到,等王爷吧。” 军官们散出帐去,徐从安与朱喜相视而笑,世子爷胸有成竹的提出来,估计是和王爷商议过。朱喜坐着对徐从安抱抱拳头:“徐先生人人敬佩,我从来是佩服你的。”多年在京里把世子爷教的不坏。朱喜道:“我儿子再过两年就要跟世子爷,还请先生多多指点才是。” “王爷的儿子,天性里就随他。”徐从安微微一笑,也随沈王妃,至少性子比王爷少年时要好的多。朱宣少年时鞭打晋王,算是飞扬跋扈的一个了。 走出帐篷的时永康和韦大昌还有身后几位将军,都是军中的年青校尉们,是朱睿的死党,一起往朱睿帐篷里去,进到帐篷里才觉得可以随便地说话。 先骂的是韦大昌:“就会跟我们对着干,我们说打他就说不打,我看他也是怕死。”大家嘻嘻哈哈地开始捡着不顺眼的人骂,朱睿听着好笑。 “再会议,要是他押粮草我坚决反对。”时永康是不高兴的样子:“上一次他押粮草就扣了我的,再扣我的,老子一剑宰了他。”然后只是郁闷:“怎么又是他。”就是刚才那个骂他怕死的人这一次又要押运粮草了。 朱睿淡淡一笑,押运粮草的这一位却是军中多年的一位将军,却不是父亲的人,是晋王殿下的人。一直战战兢兢,所以军中一直存留,朱宣也无意赶他走,这样的人赶不完,走了一个再来一个,只要不是太离谱,也能留下来。 这位将军丁飞虎却是与这几位在军中锋芒毕露的年少将军们不合,觉得自己升得慢,觉得他们升得快。时永康就要骂:“那一天我骂他,脱光了衣服,看看我身上多少伤痕,他身上多少伤痕,娘的又不敢脱!” “明天我们出去,还是小心才是,”朱睿还是提醒:“我交待我的兵,粮草多带,对他嘿,还真的是不大放心。”上一次他押粮草,等到快断粮了才送上来,还要抱怨:“你们跑得这么远,让我怎么找。”去催粮草同他一起来的人背地里回了朱睿:“丁将军走得慢,催他反而要打我军棍。”朱睿心里是一样的恨。 帐篷里说了一阵,明天要早走,还有事情要准备,这才各自散去收拾不提。朱睿看着朱小根又在那里缝衣服,笑一笑抚慰道:“你缝的越来越不错,比先儿好看多了。” 朱小根低头只是扁嘴,在朱睿以为这一次朱小根变出息了时,朱小根的话又出来了:“世子爷,您看到士兵们少衣服就要送给他们,家里又去信不靡费,你就只能穿我补的蜘蛛爬衣服。” 蜘蛛爬衣服却是碧落和怜色收拾衣服的时候看到的,把朱小根好一通取笑。朱睿微皱眉:“我正要夸你呢,你又开始了。”把手中的兵书放下来,朱睿道:“这是新来的兵,家里穷的不少,衣服不够穿,我不能就看着吧。”要是老兵,打过几仗,战场上打扫过,倒是不会穷成这样。 这才不说话的朱小根低着头扁着嘴,继续往朱睿的衣服上补蜘蛛,世子爷送衣服,朱小根也要跟着送衣服,所以朱小根内里的衣服也是蜘蛛在爬。 第二天点兵出帐去,又是头顶星空出营去。朱喜在营门口送着一队一队的将军出去,回来以后着重地又交待丁飞虎:“再有要粮草的,丁将军要仔细了。”告他状的都是小将军们。这位晋王手下出来的人,只能摆在朱喜军中或是朱宣的心腹将军营中。 他认路的本事一流,所以送粮草总是他。他要是高兴了,路认得相当的好,要是不高兴,妒嫉上年青的小将军们,就拖着说路认不清。朱喜不能不再交待一下,世子朱睿还没有告过他的状,可是别人说他的就有。 几队人遥相呼应出去,互相之间都有联系,数十天后,朱睿首先是同韦大昌靠在了一处。两个人一见面就要骂:“这一次变得狡猾了,神出鬼没的。老子粮草被烧了。” 世子朱睿也骂:“我的也没有了,他们就是来烧粮草的,一来就直奔粮草而去点火。我看着倒的是一种黑油,往粮草上一倒点火就着,气味儿熏人,而且还不好扑灭,这难道是书上写的,西域地下产一种黑油,用到我们这儿来了。” 被烟熏得灰头土脸的韦大昌看着世子朱睿乐:“你这张小白脸也黑了,我看着心里高兴。我看的书没有你多,不懂什么西域的黑油,不过这东西想来也不是到处都有。要是有,我也弄点儿来浇到他们那里放一把火。” 一语提醒世子朱睿,顾不得擦脸上的黑灰,拉着韦大昌道:“有倒是有,咱们一起去。”韦大昌一听也乐了道:“你是说他们带的一定还有。只是这营帐安在哪里我倒是不知道,再说我军中吃的不多了,你还能支撑几天。” 朱睿算一算道:“全军三餐能支撑三天,我去看过你的了,也是支撑三天,刚烧我粮草那一天,我就让人回去催粮草了。这样你看好不好,”朱睿对韦大昌道:“他们轻骑袭我们,我们也轻骑袭他们去。只带一半人去,干粮全带上,只给留下来的人一天的干粮,让他们原地候着粮草到,不过三、两天就到了。这是秋天,草根也能吃,先仅着打仗的人。” 世子露出笑容来,笑得有几分孩子气:“去不去,他们大老远跑来烧我们,不如就地在他们营地上全浇了,放一把火,让他们也自食其果,尝一尝这种滋味去。” 两个人说得高兴,当下计议已定,一齐点了兵决定轻骑去用别人放火的东西去烧别人去。 十天以后,朱喜接到了捷报,同时接到了丁飞虎将军被沈睿将军宰了的消息。帐篷里一旁坐的是依然是徐从安,两个人都是微微一笑,世子爷总算是发脾气了。 朱喜面前的书案上,摆着世子报捷的公文,同时还有丁飞虎的一个公文,上面写着:““押运粮草途中遇到敌兵,为护粮草,只歼敌前锋,逃兵遁往沈睿处。。。。。。”抢功抢到世子朱睿身上去了。 细细地写了一个公文的朱喜把这些一起封在一处,这就是丁将军的罪证了,晋王殿下在军中的人又少了一个。这个要留好,世子爷军中擅杀将军,京里应该会有人来查才是。朱喜把这个证据收好了,想一想世子入军中,从露锋芒开始,就一路不得风平浪静,王爷这样的安排,朱喜到此时才只能觉得是好。当然觉得不好的人也大有人在,可是军中埋名几年之久,世子在军中是越来越历练了。 出去的各路小队是先于朱宣到了军中的,杀了将军的沈睿将军自然是众人瞩目,只有朱睿自己不放在心上。想想还不解恨,明明是自己和韦大昌帮着丁飞虎解了围,到了他往上呈的公文里就变成他先歼敌,逃兵逃到自己手里,象是他先挫了敌人威风,再被我遇上一样。 想想自来军中,这些事情不比官场上的要少,再想想自己在家中挨的一顿打,果然是象父亲骂的一样:“这样愚顿,就不是我的儿子。”军中抢功劳,黑功劳的到处都是,这一次黑到了朱睿的头上,朱睿立即就结果了他。 与朱喜交换过一个眼神,朱睿觉得贴心,这都是父亲的人,为保自己稳稳接过军权,都是尽心尽力;身后还有徐从安只是在微笑,徐先生是步步跟随着自己;再就是钟林将军,总是板着脸也出来接自己,不过站得稍远,对着自己上下看一眼,就走开了。 此时朱睿突然很想见父亲,问一声朱喜:“王爷还没有到吗?”朱喜看着世子爷有几分思念的表情,笑着道:“一个时辰前说从周亦玉军中动身了,只怕就要到了吧。” 往远处一看尘烟起,朱喜指给朱睿看:“应该是王爷到了。”这里诸人都往营外看,然后露出笑容来:“是王爷到了。” 这样一行人簇拥过来就没有旗子,可是这一会儿可以看到马上来的是朱宣。朱睿微笑站着不想走,看着父亲马上的身影格外的吸引自己。 再走近些时,身边就有士兵们发出怪腔:“王妃也来了。”在王爷身边的一匹白马上的人,迎风乌丝飞舞着,面上罩着面纱,却可以看到她头上的首饰在日头照射下的宝光流转。只有朱睿看出来了那是meimei端慧。 父亲居然把端慧带来了,朱睿回身去找朱小根低声吩咐他:“去把帐篷收拾一下,再在外面迎着郡主,不许到我帐篷里去。”两个男人的帐篷就是天冷的时候也有汗酸味儿,校场出cao回来累了往床上一倒就睡,脱下来的靴子当然不会好闻。为防万一朱小根拦不住郡主,朱睿还是吩咐先把帐篷里收拾一下再说。 看着朱小根去了的朱睿再回过身来看父亲一行,已经快到营门口,身边的士兵们都在笑,端慧郡主在王爷身边跟着,白马旁簇拥着的十几匹桃花马,上面是朱宣专为女儿训练出来的一行女兵。 朱睿一笑,父亲还是偏心,我们家偏到端慧身上了,端慧的嫁妆从她小就开始置办,年年添东西,成亲那天如果都摆出来,一定几条街也摆不完,想来是会先送去一部分才是。再想想四弟胖倌这么“努力”,才能和jiejie争一争。 营前列队迎接朱宣一行,端慧郡主紧紧贴着父亲,眼睛只是在找大哥,看到他一身硝烟,应该是刚从战场上回来不久,虽然是整过装,可是脸上还是有风尘般的憔悴。身上又有了伤,却是在腿上,只扎着白绷带,上面渗着血。 果然和二哥三哥说的一样,大哥见面要瞪眼睛。面纱下的小郡主娇嗔地把自己的眼光收回来,对我瞪眼睛我就告诉父亲去,让他教训你。 “端慧,”南平王已经停下马来,眼角就看到端慧在东张西望,赶快喊她一声。儿子最烦的就是家人在他面前晃,老子无事从来不找他。 端慧郡主答应一声,也跳下马来,手提着乌木梢的马鞭子走到父亲面前娇声道:“我要看练兵,我也要去打猎去。” 这里列队空旷,娇滴滴的声音传音很远,朱宣满面笑容对女儿道:“好,你先进帐篷里去吧,我见见将军们。” “那,我也去吧。”端慧看一看父亲,再看一看大哥。这一次朱宣不同意了,依然是满面笑容:“你进去不许再出来了,昨儿就说没有睡好,去歇着吧。” 士兵们和没有见过端慧郡主的军官们只是微笑,王爷的女儿自小儿就娇惯,果然是名不虚传,只是听这几句话,王爷对女儿和对儿子就不同。 站在王爷身后的毅将军和朱闵到军中,从来不是这样和气地跟他们说话。看着女兵簇拥着那袅娜的身影进去,刚才下得马来,至少每一个人都看过好几眼。 见过沈王妃的人会想看看郡主是象王爷的多,还是象王妃的多;没有见过王妃的人就要看一看郡主是长的什么样子。闵小王爷与郡主是双胞胎,可是双胞胎也有不同之处,人人都要偷偷看上几眼才是。 朱宣在军帐里见将军们只是一会儿,几路出营的人都是刚回来,朱宣看一看儿子伤在腿上,可是脸上毅然绷得紧板板的,象是在告诉自己,他没有事情。别的人也都是有伤,不在手上就在身上。朱宣只是简单问一下就道:“散了吧,明天会议,晚上都想一想,明天再来说。” 走出军帐来的朱睿就有一个不好的预感,腿上虽然有伤,却是不深,所以一拐一拐地赶快回自己的帐篷去,而且拦着时永康和韦大昌不要去:“我累了,要自己歇一会儿,你们来了我睡不好。” 把喜欢跟着自己的人都撵走,朱睿还是赶快回去,一进去果然,meimei端慧和两个弟弟都在这里。因为弟弟们总是往自己面前凑,朱睿扎帐篷总是在偏角那一块,帐篷前是粮草辎重这样的东西,可以挡一下别人的视线,随便他捡个地方扎帐篷也是他世子的特权之一,世子朱睿不得不用上这个特权。是以别人喜欢往他这里来,一个是因为要和他结交,另一个就是他这里偏说话骂上司批评同僚可以随意。 端慧正坐在大哥的行军床上,书案前的干净地儿从来是朱闵要坐。端慧郡主手里拈着针线,正在把朱小根补过的衣服重新补着,指使着毅将军坐在一旁拆钱,把朱小根补的蜘蛛爬都拆下来。 揭帘进来的朱睿一下子就来火了,端慧在军中走到哪里都招眼,父亲不让她出来她偏要跑出来。来火的世子更担心的是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上前夺过正在对着自己甜甜一笑的端慧郡主手上的衣服,不客气地道:“回去!” 脸上犹有笑容的端慧郡主一下子就愣了,手上的衣服被硬生生地从手上扯走,手指也牵痛了。帐篷里的朱毅和朱闵赶快站起来道:“大哥,端慧是特意来给你补衣服的。” “出去!”朱睿板着脸手指帐篷外面,第二句不客气地话又出来了,然后第三句就是:“你一个姑娘家,坐在别人的床上,还有没有规矩。” 再也忍不下去的端慧郡主站起来,立即泪盈于睫:“我是不想坐,你这里倒还有坐的地方儿。”然后郡主脾气发作了:“谁是来看你的冷脸的,我去告诉父亲去。”跺跺脚就低头抹泪往外走。 “端慧,”朱睿这才急了,看着meimei已经一步出了帐篷,还跟出去看了看,并没有别人在外面看到,这才松一口气进来,再教训两个弟弟:“怎么不拦着一点儿,让她跑来这里。” 毅将军受不了,看看朱闵再对朱睿道:“大哥,你。。。。。。真是一点儿兄弟情分也没有。”再环视朱睿这帐篷:“你这帐篷里什么味儿,你当我们想来。” “那你还来。”朱睿这才笑嘻嘻坐下来,看一看自己身上的伤,对两个弟弟道:“好好闻闻吧,这个应该是我靴子的味儿。”还是出营前的一双泥里踏过的靴子丢在帐篷里就一直熏着这么些天,朱睿看着哭笑不得的毅将军从怀里掏出一个丝巾盖在靴子上,然后把靴子拎出去,再进来丝巾也不在手上,想来是不要了。毅将军嘀咕道:“要对父亲说,早些恢复你世子的身份,这是过的什么日子。”毅将军在军中,当然是明亮通风的帐篷,还有几个士兵天天去打扫。 坐着这样气味的帐篷里一直呼气吸气都要小心的闵小王爷下了一句评语:“无情大哥。”朱睿一听就笑起来道:“小王爷,你有情意,赶快去给我找个医生去。”看着朱闵真的站起来要往走,朱睿这才喊住了:“你还真去了,你找不来的,我吩咐过医生,要先给士兵们包扎才行。” “我去看看端慧怎么告你的状。”双胞胎之一的朱闵嘻笑一下:“大哥,一会儿再看你挨父亲的骂。”有生以来第一次,大哥对meimei这么凶。 受了委屈奔出来的端慧郡主果然是去找父亲要告状了,没有几滴眼泪已经擦干,嘟着嘴就去找父亲。 朱宣站在外面和将军们在说话,看到端慧面纱也不带了就急步过来,先皱皱眉,再温和地道:“你又出来了,还不快进去呢。” “我,”端慧郡主只是跺脚:“我。。。。。。”心知肚明的朱宣含笑:“进帐篷去,不是说了不要乱跑。” 低下头来的端慧郡主只能进帐篷里去,小嘴儿噘得高高的,自己坐了一会儿,才对服侍的人道:“去把世子爷的衣服取来,我在这里给他补。”要不是你meimei,谁这样忍着你,端慧郡主哼上一声,回去对着母亲告状去,让母亲好好地骂你才是。 服侍的人还没有去,毅将军进来了,手里捧着一堆衣服自己拿了来,一进来先嘻嘻哈哈:“端慧,知道你没有补完会不舒服,我拿来了。” 然后安抚meimei:“大哥受伤了,这个。。。。。。心情烦燥才会这样,你不要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