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生机

    黛玉说：“咱们那宅子还带着家具的。这么说了大舅舅欠人家的银子能在京里买个大宅了，所以二jiejie的姑爷非要讨要呢。难怪我看咱家的账目，占大头的是日常的人情往来，倒是咱家自己日用花销不大的。”

    晴雯说：“除非把日子过到贾家西府的地步，一般官宦人家，除了婚丧等大事发生，一般日常开销都不如人情往来大吧。”

    黛玉听了叹口气：“我还和宝琴商量，把自己的积蓄拿出来，大家凑凑，和给二jiejie备嫁妆一样，看能不能帮帮二jiejie。可是这么一说，我们怎么也凑不齐五千两，差的那部分的数量的银子，也那么的经花，那孙家姐夫怕是不肯减免的。”

    黛玉在贾家一个月二两银子月钱，贾母再贴补一份，所以月钱基本不动还能多出来，一年能留下个二三十两银子。在林家一个月有五两银子的月钱，也没个花出，倒是剩下了。还有压岁钱什么的，可是这加起来一共不过几百两银子。黛玉的财物总管是紫鹃，可是紫鹃还在林家养伤，没跟着过来，所以具体数目，她们都不知道。

    宝琴估计也差不多的私房。这两个都是姑娘们里有钱的，想探春、惜春的谁补贴她们去，还有花钱的地方，能有几两积蓄啊。

    晴雯叹口气：“要是能让大老爷把银子还人家就好了。”

    黛玉说：“我看大老爷那里是不可能了。也不知道老太太会不会帮这还。”

    晴雯说：“太太不是不让告诉老太太么。”

    黛玉说：“可是二jiejie这样的日子，要是二jiejie自己到老太太那边哭诉应该有用。”

    晴雯说：“二姑娘那性子，太太说不让告诉老太太，她估计就不会说了。”

    黛玉说：“二jiejie老是这样的话，就是老太太还了银子也没用啊，本来么，虽然嫁妆是跟到孙家了，可是还是新奶奶自己的钱，用来还债也不是不行啊。二jiejie就是自己拎不起来，怎么能压住这孙家姑爷的轻狂劲。要是三meimei定然不会让这么欺负的，怎么也闹上一闹的。”

    晴雯也叹息，这贾迎春什么都躲着，生怕有什么事找上她，却不知道，越是躲着越是容易被别人找麻烦。比如在家做姑娘的时候，连奶娘偷她东西都装不知道，结果出来事，自己没脸不说，还被邢夫人责怪，婆子闹上门；到了人家家要当家做奶奶的，就是要管事的，你还什么都怕，什么都不管，别说丈夫了，就是家里的下人也得看轻了你啊。

    这个就是楚盈非让黛玉学管家算账的原因，要不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了，到了人家家婆婆，妯娌的还不看轻了你，丈夫也要嫌弃你的。日子一长，能不被欺负了？

    贾家这种教育本来就缺失，迎春又自己不想管事，怎么能行呢？这不是那五千两银子的事，是这对夫妻本事有问题，一个软弱木衲，一个是个粗俗无耻的暴发户。还是真是宝琴说的，这个中山狼就是适合夏金桂这样泼辣刁蛮，却又心劲的人，倒是夏金桂嫁给了没能的薛蟠倒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不过想这些都是没用的。

    黛玉本来想和贾母说说迎春的事，看贾母有什么办法帮帮迎春。结果等她到贾母处，发现迎春正和贾母说话，贾母问起，迎春只是说好，贾老太太就满意了，别人也一并凑趣，一家子其乐融融的。黛玉的话就没法说了。

    黛玉和晴雯主仆对看一眼，就去个贾母请安，闲话一会儿，见贾家人个个和平时一样，迎春也勉强笑语。最后黛玉说：“曲家大姑娘要出阁了，这不央我给她画几个新鲜花样子，我还没画出来呢，再说我们好了一回，也个送几色针线做过念想啊。这二jiejie也见到了，黛玉就想早些回去，别赶不出活来。”

    贾母说：“曲家大姑娘？那个曲家啊？”

    黛玉说：“回老太太的话，是太医令曲大人的孙女。”

    贾母问：“他家的姑娘啊，许给谁家了？”

    黛玉说：“大理寺少卿张家的少爷，从小定的亲。”

    贾母说：“这么说来，玉儿的手帕交们都出嫁了？”

    黛玉说：“也没都，何况曲大姑娘就嫁在京里官宦人家，不想王大姑娘进了宫，不好见面了。”

    贾母说：“王大姑娘封妃，你可知道？”

    黛玉说：“不知道啊。我最近没和王家来往。”楚盈的闭门政策么。

    贾母说：“要是你们这垡的姑娘们都嫁了，玉儿也该抓紧了。这女孩子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不是我不信你继母，不过她到底见识差些。这姑娘的大事，定是要知根知底才好。”大言不惭，那你家迎春呢？

    晴雯看着王夫人听了这话脸色一变，黛玉也低头了不语，当然也没法说什么，涉及这个问题，淑女们不能开口的。

    黛玉回来蘅芜苑说：“咱们明早就回去，雪雁收拾一下，晴雯去告诉琴姑娘一声。琴儿要问，就直说了情况就好。”

    现在天色晚了，当然黛玉不适合自己去了，毕竟薛家有两个男人在的。不过看来黛玉打算一早就走，所以只能晴雯现在去一趟通知宝琴情况。

    晴雯到了薛家的院子，就听里面一阵吵闹声，一个年轻女人的叫骂声，看来就是薛家新奶奶夏金桂了，果然中气十足啊。

    晴雯和门上的婆子说：“我们姑娘打发我来找琴姑娘，看来来的不巧，还是直接进去到琴姑娘那里的好，你们后门开么？”

    婆子说：“大姑娘不让开的，不过姑娘过去了叫门吧，里头也能听见的。要不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进。”看来这夏金桂没次发作时间还不短。

    因为薛家住着贾家一个院落，地方毕竟有限，不过三进院子，薛蝌就住了外院的外书房，薛姨妈住正房，薛蟠和夏金桂住厢房，宝钗和宝琴就搬到后罩房去了。

    这后罩房前的后院里一般有个后门，这是四合院的常规建筑方法，原因不明，要说这后罩房好多都是小姐们居住，就是不是小姐们住，也是内宅的丫鬟们住的，怎么会想起开个角门，难怪外头百姓没事了会猜疑一下大户人家的风流闲话，和这角门的开法不是没关系的。不过薛家这个院子的后角门开在贾府里面到没什么，除了宝钗这样的没人注意锁的。

    晴雯看着这薛家一时闹不完，只得到后角门叫门，还真叫开了，开门的是宝钗的丫鬟文杏，“晴雯jiejie怎么这会儿来了？”

    晴雯说：“我们明天就回去了，林姑娘让我来给你们琴姑娘送样针线。”

    文杏说：“二姑娘正在房里呢。”

    晴雯就去了，到门口正好小螺出来，见是晴雯很高兴，拉她进去。

    宝琴正坐炕上，前头一个黑漆嵌蚌的盒子，铺着一个大帕子，上头有各种金银裸子，金银散珠，还有笔锭如意的小元宝什么的，看来宝琴还真是个实心眼的姑娘，不是说说算的，真的回去清点自己的私房，想给迎春凑银子呢。不过晴雯目测最多也就几百两罢了，和黛玉的差不多，两人加起来也不顶事。

    但是这心意可比贾家那些迎春的亲骨rou强多了，她们可是还瞒着贾家老太太迎春的处境呢，要知道贾老太太是唯一可能帮助了的了迎春的人。要是凭黛玉和宝琴这点子私房能有什么用，就是她们能凑出五千两银子，迎春的处境也改善不了的。不过就是没有这个能力，有心和无心也是不同的。

    宝琴说：“晴雯jiejie来了，坐。”

    然后晴雯就和宝琴说了在贾母处的关于迎春的事的见闻。宝琴也暗淡下来，叹口气，“二jiejie自己也不说么？”

    晴雯摇头。

    宝琴也没话说了。

    外头的喧哗终于渐渐过去，听见宝钗等回来的声音，宝琴把金银裸子的随便往那黑漆嵌蚌的盒子一放，说：“去看看香菱么？”

    晴雯当然去，到了宝钗房里，看见宝钗正坐堂屋里，文杏倒茶来，看见晴雯说：“晴雯来了。”

    晴雯说：“我们姑娘明天一早回去，让我给琴姑娘带样东西过来。”

    宝琴说：“大嫂子又闹香菱了？”

    宝钗说：“哪天不闹啊？”连称呼都省了，看来一向重礼的宝钗也绷不住了。

    宝琴就拉了晴雯去看香菱，莺儿已经把香菱扶到床上躺下，正要给香菱打水去，宝琴说：“臻儿被大嫂子扣下了，香菱全靠你照顾了。”

    莺儿说：“我们现在一个屋里的人了，当然互相照顾了。”

    晴雯看香菱更瘦了，脸色苍白，面颊上居然有个五掌印，这手掌不想个女人的手的大小啊。宝琴拿了帕子给香菱擦泪，想安慰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晴雯看着香菱十分心痛，可是怎么才能救她呢？除非有办法证明她的身份，那么她还能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