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损人不利己的传承

    晴雯听了心里暗骂贾家卑鄙无耻，难怪黛玉和宝钗的赏赐一样，和别人的都不同。不过晴雯又一想，问：“夫人，为什么贾家大姑娘不选她妹子去宫里啊？探春姑娘也是好的，虽然颜色上差些，但是毕竟是自己亲meimei啊，更贴心不是。”

    楚盈说：“真到了宫里亲meimei也不一定贴心。何况这上头要紧的是颜色，最不要的是心机。贾家三姑娘心机太过，颜色倒平常，比起今年进宫的王家大姑娘，你们也是见熟了的，还有那夔家姑娘，我到见过一次，实在是比王大姑娘颜色还好。所以就是咱们家黛姐儿到宫里也不一定显，何况贾家三姑娘了，恐怕没什么用。”

    晴雯说：“要是贾家大姑娘打上咱们姑娘的主意可怎么办啊？还是想想办法让她选薛家大姑娘吧。薛大姑娘本来就想进宫的，要是这次进了宫不是皆大欢喜么？”

    楚盈说：“薛大姑娘的颜色倒好，可是到底怎么个抉择，这看这贤德妃打的什么主意了。”

    晴雯说：“是不是薛家大爷犯事了，薛家大姑娘进宫的机会就小了？那么姑娘可怎么办啊？”

    楚盈说：“也不一定。看贾家这贤德妃是怎么个打算了：要是引见的话，就只能是咱们家黛姐儿了，最近不是连着招了好几个世家女儿入宫么，要是贤德妃也要走引荐的话，薛大姑娘可是没有资格的，就是她哥哥没犯事之前也不行；可是要是只是送女人给皇上的话，那么当然是薛大姑娘了，咱们黛姐可是名门闺秀，进宫要呈报鸿胪寺的，得皇上和皇后都选中了才行，不是贾家大姑娘一个贤德妃能做主的。”

    晴雯说：“这么说还是薛大姑娘方便吧。夫人这么一说，看似就是推举了咱们姑娘，也不一定成的。比如要是何家和皇后说了什么的话，咱们姑娘就过不了皇后那儿。”

    楚盈说：“贤德妃恐怕不知道国丈家怎么想啊。不过我也想，她让咱们姑娘进宫可是有利但也有弊的。咱家老爷虽然没了，可是也是探花出身的二品大员，祖上列侯的，论起来比王大姑娘出身还好，怎么也和夔家姑娘一个等级，夔家姑娘可是进宫就封了妃的，就是她生了儿子能进阶，可是开始的时候自己推荐的表妹一进宫就不比自己低，或者低不出多少身份去，可不是什么好事，不是固宠倒是争宠了。”

    晴雯说：“那这贾家大姑娘怎么想的，咱们姑娘和薛大姑娘一样的赏赐？”难道是她怀孕了以后智商受了影响？这话当然晴雯只能心里想想。

    楚盈说：“好多事说不准，我也是猜测的。明天我去贾家谢恩，正好探探虚实。要不是这当不当正不正的时候的赏赐偏又和薛大姑娘的一样，我还想也许不是宫里，是他们家那个宝玉也不一定？不过现在既然和薛大姑娘一样恐怕还是落这宫里头的事。不管她们怎么想，黛姐儿是林家的姑娘，她们还做不了主，可是这贤德妃可是不容易应付过去的。你先下去吧，我再想想。”

    晴雯本来打算破釜沉舟说了何澈初的事。一听楚盈要考虑应对贾家和元春的法子，当然不敢现在说让她分心了。

    晴雯回来和黛玉、紫鹃她们几个说了楚盈的推测。黛玉脸色变白。雪雁说：“这不是害咱们姑娘么？”

    清歌虽然知道刚才她们已经关门闭户了，但是听了雪雁的话还是到门口听听没人，才说：“这话也说的？要是让人听去了就麻烦了。不过好在咱们家也没个做官的。”清歌虽然算是林家的家生子，但是她母亲可是从某个名门世家被抄没的时候卖出来的，所以对这个十分小心。

    紫鹃说：“夫人明天去了恐怕就有计较了。不是我说，贾家大姑娘要是真的打这个主意，咱们姑娘的事，就是不愿意也说不出什么？可是要是薛姑娘那里，就太不厚道了，怎么也是自己的嫡亲表妹啊。”

    清歌说：“那薛大姑娘不是一直想进宫么？不是为的候选才进京的？”

    晴雯说：“是为了候选进京的，可是这两个进宫法子有差别吧？再说当时她们候选的事就奇怪，怎么后头没了下文，莫名其妙的就被撤了名，我们私下里都说，是不是她家只是打着个候选的名进京，候选的是贾家的宝二奶奶。不过现在也许愿意的，她要得了宠，薛大爷的官司也就撕裹开了。”

    紫鹃说：“我是贾家的家生子，对贾家大姑娘也有些听闻。这大姑娘可不是只准备一条路的人。”紫鹃的爹是外头的管事，也罢了，倒是她娘，曾经是贾老太太的掌事大丫鬟，要是不是去的早，现在也是贾府的管家娘子之一的。而且紫鹃娘做贾老太太身边梯己人的时候，正是元春小时候养在贾老太太跟前的时候。就是后来出去嫁了人，也是贾府内院的体面媳妇，常来贾老太太跟前奉承，所以比起她们听到都是一个贾府神像一样的元春，紫鹃听说的是真正的元春。

    黛玉说：“难道她还要我和宝jiejie都……”

    紫鹃点头：“我娘还在的时候，说过大姑娘进宫一定能熬出来，靠的不是相貌，而是心机。从小她做事都留下后着。”

    难怪贾老太太，王夫人就是做女官也把嫡孙女、亲闺女送进宫去呢，原来这大姑娘从小比薛家宝钗还精，所以一定熬的出来，爬的上去。可是你不能害你表妹啊？

    这么讨论，她们也没心思做针线里，索性睡觉。因为冬天冷，黛玉房里到底暖和，所以她们四个大丫鬟也是在黛玉房里睡的。一般是紫鹃睡黛玉外头，清歌睡熏炉，雪雁和晴雯在外间炕上。今晚清歌洗脸的时候和雪雁说换一下，雪雁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也没问就答应了。晚上躺下，听里屋没动静了，晴雯低声问清歌：“你怎么和雪雁换了？”

    清歌说：“我听了说贾家那个什么妃子要咱们姑娘进宫，我就害怕。我小时候听我娘说起她当年在的人家，也是有地位的妃子家，也生了儿子，皇子还长大了。可是因为皇子怎么谋逆了，结果那么显赫的人家，男人都杀了，女人都做了官妓，下人都发卖了。下人们发卖都没人买，好多都流落的烟花之地了。我娘算命好，总算几次到手到了咱们家。所以啊，这宫门不是好进的，一说这个我就害怕。怕吓的我晚上睡不着了，反影响了姑娘，今晚姑娘也未必能睡好，我就去翻来覆去的闹着人了。雪雁反正躺下就着，就让她在里屋吧。”

    晴雯说：“也不用怕，夫人会想办法。对了你娘当年也是太太或者小姐的大丫鬟吧？”第一次见清歌就是感觉清歌是个训练有素的大丫鬟的行事气派，结果楚盈说是新选上来不久的，晴雯后来听说她家的旧事，就想估计是在家就教养过。

    清歌说：“是。我娘说她当年是那家老太太房里一等丫鬟放出去给嫡出的大小姐做以后陪嫁丫鬟准备的呢。可怜她们大小姐倒是个烈性子，下狱以后有人要侮辱她，她就找机会一头撞死了。不瞒你说，我娘还活着的时候，清明都偷着给她们姑娘烧纸呢。”

    晴雯听了不由叹息，这姑娘也是家族失败的牺牲品。

    清歌说：“说起来，我看那贾家倒是和我娘说的那人家差不多。主子们一味奢侈享乐，下人们个个捧高踩低，见财忘义也罢了，那些管事买办个个给自己主子下套为乐，也不想想主子家要是倒了，主子们自然完蛋，他们又能讨到好去？最后还不是家人离散，被卖到天南海北，再不相见是轻的；官卖犯官家仆能卖到什么好人家？好多在府里体面的管事的儿女，原来一般有丫鬟下人服侍，比寻常的富户小官宦的小姐还娇养，结果最后却流落到见不得人的地方；而他们自己一把年纪，仗着几辈子的体面，靠着主子的荣光横行霸道，结果最后主子一倒，谁还理他们，有谁买他们？最后都冲做苦力。就是侥幸被买走，也一把年纪从最底层做起。我当时听娘说了，还想，都做到管事了，还能连这也想不通？结果看了贾家的情况，就是和我娘说的一样。”

    清歌说的都在理，但是她从经历过的母亲处听来，本人在林家这样的气氛下长大，所以不理解也是真的，自然就能想的透彻。可是在贾家的群凤姐斗着都累的管家奶奶们还外头和她们一样的管事们都醉死在贾府表面的浮华里，哪里想的到这损人不利己的行为。

    看了林家就知道黛玉上京，为什么只有王嬷嬷和雪雁了，林家就是这样一个不爱讲排场的人家。其实虽然只有两人，也是重视的是实际的林家挑选过的：王嬷嬷是个好性子的良善人，一定不会离了主人就忽视怠慢了小姐的；雪雁虽然不灵活，但是却是个实心的，人也勤快。谁知道到成了贾家小人们轻视黛玉的由来。

    不知道贾敏怎么从贾家的浮华环境适应了林家的淡薄环境的，不过在林家没看见贾敏当年的陪嫁丫鬟什么的，倒是见过一个陪房，现在还楚盈手下做事，倒是个踏实的。不过贾家还有林之孝夫妇这样踏实的大总管呢，所以贾敏有个老实陪房也是正常的。

    两人说了半夜，倒是都睡着了，累了就睡的踏实了。早上还是紫鹃叫醒她们的，黛玉都起来了，让她们赶紧起来，一会儿，好开门要水什么的。

    楚盈一早带了厚重的礼物去了贾家，黛玉想贾家就是来人看也是下午了，所以上午不用装病，到中午午睡的时候不起身就是了。结果到下午楚盈回来了，也没人来，真是万幸，看来对我们姑娘惦记的不深，问题还不严重。

    楚盈回来，洗脸更衣之后就到了黛玉房里，和黛玉说起自己在贾家的见闻。果然薛姨妈那里还有一份的，和王夫人、邢夫人、自己的一样。楚盈觉得好好打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