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太解气了(一更)
一来一去,看似寒暄,实则已经过手好几招,惠氏进门就摆出了亲族的身份,暗示韦氏,你一个外人,没资格管华家的事,韦氏就不紧不慢地表示她是受荣安堂所托,师出有名。毕竟荣昌堂和庄家大房关系亲密,惠氏也不好太过得罪韦氏,毕竟眼前这位可是庄家大房现在的唯一独苗的亲娘,所以惠氏语风一转,直接转到了华灼的头上,自找刘嬷嬷问话,根本就不准备搭理韦氏了。 刘嬷嬷被惠氏质问得心中一股闷气,荣安堂的小姐,住在荣安堂的宅子里,又有荣安堂的下人照顾,你一个隔了堂的长辈,过来探病就探病,凭什么指责荣安堂的宅子又小又不能住人,凭什么诬蔑荣安堂的下人奴大欺主,咱们荣安堂可跟荣昌堂不一样,从来没有长了一双势利眼的下人。 气虽气,却碍着身份,不好辩驳,只得道:“药方子在方大掌柜手中,原是他派了人请大夫抓药的,大夫人要看,还请稍待片刻,我这便命人去取。” 说着,唤了白雪儿来,对她嘱咐了几句。 “也不知请的是什么大夫,用的什么药,这世上有的是庸医,依我看,早些回了,你们这宅子不是能住人的地方,赶紧着收拾收拾,把八小姐送到我那儿去,再请了太医来诊治,才是正理。真不知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唆掇的,到了京城,不往荣昌堂去,偏窝在这种破地方,真心是不把我们这些长辈当亲族看了么。” 惠氏又是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直把刘嬷嬷气得脸都紫了。 “惠夫人这话可就差了,我瞧这宅子不错,僻静,靠着太液池,风水也好,最适合养病了。”韦氏又不紧不慢地插了话,“你莫要怪她们,住到这宅子,原是我的主意,也是想着贵府上老祖宗大寿在即,灼儿是小辈儿,眼巴巴地赶着来了京城给老祖宗贺寿,把病气带过去,妨了什么人反为不美……呵,你也别见怪,实是听说贵府上最讲究这些避讳,因此我才自做了主张,带她到这宅子上将养几天,等病好了再上门……再说了,这宅子原就是她自家的宅子,住在这里也是理所当然,若带了病上亲族去赖着,反而是对长辈的不敬,惠夫人,你说是这个理儿吧。” 韦氏岂是好招惹的,当年她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只因跟丈夫闹了不合,就敢女扮男装独身远上京城找庄家的长辈告状说理,现在又岂会怕了惠氏。只是那时她已是罗敷有夫,遇上华顼,相处颇为融洽,也只能“恨不相逢未嫁时”,否则又何至于坐看华顼聘娶方氏,后又不告而别,直到多年以后华顼去淮南府上任,拜望上官时又再相见,却是无限感慨了。 正是为了这份无限感慨,韦氏对华灼莫名喜爱,更是下了死心要保她周全,因而一听惠氏要把华灼带去荣昌堂,她立刻就斗志昂扬,有她在,谁也别想带走这个女孩儿。 惠氏的脸色有些难看了,两道眼神像刀一样割在韦氏的脸上,冷冷道:“庄二夫人,我华家的事,就不劳你cao心了。今儿亏得我是知根知底的,若外头那些不知道的人见了,还道是华家四夫人也进了京呢。” 荣昌堂里不知还有多少事等着她去cao办,这几天累得想歇下来吃口茶都要算计着时间,哪里有闲工夫在这里跟韦氏纠缠,惠氏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把华灼带到荣昌堂去,管她是真病还是假病,本以为一个晚辈儿,哪里有什么说话的余地,还不是任她拿捏,却没料到跳出个程咬金来,看看这派头,这语气,好像荣安堂的事就是她做主了。 这华家四夫人云云,实在是说得难听了,韦氏也是脸一沉,将茶盏往案几上重重一落,道:“灼儿这孩子的事儿,我不cao心谁cao心,总也不能白让这孩子唤我一声伯娘吧。” 她原就生得美艳无匹,更兼得气质雍容华贵,比之那些宫里的贵人们也不差多少,此时脸一沉,美目含嗔,不怒自威,看得惠氏一愣,转而却大恼,一掌拍在椅柄上,道:“八丫头胡闹,这伯娘也是随便认的吗?刘嬷嬷,将她叫出来,我倒要问问,她在家中可曾学过闺言闺礼。” 伯娘和伯母虽然是一个意思,但其中的微妙之处,惠氏是过来人,怎么会不懂韦氏的暗示,顿时气得脸都青了。庄铮那个男孩儿她是见过的,也早有心思,只等着庄家大房在宗室那里失利,好将自己的亲生女儿说过去,没想到韦氏竟然暗地里还搞出这么一招。 韦氏这时反倒心平气和,慢条斯理道:“惠夫人可莫要仗着长辈的身份,欺负小辈儿啊。刘嬷嬷方才已说了,灼儿吃了药,刚刚才睡下,可怜这丫头一心要为老祖宗贺寿,不分日夜地赶来了,却偏偏水土不服,老祖宗的面儿还没有见到,人却倒下了,这几日吃什么吐什么,睡也不睡好,好不容易方大掌柜给请了名医来,吃了药,才安稳一点,我瞧瞧……这睡下还不足半个时辰,就要被狠心的大伯母叫出来挨训,真是可怜啊……若只是挨训便也罢了,谁让她是小辈儿,可拖着这病身子,还要劳师动众,搬到一个人生地不熟连人都认不得一个的地方去……呵呵,惠夫人你莫要见怪,虽说你们是亲族,可是灼儿从来没过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论亲近,恐怕连我这个伯娘也比不上……” 惠氏被挤兑得说不话来,韦氏却还不甘休,又道:“有桩事情我倒是不解,灼儿认我做伯娘,连华家四夫人都不曾说什么,怎么惠夫人就气成这个样子?唉,惠夫人定是平日cao心的事儿太多了,什么事儿都要管一管,莫要怪我多嘴,你管着荣昌堂的事儿,便已累得眼皮底下发了青,何苦再管荣安堂的事,不知道的人,还当荣安堂的人已经死光了,只剩下一个可以随便被亲族欺压的孤女了呢。” 若是华灼在这里,听到这番话怕不得大声拍掌叫好,韦氏的话,实在是太犀利,太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