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两张贴子
笑闹了一阵,庄静便发现了华灼右手那根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中指,明白其中原委后,便又笑倒了一回,道:“谁给你出的馊主意,非要费这事儿,要不弹琴还不容易,今天说身体欠佳,明天说心情不好,后天说时辰不吉,大后天再说无风无雨无雪无花自然就无琴……你呀,到底不曾学过,不知道这弹琴的讲究多,随便寻个理由就能混过去……” “我这是一劳永逸。” 华灼轻轻撇嘴,要是华宜人知道她出的主意被庄静说成是馊主意,也不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其实昨天去酒楼,她本想把华宜人也带上,但华宜人却不肯,说什么躲在幕后更符和她的身份和性情,今天庄静来,她也不肯过来做陪,华灼也就由她去了。 庄静今儿本来是准备教华灼学琴的,但既然华灼“伤”了手,这琴倒也不好教了,索性便教了些指法、常识之类的,免得华灼在韦氏跟前圆不过谎,露出马脚来。本来还想教识谱,不过华灼跟杜宛那样亲密,自然是早就跟杜宛学会了识谱,有时候杜宛谱了新曲,头一个就拿给华灼品评,虽说她不会弹奏,但论鉴赏,还是有几分眼力的,否则昨儿也不会建议庄静用一曲去挫燕二少的锐气。 反正“伤”了手,不论是刺绣还是书法,华灼都不能练习了,跟着庄静学学指法、听听那些关于抚琴的规矩讲究之类的,也蛮有意思,于是她学得兴致盎然,不知不觉便耗去了一个下午的时光。直到庄静走了,她才思量起庄铮写给她的那封信。 也不知道那个少年在信中说些什么,莫非是为了庄静的胡闹而向她致歉?她一边折信一边微笑起来。以庄铮那一本正经的古板性子,还真是大有可能。 果然,信上头一句就是道歉的话,大抵是说庄静被宠坏了,让她给meimei顶缸,他觉得很过意不去,要是因此招惹了什么麻烦,他一力担之,让她不要担心。然后话风一转,又对华灼叮嘱他近日不要过去表示理解,其实他也觉得,总往太液池旧宅跑,有些不合适,古板迂腐之气,跃然纸上。接着却是鼓励她多跟京中的淑媛们来往,倒有些怕她寂寞的意思,可是用词却多为贬意,仿佛她是乡下来的土包子,要多跟京中淑媛们学学。 多说一句她的好话难道会要了他的命不成?她悻悻地想着,难道她就长了一张包子脸? 最后却是一句“雪后最寒,谨记多添衣裳,勿招风寒”,让华灼心中一阵暖和,总算还没有古板迂腐到底,是个能知冷知热的人,再看后面还有半句“西山雪海素有梅香”,然后就是落款了,一个“铮”字,笔划如钩,分外醒目。 华灼盯着那半句“西山雪海素有梅香”,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个少年是在回应她随手填的那首小令,告诉她,踏雪寻梅应往西山去。 这个……算不算是他的邀约? 她心中微动,却是暗暗恨得咬起了牙,“西山雪海素有梅香”后面还应该有半句,约好时间才是,他却留白不写,难道要她去约他不成? “小姐,庄二少爷写的什么?” 八秀在旁边看着小姐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咬牙,心中的好奇仿佛烈火熊熊的燃烧起来。 华灼把信收起来,白了这丫头一眼,道:“不是什么好话儿,你想听,我还不肖说呢。” 七巧噗哧一笑,道:“必是好话儿,小姐不想让我们知道而已。”说着,又捅捅八秀,“你这丫头好不知趣,姑父和小姐说的悄悄话儿,岂是咱们能问的,下回再不知趣,打发了出去。” 八秀一脸的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那我不问就是了,小姐你可千万别恼我啊……”说着说着,她也噗哧哧地笑。 华灼原还在琢磨着是不是拉下脸主动去约庄铮,让这两个丫头一打趣,倒真不好意思起来,板着脸道:“大胆的丫头,竟然敢取笑起我来了,信不信过两年,我寻两个癞头小厮,把你们草草地配了出去……” 两个丫头都已经十五了,虽说看着还稚气,但实际上身材已经渐渐有了曲线,娇俏秀丽,青春可人。八秀或还懵懂,但七巧却多少晓事了,被华灼这样一说,脸色瞬间通红。 “小姐,哪有拿这个说事儿的……” 华灼看看她,心里一动,闪出一个念头:难道七巧有看中的人了?若不是如此,如何这样羞怯,像八秀,还是一脸懵懂,什么都不懂呢。 七巧被她看得面色越发红了,忙借口火盆里的炭烧没了,转身出去了。 这可不是做贼心虚么,华灼原还只是怀疑,又觉得自己多心,七巧一跑,她反倒又确认了几分。少年慕艾,少女怀春,人之常情,她微微一笑,转眼望向八秀,柔声道:“八秀,你什么时候才长大?” 八秀莫名其妙,道:“小姐,我比你大呢。” 华灼哈哈大笑,却再不多说。没长大就是没长大,说得再多也还是没长大。八秀的懂事,也是在上一世荣安堂遭难以后,那一路的逃亡,何止是她改变了性情,八秀也一样,但如果要遭受那样的痛苦才能长大,那么她情愿八秀这一世都像现在这样懵懂无知,无忧无虑。 “小姐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八秀挠着后脑勺,到最后还是没搞明白。 被两个丫头一闹,华灼彻底歇了约庄铮的心思,倒是把主意又打到那些京中淑媛们的身上,踏雪寻梅,倒是颇有雅意的一个借口呢,只是仍要借庄静的名义下贴子,她到底跟那些女孩儿们不熟。 隔日庄静再来,听到华灼的打算,倒有些犹豫,道:“这个听着是雅,这天儿冷,怕是没什么人愿意出来跟你附庸风雅呢,再者雪已经开始化了,往西山的道路泥泞,十分难行,就更没人愿意去了,你若真有这个雅兴,不如等雪都化开了,出了太阳,稍暖和些再去。” 华灼笑道:“若等雪都化开了,那还叫什么踏雪寻梅,倒不如在京中寻个好园子,办个赏梅宴好了。” 庄静一拍掌,喜道:“这个好,我去打听打听谁家的园子梅花开得最好。” 说着,也不等华灼反应,就兴冲冲地走了。 庄静打听的结果还没有出来,华灼就接连又收到两张贴子。一张还是来自七公主府,舞阳县主似乎是盯上她了,竟然邀她初一到佛光寺进香,另一张却是来自镇南王府,是林凤下的贴子,没找什么名目,只说自荣昌堂一别后,甚是想念,所以请她到镇南王府做客。 这两张贴子让她犯了难,虽说见过两面,但舞阳县主对她似乎并无善意,接连下贴子便有些说不清楚的意图了,华灼不想得罪舞阳县主,但她已经拒绝过一次,一再拒绝可就削了舞阳县主的面子,真的就得罪人了,可是如果接受,又怕有什么陷阱,她哪有那么多的精力应付。 至于林凤那里,虽然她上次已经把话说绝,但毕竟是亲戚,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好声好气的来请,她也没办法不理不睬,就算人不去,总得回个贴子,送份礼物过去。 “你若还想在京中安稳待着,舞阳县主就不可得罪。佛光寺乃是太祖皇帝亲封的大护国寺,即使是圣上亲至,亦不敢在寺中放肆,更何况是舞阳县主,只怕是外头那个传言让她好奇了吧,这才邀你,你只管放心去,不出佛光寺的范围,必然无事。再说了,你有苦月大师的名贴,怕什么。” 这是华宜人的分析,华灼一想也对,她有苦月大师的名贴护身,佛光寺差不多就是她家后花园了,有苦月大师罩着,她怕什么,舞阳县主胆子再大,也不敢在佛光寺里把她怎么着。去就去,正好看看舞阳县主到底为什么一再邀约她。 “到底还是你想得通透。”她对华宜人笑道。 华宜人淡淡的回了一句:“不过是旁观者清罢了。” “那么镇南王府这张贴子,你也替我分析分析。” 自从上次在荣昌堂闹翻以后,林凤就一直没有来找她,现在突然又下贴子,这里面也不知有没有蹊跷,虽然华灼不打算去,但好歹也要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华宜人知道荣昌堂和荣安堂之间的芥缔,自然也就知道华灼问这个问题的意思,想了想道:“其实凤表姐在京中素有贤名,我虽不十分了解她,但这贤名想来也不是凭空得来,若抛开你们之间的恩怨,我觉得你与她之间,还是应该交好。” “若不能交好呢?”华灼又问。 华宜人表情严肃起来,道:“那也不要得罪她,灼meimei,你要知道,凤表姐将来是要进宫的,以后必然贵不可言,你便是得罪了舞阳县主,也不要得罪她。” 华灼一撇嘴,这话说晚了,她已经得罪过林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