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小徐大夫
“你是怎么打算的?别拿瞎话敷衍我,我虽不够聪明,却也不是蠢到家。”吃饱喝足,华烟就开门见山,她本来就是直来直往的性子,没心情、也没兴趣跟华灼东拉西扯打太极,绕上半天才说正题。 华灼笑了笑,道:“我能有什么打算,自然是要劝一劝六jiejie不要再跟老祖宗和大伯母置气,女孩儿孤身在外总是不好,六jiejie看我就知道了,这几个月在京中日子过得有多难,我这还是有屋有人有钱,六jiejie只得一个人,这日子可得怎么过?” 华烟不打弯儿,华灼也就跟她直话直说,她确实是打的这主意,当然,后面还有一段她没说,华烟不是那么听话的人,劝不回去,也只好把这旧宅留给她暂住了,再扔点银钱,她也算仁至义尽。 “你就那么想让我入宫受苦?”华烟怒瞪着她。 华灼哂然一笑,道:“明明一条荣华路,jiejie何以为苦?当年我珏姑姑入宫时,可没有像六jiejie这样闹腾。” “你总算说出来了!”华烟站起身,神色愤怒,“我就知道你们荣安堂一直在记恨我们荣昌堂,平时你在老祖宗装得乖巧,心里不知藏着多大的怨,可是这怪得着我们吗?分明是她无能,临门一脚就要被封妃了,还能被人陷害了。老实告诉你,当年我们荣昌堂才是受害的,原本那个入宫的名额,是我十姑姑的,我们还没喊冤呢,你又怨什么,再说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至于让你现在这么害我?” 华灼眉尖一跳,她倒不知道,这里面还夹着个十姑姑,当然,这不是重点,于是她皮笑rou不笑道:“六jiejie这可是冤枉我了,上一辈儿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也没资格去管,更没道理因为记恨就把帐处到你头上,珏姑姑死的时候,六jiejie还没出生呢。我只是就事说事,六jiejie不想入宫,那是你自个儿的事,又何必怪到我头上,咒我死不说,还拖着我不能回家,我看是六jiejie在记恨我与庄家订亲吧,找着由头让我不能好过。” 华烟的眼睛顿时就红了,道:“没错,我就是找着由头不让你好过,你明明知道我……我……还要跟我抢……” 华灼白了她一眼,道:“就是我不抢,老祖宗也不会让你称心如愿的。” 华烟顿时就xiele气,没错,她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想找华灼的麻烦都不能理直气壮。 “总之,我不入宫,你主意多,要帮我想想法子,不然我受苦,也绝不让你好过。”华烟气鼓鼓的,赖上了。 华灼冷笑一声,道:“你当我没帮你么,你以为镇南王府是怎么知道老祖宗的打算的?再说你赖上我又有什么用,我帮不了你,你若真不想入宫,还不如去找凤表姐商量商量,看她有没有什么法子。” 真是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华烟一下子就想到关键处,对呀,现在最不想让她入宫的,除了她自己,就是镇南王府,她孤身无援,对抗不了老祖宗,但镇南王府是棵大树,也是她唯一的援手啊。 “借我辆车,我现在就去镇南王府。” 看着华烟急匆匆的模样,华灼也就没拦她,吩咐刘嬷嬷备了车,又派了几个下人随车护送,由着她去了。 “刘嬷嬷,酒楼现在如何了?” 华烟走后,华灼一时无所事事,便把刘嬷嬷唤过来,问问京中酒楼的情况。 刘嬷嬷道:“已经正常营业了。” 既然没出人命案子,京兆府也就不会封了酒楼,衙役早就撤回去了,当时被派去查案的差官收足了好处,还帮着向那些围观百姓解释了几句,以免有人觉得晦气以后再不到京中酒楼来。 华灼点点头,道:“你跟方大掌柜说一声,以后酒楼里招伙计,务必要注重品行,只为了没给打赏,就往饭菜里吐唾沫,这样的人决不能用。” 刘嬷嬷应了一声,转身就派人往酒楼里传话,刚把人派出去,便见门房上来报,道:“昨儿那位乔家的表姑爷又上门来了。” 话儿传到华灼耳中,她立时就皱起眉,心里自然是不想见他的,想了想,对刘嬷嬷道:“挡了他。” 刘嬷嬷正要去,华灼忙又道:“等等……只怕他死缠,如今母亲不在,旧宅里只我与六jiejie住着,万一被人传出去不好,嬷嬷帮我备车,我去李府躲一躲。” 家里没人,乔慕贤再脸皮厚,总不能死缠了吧。正好,李玉容也算帮了她一回,上门道谢也是应当。 “小姐,车让六小姐乘走了。”刘嬷嬷道。 “那就备轿,从侧门走。” 往李府去,正好也要经过京中酒楼,华灼坐在轿中,略略掀开一点帘子往外看,看到酒楼门前有些清冷,心里一沉,正在想生意是不是受了影响,却忽见方大掌柜送客出门,作揖恭身,十分礼遇的模样,再看那位客人,竟是个面上无须的年轻男子,好像有几分面熟。 华灼微带愕然地多看了一眼,待看到年轻男子手上提着一只药箱,猛地想了起来,这不是小徐大夫嘛,他不在淮南府,怎么到了京中?方大掌柜又为什么对他如此礼遇?难道说…… “停轿!”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华灼连忙喊了一声。 软轿立刻就停在酒楼门口,七巧凑到轿窗边,问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你瞧瞧,与方伯说话的,是不是小徐大夫?” 七巧抬头一瞧,顿时笑了,道:“小姐,真是他呢,个头长高了一些,人也壮实了点,瞧着比以前更像个大夫了。” “你去问问,是不是他救了那跑堂伙计。”华灼又道,小徐大夫专擅外伤,医术精湛,人也热心,又是个有胆量的,她觉得也只有这样的初生牛犊,才敢当街断定一个已经没了气息的人还活着,还敢跑去顶撞京兆尹大人,若换了任何一个医术不精、或是老成持重的大夫,只怕谁都不敢这样做。而且除了这个理由,她也想不出方大掌柜为什么要这样礼遇他。 七巧应了一声,一溜小跑地过去,这时方大掌柜正与徐长卿作揖而别,冷不丁便听到旁边响起一个悦耳的声音。 “小徐大夫,七巧有礼了。方大掌柜安好……” 方大掌柜抬眼一看,惊道:“七巧姑娘,你怎地在这里……呃,你们认识?” 徐长卿看了七巧一眼,连忙回礼,道:“姑娘有礼。” 七巧这才笑道:“我陪小姐出门,方才经过酒楼,正好看到方大掌柜出来,小姐便让我来问问情况,不想小徐大夫也在,以前绘芳园里有位姑娘病了,曾请过小徐大夫看诊,因此认得,却不知小徐大夫怎么便到京中,这倒也是巧了……咦?小徐大夫,莫非救了我家舅老爷一命的就是人?” 她不说救了跑堂伙计一命,而说救了舅老爷一命,自然是有意抬高徐长卿,说实话,七巧对徐长卿是很有好感的,那时候八秀还念叨过他好一阵。 方大掌柜大笑道:“不错,正是徐大夫看出万四儿未死,救了舅老爷一命,也救了咱们酒楼,是咱们的大恩人,不想原来是早有缘份……” 徐长卿连忙道:“哪里,只是路上碰巧见那人还有救,师父命我云游天下,一为增长见识,二也为济世救人,不敢当恩人二字。” “徐大夫真是过谦了。”方大掌柜笑嘻嘻地,又道:“七巧姑娘,小姐在何处?老朽这便去拜见。” “小姐在轿中……”七巧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轿子,“大掌柜你稍等片刻,待我先向小姐禀报一声。” 说着,她又一溜小跑着回到轿边,道:“小姐,真教你猜着了,果然小徐大夫是咱们的恩人呢。” 华灼略一沉思,论起恩情,这位小徐大夫只怕比李玉容还要大上好几分,便道:“七巧,请小徐大夫与方伯一起过来说话。” 她不方便抛头露面,因此只能请他们过来了。 片刻后,方大掌柜和徐长卿过来了,在外面问安,华灼这才隔着帘子道:“小徐大夫有恩于我荣安堂,原应当面道谢,只是此处人来人往,恕我不便下轿,失礼之处,请小徐大夫不要见怪。” 说着,她在轿中微微欠身,以表歉意。 徐长卿忙摇手道:“治病救人,原为医者本分,小姐不必客气。” 华灼直起身子,又道:“大恩不言谢,听说小徐大夫为了救人,在公堂上也挨了板子,想必也是不轻,便请在酒楼里休养几日,使我荣安堂一尽心意。方大掌柜,准备最好的院落,每日起居,务必照应周全。” 方大掌柜忙道:“老朽原也准备这样做,只是徐大夫执意要走,这不,方才老朽还在挽留。” “区区小伤,已是好了,小姐与大掌柜美意,心领了。” 徐长卿还要推辞,七巧插言道:“我家舅老爷挨了板子,听说连走路都不能了,小徐大夫莫非……是铁打的不成,这才隔了一日,便好了?” 徐长卿脸一红,下意识地把药箱往后移了移,挡住挨了板子的地方,被一个女孩儿说他那里是铁打的,还真是不由他不面红耳赤。 “莫非是嫌弃我们家的酒楼不好?”七巧又逼问了一句。 “不、不是……” “那不就结了,方大掌柜,快请小徐大夫进去,好酒好菜地款待……” 七巧快人快语,方大掌柜也是顺水推舟,拉着徐长卿就走,徐长卿实在怕这丫环又说出什么“铁打的”之类的话来,只得被方大掌柜拉回了酒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