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怒气

    徐沛凝不头疼：“我告诉你是让你帮着劝劝大哥二哥别冲动的，你怎么反倒比他们还冲动，你目光要放长远些，太子还小，以后需要扶持的时候多着呢，这个时候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好，又叫程家欠下了人，孰轻孰重你看不明白么？”

    徐妙筠知道徐沛凝是从大局考虑，是为了整个徐家，也是为了自己，可更是因为这样，她才不能眼睁睁瞧着徐沛凝受欺负，凭什么程莲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泰宁这样的尊贵份还不得不放下段嫁人呢，程莲算个什么东西。

    可看着徐沛凝十分着急的样子，徐妙筠便缓和了语气，答应她不会轻举妄动，徐沛凝这才松了口气，道：“这件事虽然是程家无理，可咱们若是贸然出手，只会让人觉得仗势欺人，倒不如大度的接受。”

    徐妙筠道：“jiejie也别急着松口，只管把架子端起来，这件事还是交给大哥和哥哥处理吧，你好好地养胎是正经。”徐沛凝笑道：“总算说了一句懂事的话。”又嘱咐让徐妙筠也别轻举妄动。

    徐沛凝进宫，苏家和程家都以为她会借机告状，可徐沛凝出宫后并没有任何反常，宫里也是安安静静的，那便只有两个可能，一个可能是徐沛凝一个字都没说，另一个可能则是徐沛凝说了，但劝住了发怒的徐妙筠，不管是哪种原因，苏夫人都对这个儿媳fu更加喜，觉得她很识大体。

    伯让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晚饭时来凤仪宫，刚进门就挨了徐妙筠一记冷眼，宫里伺候的人也都是低着头谁都没敢吭声，伯让oo鼻子，顿时有些疑huo，他难道做错了什么不成？不能够啊，自己一整天都呆在承德，能做错什么事？

    他没有问个究竟，反而跟没看到徐妙筠的脸sè似的，和往常一样坐到她边，揽着她笑道：“效贤呢？”

    徐妙筠瞪了他一眼，没答话，起回了暖阁，伯让越发愕然，看向了一旁服shi的小禄子和绣娟，绣娟没吭声，小禄子贼头贼脑往暖阁里瞧瞧，凑过来低声道：“苏家大少今儿进宫了。”

    伯让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可能是知道程莲的事了，顿时觉得冤枉，又不是他要纳妾，做什么给他脸sè看，赶忙追进了暖阁。

    绣娟轻轻松了口气，招呼服shi的宫女鱼贯退下。

    伯让一进暖阁，便看到徐妙筠坐在窗下的美人榻上，眼泪正扑簌扑簌往下掉，顿时大吃一惊，又是心疼又是着急，赶忙上前将人抱住。

    徐妙筠却挣脱开，转过子不理他，伯让越发温声软语：“我就是有错处，你也说给我知道，不然我怎么改？一个人坐起来哭，这是招我心疼呢。”

    徐妙筠用帕子擦了眼泪，道：“我问你，为什么程莲的事你不告诉我知道？贞贞的事你就瞒着我，我jiejie的事你也瞒着我，将来是不是我哥哥把我嫂子休了，你还要瞒着我？”

    伯让一猜便知道是这个缘故，忙道：“我不是怕你担心吗，万一你一着急出了什么事，我可找谁去，再说这事我也不是光看着，我帮你解决不就成了？”

    徐妙筠道：“这件事是你一句话就解决的吗？贞贞的事且不提，如今我jiejie在苏家左右为难，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每天还觉得他们过得tg好，我告诉你，我虽然是你的皇后，可我也是徐家的女儿，是我哥哥的meimei，是我jiejie的meimei，我是信你才不去刻意打听外头的事，想着你会告诉我，没想到你居然都瞒着我，你叫我以后怎么相信你？”

    伯让吓了一跳：“哪有这么严重？你哥哥jiejie也不像是会吃亏的，我也不能瞧着他们吃亏是不是？不过是怕你担心罢了。”

    徐妙筠眼泪又落了下来：“不知道我才更担心，我嫁给你难道是一味享福的么？且不说是我娘家的事，正该心出力，就是别的事，我是你的妻子，也想着能帮你一把，你竟然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不告诉我，不就是不信任我吗？我也懒得管，以后你想告诉谁就告诉谁去。”说着推开伯让，坐到chuáng上又哭了起来，且哭的越发伤心，抽抽噎噎的。

    伯让没想到徐妙筠心里是这么想的，一时间又是惊讶，又是感动，又是心疼，五味陈杂，慢慢坐到了徐妙筠边，也不哄着了，只替她擦眼泪。

    见她慢慢不哭了，这才道：“我不告诉你，还能告诉谁去？以前我总想着不要这些事让你烦心，如今你既然想知道，我事事都不瞒你了如何？瞧你哭的这么伤心。”

    徐妙筠摇头，赌气似的：“我才不稀罕，你说了我也不听。”

    伯让笑了：“我求着你听好不好？我保证，以后都不瞒你了。”又将人抱起来放在膝上，哄孩子似的拍着她：“乖乖的，和我说说你jiejie说什么了？”

    徐妙筠好一会才道：“jiejie说，以后子长着呢，谁知道会不会需要程家的帮助，人留一线，后好相见，不能为了她和程家翻脸，不值当，我听这意思，她分明是想委屈自己让程莲进门。”

    伯让沉吟片刻，道：“你哥哥的意思是要进门也行，写明了是做妾，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扶为平妻，即便是你jiejie去世，也不能扶为正室，当然了，不进门是最好，他的意思倒是不怕得罪程家。”

    徐妙筠道：“程莲算什么东西？和jiejie抢夫婿？她也不颠颠自己有几两轻重，她不是说做妾做丫头都愿意么，明天我就叫她进宫，说明白了，想进苏家的门，行，作为交换条件，让程夫人来凤仪宫给我做使唤丫头，我看她要怎么办。”

    伯让笑了：“程夫人可是有诰命在的。”

    徐妙筠斜睨了他一眼，哼道：“是，她是有诰命在的，来服shi我，可不是折了我的寿？我就知道你不是站在我这一边的，趁早下旨把我jiejie休了让程莲进门不更好？”说着又来了气，要推开伯让，伯让无法，只得应许，好歹哄得徐妙筠不再闹腾了。

    徐妙筠虽然没有再闹，却没理伯让，晚上睡觉的时候亲自抱着效贤睡在了chuáng中间，伯让哪里敢吭声，委委屈屈的睡在了外头一小片地方，徐妙筠白了他一眼，背对着他侧躺着。

    伯让叹气，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自己受了委屈还不能说，半夜又爬起来给娘儿俩盖被子，叫了娘进来喂效贤吃，一夜倒是没睡好。

    第二一早，徐妙筠的脸sè好看了许多，看着娘把效贤抱了下去，绣娟在那边摆早膳，伺候伯让吃了让他去早朝，徐妙筠便吩咐小禄子：“一会等宫门开了便去程家把程莲请进宫。”

    小禄子看了伯让一眼，赶忙应了。

    伯让哪里还敢吭声，匆匆吃了早饭赶忙去上早朝，又叫人去把泰宁叫去了凤仪宫，好歹看着别出人命。

    程家接到要程莲进宫的旨意，自然又是惊又是怕，可又不能不去，程夫人哭着说：“我陪着一起进宫去。”

    一旁小禄子有些不耐烦，道：“又不是去龙潭虎xué，程夫人也太cāo)心了，还是赶紧走吧，别叫娘娘久等了。”

    小禄子如今是徐妙筠边的掌事太监，宫里除了伯让边的小亭子便是他了，谁见了都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程家大少爷在旁边陪着笑脸，又塞了个红包过去：“敢问公公，娘娘宣召我meimei进宫是为了什么？”

    小禄子眼睛一撇，把那红包推了回去：“如今可别来这，娘娘生气着呢，快着点，我也好交差。”程夫人无法，只得眼睁睁看着程莲跟着小禄子走了。

    程莲如今是破釜沉舟，无所畏惧，她觉得自己好似西厢记里的崔莺莺，白蛇传里的白素贞，为了粉碎骨也在所不惜，而徐沛凝和徐妙筠则成了崔夫人和法海之流，心里认准了这次进宫肯定会被徐妙筠借机磋磨，可她不怕，反而有股死得其所的悲壮。

    出乎程莲的意料，徐妙筠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反而跟拉家常一样相对坐着，只是那脸sè不怎么好看罢了。

    见程莲神sè不是十分恭敬，一旁的绣娟先呵斥道：“在娘娘面前也如此无礼！”

    徐妙筠摆手让她退下，程莲看着徐妙筠只是冷笑，这反倒让徐妙筠哭笑不得：“我倒不知道如今你狂的什么，你所依仗的不就是程阁老的功劳么，觉得看着他的面子，别人都不敢动你，如今对了我也张狂起来。”

    程莲哼道：“你不也一样？如若不是皇后这个份，你还配和我说话？”

    徐妙筠不见恼怒，反而笑了起来：“我是不配，我们整个徐家都不配，可让我奇怪的是，既然你这么好，为什么苏又庭不愿意娶你呢？为什么苏夫人没替你做主让你进门呢？如今你自甘下jiàn)，做妾做丫头人家都不肯，说起来，你也太一厢愿了吧。”

    程莲被戳中心事，脸sè顿时变得苍白，她毫不顾忌，愤恨的看着徐妙筠：“若不是徐沛凝横插一杠子，我又怎么会沦落至此！”

    徐妙筠道：“你这话可不对了，我jiejie可没上赶着嫁给苏又庭，是苏夫人向祖母提亲，祖母这才应的，我不明白的是，你既然想嫁给苏又庭，为什么我jiejie和苏又庭没成亲的时候不闹腾？那时候闹起来，说不定我们徐家会和苏家退亲，你不就名正言顺嫁过去了？如今他们成亲，你反倒闹起来，难不成你天生下jiàn)的命？就想做妾做丫头？”

    程莲听了这话，气的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徐妙筠说不出话来。

    徐妙筠神sè却越发从容：“今儿你没把我当皇后，我也就不摆皇后的架子，索xg摊开来和你说，你父亲母亲都是极好的，为了让你如愿，求爷爷告，四处赔小心，说好话，说起来也是份尊贵的阁老和诰命夫人，却因为你被人家耻笑，有句话还真是没说错，儿女都是债，他们如此疼你，你也为他们想想，你也忍心？”

    程莲呆住了，徐妙筠看着她又道：“苏家不想让你进门，你父母便上门拉着老脸求，我jiejie是嫡妻，她不点头，你也别想进门，你父亲便去找我哥哥，我哥哥说，让你进门也成，先立下字据，以后程家事事以徐家为尊，你一辈子也只是个妾，永远也别想着扶正，还有你四哥在户部的差事，也因为你没了，程阁老都答应了，现如今想想，我反倒羡慕你，有这么些为你着想的家人，如今我疑huo的只是，你父母兄长换来的东西，你可能心安理得的享受？看着你是程阁老的女儿，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是说不嫁给苏又庭了，一切只当没发生过，若是说执意如此，那就立刻立下字据，我也立刻下旨赐婚，让你做苏又庭的妾室，端看你怎么选了。”

    程莲动了动嘴chun，却没有发出声音，她仍然被徐妙筠所说的事震撼着，有些不敢相信，可看着徐妙筠安定从容的神态，她又发现徐妙筠其实没必要撒谎。

    如果自己做了妾，且一辈子都是妾，生下孩子也是庶子庶女，父母兄长也跟着丢脸，被人耻笑，自己也会被人欺负，且不能反击，谁叫自己是妾呢。

    妾！程莲头一次直面这个字的残忍和冷酷，就像服shi自己的丫头，就像家里经常被自己欺负却不敢吭声的几位姨娘，意味着卑jiàn)，意味着永世不能翻……

    程莲后退几步，倒坐在了椅子上，两行眼泪默默流了下来。

    徐妙筠瞧着她，暗暗舒了口气，总算程莲没有泯灭良知，一听家人为她的牺牲便不忍心了，既然她不是这么可恶，自己也没必要做恶人。

    徐妙筠扬声喊人进来，让把程莲送出宫，让她自己想去，她现在还是一见程莲就讨厌，没来由的讨厌。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