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通房
沐清漪则由于对嫡母不敬，被勒令于房中静思己过，两位mama顺理成章留下来教她规矩。 说到底，她就是被变相禁足了。 安安心心待在房间里绣嫁妆也没什么不好。 但沐清漪觉得，与其把时间花在房间里的针针线线上，她应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比如查账，比如秋姨娘小产的真相。 主要是沐苏氏的表现，在沐清漪看来，有些奇怪。 按照她先前的毒辣手段，不是应该将这件事彻底栽赃到她身上，以离间她和沐侍郎之间的感情吗？ 等她失去沐侍郎的信任，在她十五岁及笄之前，沐苏氏有大把的时间将她搓圆揉扁。 正在沐清漪托腮思忖之际，鸣琴递过来一张纸条。 吟书明日就要离京回歧陇山，传来消息，想要当面和沐清漪道个别。 沐清漪盯着纸上的娟秀小字，静默了一瞬，点燃火者，将其烧毁。 “明日落棋来后，让她去看看秋姨娘吧。毕竟主仆一场。”她对鸣琴吩咐道。 鸣琴点了点头。 天将破晓，也是人警惕性最低的时候，落棋由杜闵、杜铮协助，悄无声息和沐清漪换了过来。 沐清漪由二人路护送，抵达他们栖身的桥口胡同，吟书已经整装待发。 “你们都退下，我有几句体己话要和吟书说。”她们那日明明已经告过别，沐清漪看着吟书柔顺的双眼，对着周围说道。 暗卫领命退远，沐清漪叫吟书进屋。 房门并没有关，窗户也是半开着，二人对着门口，一立一坐。 “姑娘，喝杯热茶。”吟书俯身倒茶，双手举着端到沐清漪身前。 沐清漪接过，吸着清淡的茶香，深啜了一口。赶了些路，她确实有点儿渴。 “秋姨娘先前是夫人的贴身婢女，按规矩，是不能生下老爷的孩子的。”吟书待沐清漪放下茶碗，才轻声说道。 沐清漪收回手，双目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吟书并没有被这样的目光吓到，她神色平静，目光温和，“这个规矩，是夫人早先就定下的。” “所以秋姨娘迟早都会小产？”沐清漪觉得自己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忽然顿了一下。 吟书点了点头，再无其他的话。 沐清漪坐在桌旁，沉默了一瞬，忽然问道：“随我嫁到成国公府的陪嫁丫头，都有哪些安排？” “太太或许会从人牙子手里买些丫头备选，夫人会早做安排，将我们的人安插进去。”吟书毕竟是和她有感情的，才会在临走之前，言无不尽。 以沐苏氏对她的恨意，巴不得她过得越惨越好，少不得会仔细挑几个相貌好且不安分的通房丫头，最好还要积极向上，一路踩着她这个正妻的头，攀上主子的床。 照着这个标准去演，倒也好做准备。 沐清漪却觉得膈应地慌，有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她面上带着苦笑，说出的话带着一种她自己也未料到的刻薄，“你模样温顺、心思灵敏，做个通房丫头，确实委屈了。” 吟书蓦然抬起头，眼里满是惊愕，然而只是一瞬，又迅速沉寂下去，只余一片深不见底的灰沉。 “奴婢年纪大，不合适。” “对不住。”沐清漪忽然站了起来，“秋姨娘的事，确实有些疑点，不像是太太的作为。你一路顺风。” “姑娘也保重。”吟书说完，屈膝一礼。 沐清漪受下，看着她，“走吧，我看着你。” 吟书领命，拿起放在一旁的包袱，简单的几件衣物，背在肩上，躬身退了出去。 晨光透过半开的窗棂照进屋子里，沐清漪看着吟书的身影在初阳下越走越远，穿过月洞门，终至消失不见。 她胡乱吃了些杜詹端过来的早餐，起身换了身男装，领着两个暗卫去别院看帐。 看门的管家没料到主子来得这么早，连忙躬身将三人迎了上去。 沐清漪将杜铮、杜闵遣去厨房烧水煮茶，自己则进了书房，拿出账本，于案前坐下。 一排排的字自眼前滑过，从脑海里过一遍，然而她却看不进心里去，那帐自然也对不出来。 沐清漪丢掉账本，靠在椅背上，微阖双目，决定想些其他的事。 落棋陪矅秋赏荷，秋姨娘攀上石沿摘荷花，掉进池子里。 以前觉得是沐苏氏的刻意陷害，吟书说完那番话后，似乎一切都变得不寻常起来。 矅秋做沐侍郎的侍妾十年，都未曾有过身孕，想必是恪守着这个规矩的。那么这次有孕，只怕也是刻意安排，目的呢？若是母亲的意思，当然是趁着她身怀有孕，顺利成章入住秋禧堂，和她照应。 沐清漪仔细回想，矅秋除了向她传递了一次母亲的命令，似乎并没做什么，甚至在她与沐苏氏对峙的时候，她并没顺着自己的意思，指证沐苏氏。 “咚咚咚！”就在她沉浸在分析中时，屋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沐清漪以为是管家煮好了茶，睁开双眼，却见门推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沐清漪盯着他看了会儿，嘴角一扯，露出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容。 王琅径自走到她面前，“你爹那个姨娘有问题。” 沐清漪气地几乎要吐出一口血。 难道她就这么没有眼见力？ 王琅见她陡然睁大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不知怎么就吐出一个字，“笨！” 沐清漪霍地从圈椅上站了起来，仰起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后垮着肩膀，有气无力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熊丁亲眼看见她在出事前夜到过荷池，自然是暗中动了手脚。” 沐清漪想通其中关节，不觉冷汗淋淋。 “秋姨娘是我生母的贴身丫鬟，之所以被留在沐府，就是为了日后待我归来，助我一臂之力，你那么机敏，猜猜她为何要这么做？” “自是以苦rou计，挑起你和嫡母的矛盾。”王琅挑眉看着她，目中满是戏谑，“怎么出去一趟后回来就变笨了，莫不是被这些账本看昏了头？” 沐清漪可不管他的取笑，“那你以为，她为何会这样做？” 王琅闲适地靠着书案，双手支着桌面，喜极了她那副温婉柔顺，不耻下问的模样。 “你那嫡母本就恨你入骨，若你再公然与她争执，她发起疯来，只不定又要做什么疯狂的事来针对你。” 沐清漪撇嘴，学着他方才的模样，“说了一筐子废话，都未答到点上。” 王琅低头看了她一眼，目中再无调笑，“重点便是，那姨娘对你娘怀恨在心，因而报复到你身上。” “所以说，通房真可怕！”沐清漪没来由地叹了一声。 王琅明显愣了愣，怎么扯到这个上面去了。 “我娘也给你准备了几个通房。”沐清漪低下头，一副无所谓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