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找回网球

    双打二的弃权之后，接下来的比赛还是正常进行，招数依旧好看，双方依旧全力以赴，但所有人都似乎隐隐克制着什么，就好像无形之中有一条界限，双方都不跨过，礼貌而又平静。单打二的不二对上城泽，双打一的毛利绿野对上小林和关谷都是如此。

    ——平静到诡异的比赛。

    双打二、单打二、双打一三场胜利定局，幸村甚至没有出场的机会。

    立海斩获的这一个3－1的总分数，在圣马可这样强大的对手面前，已经算是漂亮得不像话了。但没有谁露出高兴或者解气的神情，大家若有所思的样子使得胜利显得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最后双方握手的时候，不二注意到城泽眼神里的空洞。也许，这个人不是对队友残忍不留情面吧，只是把胜利看得太重太重，为此付出了所有，连部里的氛围和心情都不在乎，结果算计再多，也不会想得到青木的弃权。——好像之前，整个比赛的过程里，圣马可熊田以外的其他人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除了他自己对选手激动地讲着战术什么的。

    ——这个一贯显得高傲又神秘的青年，这个时候，背负着全国半决赛失利和部里一片死寂的双重重压，终于露出苍白的神色。不二握手的对象正是他，看到他的模样，难免有些叹息，微微露出关切的笑容：“城泽前辈，没事吧？”

    青年沉默地摇了摇头。不二感觉到他手心一片冰凉微湿，分明是出了不少冷汗的样子。

    .

    “呐。”大家一道走出体育馆的时候，还是丸井率先打破了沉默，“好歹是赢了啊，不要这副模样嘛……”

    “这次的比赛……”毛利沉吟一下，淡淡地做出评点，“还真是虎头蛇尾。”这句话大家都有同感，明明一开始看到圣马可的出战情况的时候大家都憋着一股劲儿，又是紧张又是兴奋，结果打到双打二，忽然就伴随着那个不算胜利的胜利，没有了什么激动的情绪。之后的比赛，水准不差，但总觉得，有什么怪怪的。

    “大概，是发现我们居然在一个地方跌倒了两次吧。”幸村的话引得所有人都看向他——跌到两次？什么意思？

    “我们这些一年级，去年国三的时候，就已经体会过迷失的感受了。”鸢色头发的少年看了看同伴们，在这些熟悉的脸庞上找到或追忆或恍然或怀念或后悔的神色，“那个时候就发现，有时候比赛这件事情，虽然可以让整个人整个队伍都全神贯注、全力以赴起来，但也同样容易因为血液烧得过火而忘记了出发的缘由。——那一次失败了，这一次，我们不要再重复那样的遗憾。”

    ——如果失去奖牌和荣耀就觉得整个夏天落幕，整个赛季最终是一无所有，只能说，是慢慢走到了出发时不曾想过的路上。

    国三的遗憾让他们在痛苦里浴火重生，挣扎着重新把手握在一起，来确定彼此最初的梦想和希望。而不得不说，整个网球界现在都有着一种热血沸腾到快要失控的气氛，越是高手越情难自禁。平等院为了队友不在世界的舞台上崩溃而采用了残酷的做法，德川因为耻辱的印记而宁愿耗费性命也要赌上一切地抢回荣耀……或许每个人都有着为之执着的原因，但最开始，这么一项定义成奔跑、追逐和阳光的运动，所映衬的只是大家的笑脸而已啊。

    “这一回……”幸村顿了顿，看向柳生和仁王，“柳生和仁王，做得很好。”

    紫发和白发的少年双双抬眼看着他，一个怔忪一个惊讶。幸村的表扬，太难的，特别是……他们一开始选错了方式，后来又说出“弃权”这样的“立海禁语”之后。

    “如果为了一场比赛把作为运动员的自己、作为一个想要成为更好的人的自己而丢失掉了，那么才是最大的遗憾。”

    或许柳生和仁王选择Cos来刺激对手没有什么道德问题，就算是过激的言行也只是以牙还牙，但真的不管青木情绪的崩溃而继续下去，就算占理，他们也亲手打破了自己的底线。

    ——我们的选择，不是虚伪或者假仁假义，只是为了，不变成自己讨厌的那种人。

    其实真的算起来，圣马可的选手早在县大赛和关东的时候就做出了威胁的举动——虽然熊田有受到幸村的“灵魂镜面”招数的刺激的效果叠加，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暴露了他的本性中的弱点。柳生和仁王的做法无可厚非，他们选择放弃不是作为立海队员的选择，而是作为一个年轻的学生，一个有着体育精神的运动员的判断。幸村一直很后悔当年因为自己的疾病逼得大家心态不太自然，而现在，他绝不希望再有那样后悔的可能。

    “辛苦了，大家。”幸村微微笑道。

    “啪、啪”。清脆的两声掌声，幸村一愣，转过头才略略有些尴尬：“毛利前辈。”大概是被带回到了国三的回忆里，他好像一不小心说了些部长才该说的话？

    “哈哈，很不错，很不错啊幸村君。”毛利却完全不以为忤，笑得大气爽朗地拍了拍幸村的肩膀，“幸村君，还有你们这些其他的一年级，成长的速度可真吓人啊。之前我还和诚君讨论说什么时候你们才可以足够成熟到独当一面，不光是球技上。”

    “这两年很多高中生受到职网之类的一些风气的影响，把网球打得越来越火爆残忍了，你们经历过U17，到底什么样也不用我多说。总之，虽然这样的风格在球技上显得杀伤力很大，但对人的性格和心态，影响都还满糟糕的。”毛利揉了揉头发，顿了一顿，忽然看着幸村就笑了，“原本打算全国大赛结束才来说这件事的，现在的时机倒也合适——我嘛，还有诚君，都是高三生，咱们正选的行列里除了我们就没有高二的。我打完全国也该卸任了，部长这个职位，交给幸村君，我觉得很合适——虽然是高一，但是似乎幸村君很厉害从国一末的时候就当部长了？这个经验也是很丰富，而且部里其他正选，也基本都是你国中时候的部员，那从经验和效果的角度来说，还是幸村君最合适——毕竟，立海国中部的王者之名，就是幸村君当部长时期打下来的嘛。大家有没有什么意见？”

    “毛利前辈——”幸村难免惊讶，倒不是他对自己当部长意外——这个，说实在的他也觉得顺理成章，毕竟毛利和绿野一走，这个网球部正选的队伍活脱脱就是他国中带的队伍的翻版——只少了个切原、桑原还是非正选，又多了个不二而已——所以要说什么“意想不到”那纯粹是矫情。但是……这个时机，也真的是够令人惊讶了。全国这还剩一场决赛没有打，这个时候说世代交替的事儿，不是分散注意力动摇军心吗？

    毛利摇摇头：“我知道幸村君担心什么，没关系的。大家心里也都有数。现在说，只是要告诉你们，之后的路，又是你们这些一起奋斗了三年的伙伴走——当然还有不二君，你们也是国中时候就彼此很熟悉的了。再没有做前辈的把关，不光是技术的点拨上，还有心态的稳固上，也要自己去体会。可能到了高中，网球界的风格变化很大，我所希望的，是无论你们走到哪一步——全国冠军也好，全世界冠军也好……都别忘了……”

    “最开始决心要打网球的那个自己。那才是，你们站在赛场上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