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天使还是恶魔

    永恒之湖，碧水之上。

    女孩站在湖水上，好奇地望着昏迷在岸边的男子。他穿着一身黑色军服，已经破烂不堪，上面沾着斑斑血迹，一头金色的短发灿烂张扬，掩映在青草丛中的面孔英俊冷毅。

    然而令女孩感兴趣的，并非男子的外表，而是他的灵魂——他有一颗强大的灵魂，是炼制魂玉的绝好材料。

    她是一名黑暗魔法师，却是一名害怕骷髅和僵尸、从来都不曾收割过灵魂的黑暗魔法师。现在，她望着自己的猎物，即将开始她修习黑暗魔法以来最伟大的一次尝试——收割灵魂。

    她心中默念要领，缓缓举起了泛着黑色冷光的死神镰刀。此时男子忽然动了一下，她吓了一跳，急忙把镰刀藏在身后。

    莫辰从昏迷中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汪清澈碧绿的湖水。这是什么地方？他心中迷惑，艰难地抬起头，湖水之上，一道明丽的倩影映入他的视野。

    这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孩子，轻盈灵动，风姿极致，背映着碧绿的湖水，站在金色的阳光里，带着不属于这个尘世的清澈美丽。

    “你是天使吗？”莫辰听见自己在问，那一瞬间的恍惚让他疑似到了天堂。

    听见莫辰的话，女孩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背在身后拿着镰刀的手。

    “你还没有死吗？”女孩问道，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空谷莺啼。

    然而这话听在莫辰耳中却是很奇怪，好像她正在期待着他的死。他迅速清醒过来，军人的敏锐让他立刻明白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眼前的女孩也并非天使。

    他站起身来，环视四周，只见一片碧波荡漾的湖水，远处烟波浩渺，茫茫不见尽头。

    莫辰深感震惊，他明明在冰天雪地的美尼亚战场作战，怎么会到这里！但他毕竟并非常人，短暂的惊愕之后，很快回过神来，目光落回眼前的女孩。

    “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尽管惊讶于女孩的美丽，莫辰还是很冷静地盘问对方身份。

    “你有一颗强大的灵魂。真可惜，灵魂还没有脱离它的主人，看来梅琳的计算也有失误的时候。”女孩答非所问，不无遗憾地说。

    梅琳？莫辰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他忽然想起一人，不由神色微变！

    传说中的天才魔法师、黑暗女巫梅琳！她曾经纵横大陆，无敌于世。当年黑斯廷教会和魔法工会曾联手缉拿她，派出众多高手，结果却损兵折将，惨败而归。魔法工会因此解散，黑斯廷教会也元气大伤。

    这个女孩和梅琳是什么关系？难道她也是一名黑暗魔法师？莫辰不由提高警惕，动用精神力探查女孩的实力。体质很弱，没有斗气，魔力不过六级，中级魔法师。莫辰稍稍安心，即使他现在身负重伤，也有能力对付这个女孩。

    “你的生命力很微弱。”女孩一边观察莫辰一边说：“你似乎受了很重的伤，不对，应该是中了毒。”女孩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她从水中走出，上岸来到莫辰的面前，说：“请让我检查一下你的身体状况吧！”

    她眼中闪着急切期盼的光，让莫辰觉得无法拒绝，然而此时，他看清了女孩手中的黑色镰刀，不由神色一变。

    女孩似乎毫不在意，她把镰刀随手丢在一边，跪坐在草地上，开始拨弄右手小拇指上的银戒，一件件物事凭空出现在她手中，然后被抛在草地上。雨伞，手套，披肩，短剑，书，魔法卷轴，各种物事，琳琅满目，看得莫辰瞠目结舌。

    “到哪去了呢？”女孩一脸苦恼，坐在一大堆杂货中间敲打着戒指。“终于找到了！”女孩轻盈地站起旋身，手里拿着一样奇怪的水晶器具对莫辰说：“这是我发明的生命力测试仪，它能够测量伤势，计算生命值，预测你还能活几天。”她说着，往水晶器具里投入一颗蓝水晶，水晶器具随即发出一道乳白色的光芒，将莫辰笼罩其中。

    莫辰没有拒绝，一是直觉告诉他女孩没有危险，二是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的伤势。

    乳白光芒很快消失，生命力测试仪表面的刻度上浮现了一条红线，女孩认真看了一番，抬起头来，脸上带着几分同情：“你只有不足三天的余命。”

    听到这话，莫辰的脑中闪现一片空白，紧接着，震惊，愤怒，仇恨，不甘，茫然，不能手刃仇敌的痛苦，壮志未酬的遗憾，还有对生的留恋，种种复杂强烈的情感如同汹涌澎湃的怒海浪涛，吞噬淹没了他的心。

    他抬头仰望苍天，胸中气血翻涌激荡，一大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如雨般洒落，溅在绿色的草地上，是触目惊心的殷红。

    一双小手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是女孩，看着这名神情悲怆的男子，她不由心生关切。

    莫辰挥手拒绝女孩的搀扶，他踉跄了几步，背靠在一棵树干上，像是一只受了伤的狮子，独自舔着伤口，拒绝任何人的同情和靠近。许久，莫辰才缓过神来，神色中带着淡淡的苍凉和疲惫。他看见女孩蹲在草地上，用玻璃吸管采集他吐出的血液。

    女孩将血液注入一个盛着幽蓝色液体的水晶瓶中，红色的血液瞬间消散，一缕黑丝清晰地浮现在水晶瓶中。

    “这是来自冥界的魔物。”女孩凝视着瓶中的黑丝，神色凝重地说：“很遗憾，我没有办法化解这毒，梅琳也不能，这世上恐怕没有人能化解此毒。”

    “也就是说，我死定了？”莫辰淡淡问道，语气无限苍凉。

    女孩望着他点点头，竭力不让眼中流露出同情之色，因为父亲曾经告诉过她：真正的勇士是不需要任何同情怜悯的。

    此时，平静的湖面上忽然掀起一道几米高的大浪，女孩神色一变：“不好，梅琳一定是等得不耐烦了。我必须要回去，否则梅琳如果亲自来了，一定会立即收割你的灵魂。”

    女孩说着，扬手一挥，将散落在草地上的琳琅物事收回戒指。她急急步入湖中，潜下水面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莫辰，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留下一番话：“岛上的温泉有很好的疗伤效果，日落之前请再到这里来。虽然只有三天的生命，但希望你能好好度过。”

    女孩转眼间就失去了踪影，如同一个瑰丽的泡沫，消失在金色的阳光中，只在湖面上留下一层层涟漪，提醒着莫辰这不是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