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为质商国慢积累
收到莫闲写来给自己的信,得知,司马玉要把自己和司马殇都当做质子,送去商国,纳兰雪并未露出半点儿的愤怒或者悲伤,她只是嫣然一笑,把那封读完了的信,在蜡烛上面点着了,丢进了旁边的染着艾草驱蚊的盆子里面,吩咐燕娘,去收拾东西,准备行囊,以防司马青的圣旨下来之后,太过匆忙。 曾经,她是有过把司马玉当成兄长般的敬重过的,但,自她大婚那一日,司马殇遇袭,险些丧命的事儿发生以后,她便不再这么以为了。 老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司马玉虽还不是帝王,但,却是从小,就被司马青,往着帝王的方向培养着的,纨绔也好,不学无术也罢,谁知道,那一切的一切,是不是,就为了有朝一日,拜在他父亲门下,做一次回头的浪子,让人叹一句惋惜呢?至少,现在看来,遭着骂名的,只是他以前的那些个先生,跟他,半点儿损伤也没有的,不是么? 至不济,他司马玉,也是司马青的儿子,“虎父无犬子”什么的,用在这里,也是说得过去罢? “司马青那老混蛋,怎能这么待你呢,郡主!好歹,你也是为莫国,打下了半壁江山的人啊!” 燕娘的愤怒,已是掩盖不住,言辞里面,尽是对司马玉和司马青父子两人的指责,“那个司马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枉你教了他那么多的学问和做人道理!竟然给二少爷下泻药,真真是卑鄙无耻到了极点!” “如今,天下太平。我这功高盖主之人,不肯听他们的安置。自然,就会成了他们的眼中钉。rou中刺,这没什么可奇怪的。” 纳兰雪笑着拈了架子上的笔在手,舔了墨,开始给莫闲回信,“他们只是把我送去商国做质子,发挥他们以为的,最后价值,而非给我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砍头了事。已是极大恩惠了……如果,没有我新建雨城的这事儿,让他们看到,我是他们丢到了远离昭阳城的地方,也杀不了的,恐怕,现在,我和殇两人,都该已经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在商国,我们可以得了自由,尚扶苏。不可能,也不敢,给我们为难……只是。此番事情,该是会让殇觉得难过了。他那么相信司马玉,把他当成是可以连性命都不惜捧上的兄长。到头来,却是……” “早些看清,总比被蒙骗一生,最后,死无葬身之地来的好些!” 燕娘撇了撇嘴,对纳兰雪说的这话,颇有些不以为然,“没有郡主,莫国现在有没有,还两说呢,这些没良心的皇帝皇子,瞧着旁人声望高了,就眼气心妒,怎就不想想,他们,可曾做过了旁人做的事儿,出过了旁人出的力!依着我说,这些皇家出来的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你这么说,可就有些言重了,燕娘。” 纳兰雪笑着起身,把写好的信封装起来,盖上蜡封,交给了燕娘手里,示意她给信使带上,给莫闲他们带回去,“至少,殇还是待我很好的,很值得托付终身的一个人。” “那是他还不曾得势!你瞧他若是成了太子,成了皇帝,还会不会跟现在这般的待你!郡主,不是燕娘说你,你就是太好心,太爱相信人!你以为,这世上所有的男子,都会跟二少爷般得,用情专一的么?!咱且不说旁人,单是大少爷,院子里面,就有不下七个姨娘妾室罢?这还没有正妻呢,若是再有个正妻,就得是八个女人,抢他一个夫君!” 燕娘接了书函,对司马殇,半点儿的信任也没有的,反驳了纳兰雪一句,“他一个不得宠的皇子,原来时候,功不成,名不就,连块儿封地都没有,自然,没人愿意嫁他,现在,在雨城,又是你旧部繁多之地,百姓们对你的仰慕信赖,远超过他,没人会惹这讨厌,给你添堵,但,若是将来……你辅佐他,让他在天下人心目中,有了一席之地……名门闺秀,争相涌来,媒婆红娘,登门不断之时,他,是不是还能跟现在般得,只待你一人独好,瞧都不瞧旁人一眼?尉迟家的少爷,待二公主,也算是好的了罢?为保她性命,圣旨都抗违逆,结果怎样?还不是一样娶了五公主做平妻,委屈二公主跟了他,在边塞艰苦之地遭罪,不敢回昭阳城去?你就敢保证,若干年后,二公主人老珠黄,他还能待她如今日般得不离不弃,而不是喜新厌旧的,跟五公主如胶似漆?” “燕娘所言极是。” 司马殇推门而入,脸上带着笑意,像是极认同燕娘所言,“雪儿,我也不敢保证,将来,我有了出息,是不是就能如今日这般的,待你如一,所以……我细想了一下儿,决定,从今儿开始,就不虚耗光阴,去学那些个功课什么的了,反正,也都是些没用又害人的东西,倒不如,省了工夫,多陪陪你来得有趣儿!恩,从现在开始,我就一刻不离的陪着你,你有闲暇了,咱们就下下棋,没闲暇了,我就在一旁,瞧着你,你这般的好看,我便是看上一辈子,该是也不会觉得腻的……” “你别听燕娘这妇道人家的瞎说,男儿当志在四方。” 见司马殇进门儿来,纳兰雪微微一笑,绕过书案,到了他的近前,扯了他的衣袖,一同在书房里的圆桌旁边坐了下来,“你不用功上进,就不怕,有朝一日,我被旁人给抢了去?” “谁敢抢你,我便跟他拼命!” 司马殇的肩膀,似是本能的颤了一下儿,紧接着,一翻手,捉住了纳兰雪的腕子,紧张的拧了拧眉头,“你是我的王妃。虽然,虽然还没大婚。但,也是有婚约了。也就是等于,是,是我的人了!谁,谁敢抢你!” “只凭蛮力,你能打得过几人?咱且不说,人家有千军万马的,不用多,一百人,还不用是武技特别高强的。你一个人,就应付不来了罢?” 纳兰雪半点儿都不着急,司马殇的这“厌学”情绪,只轻轻的摇了摇头,用另一只手,拎了桌上茶壶起来,给他添了一盏茶,“你瞧我,半点儿的武技都不会。连马,也只是勉强能骑,不敢让它跑快……你出去,随便寻一个人来问。那人能说,我不是个好武将?善御勇者,只能算是强兵。善御谋者,也只堪算是良将。善御人者……就是你父皇那样的,只用言语和赏赐。就能让人效忠和拼命的帝王了……” “那,雪儿希望,殇变成个什么样儿的人?” 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儿纳兰雪的脸色,司马殇抿了唇角,细想一番,也得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鼓足了勇气,跟她问了一句。 “你之前时候,发誓所说的,若你临天下,身边只一人,还作数么?” 纳兰雪只觉得,这时候的司马殇,真是怎么看,都可爱有趣儿的不行,便故意笑着,打趣他道。 “自然作数!上有天,下有地,毒誓,岂是能随随便便发的!” 司马殇不是蠢人,怎会看不出纳兰雪是在逗他的?但,知道归知道,表面儿工夫,还是要做好的,脸色一变,就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来,“雪儿若是觉得,殇之前的毒誓,发得还不够狠,那,那殇再重新发一个来,给你听!” “我就是问问,瞧你紧张的。” 瞧着司马殇的反应,纳兰雪不禁失笑,发誓什么的,她一个来自未来的人,自然是不信的,但,她却是觉得,司马殇这个“古人”,不可能不信,“若你说的那话,当真的话,我自然是希望,你能成为善御人者的……” “善御人者……皇帝?不行不行!我,我可做不了犯上作乱的事情!父皇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莫国在他的手里,比先祖们当政的时候,好了不知多少倍,大哥,也是个名扬天下的贤德之人,将来,继承了皇位,说不好,会比父皇更有成就!” 听了纳兰雪的这话,司马殇先是一愣,继而,便满脸惶恐的站了起来,冲着纳兰雪一阵作揖,“我一个无德无才的人,哪里能做得了,他们做的那些个大事?我,我……娘子,你,你可别逼我了,我,我……我就不是那块儿材料啊,你,你逼死了我……我也做不来啊……” “我只说我希望,可没说,就非要成了啊,瞧你吓的,跟我要吃了你似的。” 纳兰雪嗤嗤的笑,站起身来,扶住了司马殇,让他坐回椅子上面,“你只消冲着那方向努力便是,索性,总也是没有什么坏处的,就算,做不成帝王,能做个称霸一方的王爷,将来,你兄长需要人帮手的时候,你能为他出一份力,也总是好的罢?” 纳兰雪自不能在这个时候,就告诉司马殇,几天之后,将会发生的事情,不是她不信任他,而是,有些事情,她还是希望,他能自己看懂,看清,看明白,这样,以后,他才能狠得下心来,不再枉信旁人。 “娘子所言极是。” 听是会对司马玉有帮助的,司马殇才是脸上有了些缓和,薄唇微抿,像是下定了决心般的,郑重的点了点头,“殇这就回去继续读书,多学些有用的东西,将来,也好帮扶兄长!” …… 那一日之后,江越大病了几天,迷迷糊糊的,睡梦里,都在喊纳兰雪的名字。 宿灵给他抓了药,却怎么都喂不进去,最后,索性,硬把他的嘴给撬了开来,倒了进去。 药吃了三副之后,江越的身子,才是略微有些见好了,有时会醒过来,跟宿灵问询,纳兰雪的近况,问完了之后,就又倒头睡去。 终于,宿灵觉得,再让江越这个样子下去,是不行的了,便自作主张的,找了几个跟江越从小一起长大,亲近的跟手足无异的人在一起,商议出了一个对策来。 “殿下!殿下!不好了!大事。大事不好了!王妃,王妃她要遇上大麻烦了!” 风断潜在司马殇的身边伺候。消息自是灵通,打听了一番之后。便添油加醋的,“制造”出来了一个麻烦,“安”在了纳兰雪身上,跑来跟江越禀报。 一听风断的声音,还喊得是纳兰雪要出事儿了,原本还在迷迷糊糊的江越,一个鲤鱼打挺,就从榻上蹦了起来,一把揪了他的衣领。就着急的跟他问询了起来,哪里还有半点儿的精神不振? “王,王妃兴建新城,得,得百姓们传扬美名,立长生牌位供奉,这事儿,传,传到了司马青的耳朵里面去。又,又遭莫国的三皇子司马岳使坏,说她是想要谋反,如。如今,司马青,已是在打算筹备。要,要对她下手了!” 风断一惊。忙不迭的把早就编好了的话,说出来了给江越听。他们几个都商议了,“重病还得下猛药”,现在,江越成了这么个样子,若是,再不赶紧想法子出来,让他紧张起来,怕是,他就该……真真的变成个废人了! 都道是,红颜祸水,可让人生,能叫人死,连江越这么个英明的人,都逃不过,更遑论,是旁人! “当真?!” 江越的脸上,还有病容,只是,精神已是彻底的振奋了起来,“她人在哪里?有没有受伤?!” “她好歹也是莫国的名将,得百姓爱戴的郡主,那司马青,又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什么都不顾的,直接对她下手?” 风断费劲儿的从江越铁钳般的双手里挣脱出来,跟不认识他了般得,拧紧了眉头,“你……没事儿罢?生病,病傻了?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通透了?没有理由,乱杀贤臣,可是要引百姓sao乱,遗臭万年的!司马青那般爱好虚名的人,怎么可能答应,让自己的名声儿,因为这种事情,遭到损害?以他的品性,便是要害王妃,也得是循序渐进,一点点儿的削了王妃的权,让她淡出百姓们的视野,然后,出一个暗手儿,加害于她才是的罢?” “你……说得对!是我病糊涂了,连这都想不通透了!” 听风断说了这话,江越才是稍稍回过了点儿神儿,向后退了两步,在榻上坐了,以手握拳,敲了敲自己的头,“你让宿灵给我打点儿洗脸的水进来,我得清醒清醒,清醒清醒……你……你先回去城主府,继续打听着事情情景,随时来报,我想好了怎么办,再使宿灵去告诉你对策……” “殿下可用点心,属下恐怕,没太多的时候可以浪费了。” 风断知道,目的已经达到,再说多了,就有些太假了,便点了头,答应了一句,退出了门去。 当然,这时的他,并不知晓,即将发生的事儿,就真真的顺了他们几人商议的愿,没让他们再费劲儿制造,就成了江越恢复精神,重新开始谋划复国的,巨大动力! …… 纳兰述回到莫国之后,便跟司马溪说了,打算辞官归隐的念头。 听闻自己的大哥,竟是对自己夫君下了加量的泻药,害得自己夫君在商国病倒,险些出事,司马溪便是忍不住有些对他不满了,待又自纳兰述那里听说,他私自跟另外两国签了国书,要把纳兰雪送去商国为质,就更是动起了真怒! 司马溪本就是将要生产的人,算着日子,也该是就这几天的事儿了,这一生气,立刻就觉得自己腹痛难忍,额头上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子来。 “述,快,快去喊稳婆来,我,我怕是要,要生了!” 说这话时,司马殇已感觉到了自己破了羊水,也顾不得多了,忙不迭的扶了最近处的软榻,躺了上去,“奶娘!奶娘!你,你快快的使人去把东西备齐了,省得稳婆来了,临时准备,还耽误工夫!” “哎,是,公主!老奴这就去!” 司马溪的奶娘终究是过来人,而且,本就算着,这些日子,司马溪就该生了,便时时都在准备着,这时,突然听了她这般吩咐,又哪里会慌乱?忙不迭的推了纳兰述出门儿去,就开始吩咐人关门堵窗。“你还愣着作甚啊,丞相!快去唤稳婆来啊!” “哦。好,我。我这就去!” 这会儿,纳兰述才是回过了神儿来,忙不迭的答应了一声,就往旁边儿的院子跑去,稳婆,早就请回来了,一直安排在下人的院子里住着等司马溪生产,要使唤,随时都行。“来人!来人!去!去把稳婆都喊来!快!快!” 听闻司马溪要生了,早就被请回来,住在下人院儿里的几个稳婆,便呼啦啦一起跑了过来,依着之前商议过的,烧水的烧水,备东西的备东西,接生的接生。 听着屋子里面,不时响起的。司马溪实在忍不住剧痛,而本能发出的叫声,纳兰述便是紧张了起来,在院子里面。走过来,走过去,时不时的。往屋子的方向张望上几眼,就差冲进门儿去了! 不知第多少次的。被烧水的稳婆往后撵,纳兰述的心里。可是比十五个吊桶打水,还要七上八下,他不是没听过女人生孩子的,但,不都是只一会儿,就欢欢喜喜的把孩子抱出来了么?怎到了他的小妻子生,就这么长时间?该不会,该不会是跟二公主般的,难产了罢? “呸,呸,我这乌鸦嘴,胡说什么呢!” 纳兰述忙不迭的往地上吐了几口唾沫,以防自己的胡思乱想成真,“溪儿这么好,定然会得各路神仙保佑的!爹爹,你在天有灵,也保佑保佑她,她的肚子里面,可是咱们纳兰家的娃娃,你的孙子孙女!” 哇一一哇一一 终于,屋里响起了第一声儿婴儿啼哭,然后,不多会儿,司马溪的奶娘便从里面跑了出来,给纳兰述报喜。 “恭喜相爷,公主已生下了一个小少爷,稳婆说,还有一个小姐,也是马上的事儿了。” 司马溪的奶娘满脸欢喜的,跟纳兰述说了里面的情况,话未及说完,便听得里面,又是一阵婴儿啼哭。 “恭喜相爷,公主又诞下了一个小姐,母子平安。” 接生的稳婆从屋子里面跑了出来,高兴的跟纳兰述行了个礼,“待一会儿,奶娘给小少爷和小姐洗干净了,便可以抱出来给相爷瞧了。” “生都生完了,这会儿,我总可以进去了罢?” 刚才时候,纳兰述被稳婆以“产房不能让男子进入,会不吉利”为由,不得入内,这会儿,听了稳婆说,已经都生完了,哪里还急的住?孩子什么时候都能看,他的小妻子,遭了这许多的罪,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只凭着稳婆的一句“平安”,他哪里放心! “只要相爷不嫌有血腥味儿,便可以进了。” 稳婆接了纳兰述的小厮递上的打赏,早就笑得脸跟麻皮核桃似的,此时,听他想要进去看司马溪,又哪里会组织?忙不迭的闪开了道儿,给他让路,“这会儿,公主的身子可虚着呢,相爷同她说话,可别太大声儿了,会伤着耳朵的。” 纳兰述的身手,极少外露,当然,这并不包括,在他着急的时候。 稳婆的话还未说完,便觉得自己面前一阵儿风吹过,再抬头时,纳兰述已经到了房间门口,已是进入了其中,在关门了。 “溪儿!” 纳兰述一个箭步到了司马溪的榻前,瞧着她满脸的苍白,顿时就觉得,心被揪紧了起来,生个孩子,竟把他的小妻子给折磨成了这样儿,以后,可不能让她再生了! “述,孩子们,都还好罢?” 司马溪费劲儿的睁开眼睛,看向了一脸紧张的纳兰述,浅浅一笑,出言逗他道,“你冷着个脸作甚?我刚给你生完了孩子,你不好生哄着我,还让我瞧你脸色,还讲理不讲了?” “就生这两个,以后,都不生了。” 纳兰述侧身在司马溪的榻边儿坐了下来,从下人的手里接了帕子过来,小心翼翼的帮她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子,心疼的说道,“瞧给你折腾的这样子,这两个娃娃,可真真是够不招人待见的!” “我这生的,还没不待见呢,你这瞧热闹的,反倒不乐意了?” 司马溪佯装生气,伸手,戳了戳纳兰述的眉心。跟他抗议道,“瞧等两个娃娃长大了。我跟他们揭发你去!” “废话!他们折腾的,可是我媳妇儿!” 纳兰述捉住了司马溪的手。给她塞回了被子里面,让她乖乖躺好,“你就这么想罢,要是有人,无缘无故的打了我一顿,你能愿意么?” “谁敢!瞧我不拆了他去!” 跟纳兰雪的数月相处,让司马溪本能的学会了她的一些口头禅,此时,听纳兰述这般的说。不自觉的,就冒了这么一句出来,待话说出了口,才觉得,自己是有些太“彪悍”了,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冲着纳兰述,吐了吐舌头,“嗯。我的意思是说,定不饶了那人……” “那丫头,真真是没点儿好东西给你学了。” 纳兰述早已习惯了自己meimei的野蛮,此时。听了她的话,只觉得温馨的很,并不觉得。她是有什么让人不喜的,“就你这点儿小身架。烤熟了还不及一只全羊的rou多,还不饶人的。我就不信了,你还能去咬人家不成。” “你,你才是狗呢!” 反应了一会儿,才是发觉,自己被纳兰述给套进了圈子里面,司马溪也跟他恼,只伸手,从放在一旁的荷包里面,取了一个巴掌大的,精细缝制的小册子和炭笔出来,打开,往上面画了起来,“丫头说了,她不在的时候,你若是敢欺负我,我又欺负不回来的,就记到这个小册子上面,待记满了,就使人送给她去,她帮我收拾你!哼!” “古人诚不欺我,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纳兰述原本还纳闷儿,自己的小妻子是要干什么,此时,一听了她说的,便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抢过了她的小册子,从第一页儿,开始翻看了起来,“这写奏折写得太晚不睡,也算是欺负你的?” “那当然了!你先是我的夫君,我孩子的爹爹,然后,才是我父皇的臣子,莫国的宰相,你为了莫国,耽误了陪我,还不算是欺负我的?” 司马溪扯了纳兰述的衣角,笑着跟他说道,“我不是雪儿,什么家国天下的大道理,我一窍不通,我只知道,你,纳兰述,是我的夫君,是要陪着我,走完一生的人,你是万人之上的宰相也好,是一名不文的百姓也罢……我希望你能知道,纳兰述,我想要的,只是你,你名垂千古,我陪你,你遗臭万年,我也陪你……” “谢谢你,溪儿。” 纳兰述何等聪明?哪里还会听不明白,司马溪话里的话?勾唇一笑,俯身,吻上了她的额头,“得你为妻,真是我纳兰述此生的福气。” …… 几日后,司马青下了一道圣旨,遣五皇子司马殇携正妃纳兰雪,往商国七月城为质,遣三皇子司马岳,往风国岩京为质,改纳兰雪郡主之名,册封为长乐敏德睿智无双公主,享一等公殊荣,领宰相俸。 次日,纳兰述上书,求辞去宰相之职,携妻归故里,被驳回。 又次日,纳兰籍上书,求辞去禁卫首领之职,外出游历,亦被驳回。 再次日,尉迟恭上书,求携二公主回昭阳城就医,司马青允,下旨,令纳兰籍与之换防,旨到纳兰府,敲门不开,太监总管使人破门,入府后,方见,已无人迹。 …… 太监总管见纳兰府里已是连下人都没了,顿时便懵了。 使人里里外外的翻找一通,也未找出一个能喘气儿答话儿的来,只得让人把纳兰府先围了,不让百姓们入内,自己,匆匆忙忙的乘了马车回宫去,给司马青禀报。 听太监总管说,纳兰府里已经没了人,司马青先是一愣,继而,便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急匆匆的出了御书房的门去,使人备了不起眼的马车,快马加鞭的,朝着皇陵而去! 结果,果不出所料。 皇陵之中,纳兰段的坟冢已被人掘开,他使人备得陪葬宝物,一样儿也未带走,不见了的,只是装了纳兰段尸首的木棺。 “真真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连这种事情,也只站在她自己夫君的那边儿!” 司马青懊恼的踢了一脚还带着湿气的泥土,赶走了跟随他身边儿保护的侍卫。独自在被人掘了出来,码了人膝高的土堆儿上坐下。轻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了起来。“老师,学生教子无方,让他做出错事,违背了当时对你的承诺……你的两个儿子,不愿再辅佐我,这也是情理之中……我不怪他们……毕竟,是我这个帝王不仁在先……” “雪儿丫头,从小儿,我就极喜欢。待她,比待自己的女儿都亲,这,你也是知道的,此番,她要自己选婿,我也都依了她,可哪曾想……玉儿那臭小子,竟会求而不得。就这般混蛋……三国立约,又是我莫国提议和起草,你说,我能怎么办?毁约背信。让另外两国成盟,合伙对付莫国么?” “我本是想着,让她先去委屈一年。待来年,盟会再开的时候。就亲自去一趟风国,跟另外两国的皇帝商议。废了这约,接她回来。” 一边儿说着话儿,司马青便已经仰面躺在了被掘开了坟墓的湿土上面,全然不顾,自己是一国帝王,需要顾全威仪,自言自语的话,也是只用了“我”来自称,而非用“朕”,“我是你从小儿看着长大的,旁人不了解我,你,却该是不会的……我这一辈子,为了莫国的江山社稷,弃了挚爱,弃了骄傲,弃了……却惟独,玉儿这孩子,我放不下……我只有这么一次私心,一点儿奢望,就是盼着……有朝一日,能把他培养成一个明君,接替我的位置,治理莫国,这……过分么?” “像你这么一个自以为是,总能给自己的所作所为,找出一堆理由来的人,怎么可能会发觉,自己是错的?”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一个岣嵝的老者,拄着一根龙头拐杖,自远处,缓缓而来,很明显,他是认得司马青的,而且,还跟他的关系颇为亲近,言谈说话,不需要顾忌,“从你很小的时候,我就教训你,告诫你,要你改了这毛病,你偏就不听,这么多年了……都快要入土的人了……” “父皇,我只是做了跟你当年时候,同样的事情,为什么,结果就会是这般不同?” 司马青没有起身,对老者的到来,也未露出半点儿的吃惊,而且,最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他竟然,唤这位老者为“父皇”! 谁也不可能想到,这皇陵里的守墓老者,竟会是传说里,被司马青的兄弟所杀,早已作古的司马默! “你当时的选择,是你自己愿意,玉儿小子如今的选择,却是遭你算计,哪里来的同样事情一说?” 司马默笑着走到了司马青的身边儿,伸脚,踢了踢他,示意他往边儿点儿,给自己让个地方出来坐,“再者,我让你弃的,是个于你没有半点儿用处,只会以姿色惑人的庶出贱婢!你呢?你让玉儿小子放手的,却是放眼史册,你也不可能再挑出一个来的,文可安邦,武可定国的奇女子!这世上,比你看中的那贱婢好的女子,不计其数,你当了皇帝,自然能够放下,而玉儿小子呢?他去哪里,能找一个比更她好的人,移情别恋?你啊!错啦!错啦!” “如今,木已成舟,雪儿那丫头,已经恨极了玉儿,你便是告诉我错了,又有何用?” 司马青往旁边儿挪了挪身子,给司马默让出了一块儿地方来坐,“玉儿那孩子,也是个不省心的,何时下手不好,偏挑那丫头大婚的日子,使人去行刺,行刺也就罢了,还不把人彻底的弄死,留下祸患……” “你也是觉得,那一日的行刺,是玉儿小子做的?” 司马默呵呵一笑,也在新近刨出来的湿土上坐了下来,“啧,看来……你的那个乐妃,可是教训出来了个适合承位的好孩子啊……” “父皇的意思是……那一日的事情,不是玉儿做的?” 司马青微微一愣,继而,便面露震惊的,看向了自己的父皇,坐起了身来,跟他问道,“而是……” “清晨出门迎亲,走到遇刺的地方,只需要一个时辰,就算,是经过了一阵拼杀,才让那小子成了那样,至多,也就是半柱香的事儿。” 司马默平放下自己的龙头拐杖,颇有些不耐的,打了个哈欠,“从他成了那样儿,到雪儿那丫头的人找寻过去,中间,至少要间隔一个半时辰……莫说是一个遍体鳞伤的人了,就是一个寻常人,那样的天气,躺在雪地里面那么久,也该冻死了……哦,对了,还有,他身上的那百十道足以致命伤口,你算没算过,人身上的血,够不够供那么多的伤口,流一个半时辰的?” “父皇是说,那一日,遭袭的人,其实只有跟他一同去迎亲的人,他身上的伤,其实是……他送走了那些‘匪人’之后,自己弄上去的?!” 司马青沉吟片刻,犹有些不信的,又跟司马默追问了一句求证,“他就不怕……” “人啊,只有对自己狠,才能对旁人也狠。” 司马默打了个哈哈,并没有直接回答,司马青的追问,“我倒是觉得,这个小子,比玉儿小子,更有成为帝王的潜质,更能让莫国长治久安,千秋万代呢!你这当父皇的,还是不够了解自己的儿子们啊!” …… 商国,七月城。 纳兰雪和司马殇乘坐的马车,在城门口停了下来。 尚扶苏带了人,亲自来迎。 “陛下别来无恙?” 纳兰雪推了马车的门帘,从里面出来,见尚扶苏已经下了马,朝自己走来,便是冲着他浅浅一笑,跳下了车椽。 她已经从景麒那里知晓,那一日,尚扶苏爽约,真是的因为遭了人陷害,被迷晕了过去所致,心下里,也早已原谅了他,只是,现在的她,已是司马殇未过门儿的妻子,再唤他的名字,便是不合适了。 “除了些许相思之症,旁的,都还好。” 尚扶苏并未指明,他这“相思之症”是因为谁,但,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又怎会听不明白,他这是在跟纳兰雪诉衷情? “偌大的一个商国,还寻不出一个好大夫来,给陛下把这病给医了么?” 纳兰雪笑着跟尚扶苏开了一句玩笑,言外之意,让他对自己死了心,快快的去再寻一个心仪的人出来成亲,这病,也就“医”好了。 “能医好我的名医,无心医我,只剩了一群庸医,想要医我,我,却是还不想拿自己玩笑。” 尚扶苏苦笑着摇了摇头,在纳兰雪的面前站定,“你这一路过来,也该是累坏了罢?我使人给你备了府邸,你先去了休息会儿,待休息好了,再四处看看,若是有不称心的,就告诉我,我使人给你更换。” “那就多谢陛下了。” 听尚扶苏的意思,是给自己和司马殇准备了寻常的府邸,而不是宫中一隅的质zigong之类的地方,纳兰雪便是觉得,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这一路走来,的的确是够累人的,既然有备好的住处,那,便去住处说话罢。” 目送着纳兰雪回了马车上面,尚扶苏才转身,接了侍卫递上来的缰绳,翻身上马,亲自在前领路,朝着之前时候,他带了人寻了好几天,才看好下来的院子方向走去。 …… 莫国境内的一处小镇,一辆青布马车缓缓而行。 车马里面,不时传来婴孩啼哭和女子柔声劝哄的软语。 车椽上,拿着鞭子赶车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强壮男子,他的旁边,坐着一个身材颇有些瘦小的,二十岁左右的少年,不知是他的弟弟,还是儿子。 任谁也不可能想到,这辆富商都不屑乘坐的青布马车上面,坐着一个昔日的公主,一个昔日的丞相,一个昔日的禁军首领,两个正宫皇后的外孙,呃,如果,一定还要计算的话,那,还有一个丞相,只是,已经作古了好几年,现如今,是躺在棺木里面。 ps:十九章已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