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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满场皆惊,不啻于一场大地震。 最难接受的的卢三,他作为世家子,自然知道每年有多少人来千瀑山请谢展博出山,开出的条件有多好,态度有多虔诚。 可是,二十多三十年了,所有人铩羽而归。 如今,那个已经跌出世家行列、龟缩在青州一个小镇上的华家,靠着两个小儿,竟将谢展博请出山了!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卢三觉得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展博先生,你方才说了什么?学生、学生想来听错了。” 华恬在旁听见,差点喷笑出来。 这个消息的确令人难以置信,可它就是真实的。这该给卢三带来多大的震撼啊。 她视线移到一旁,那些原本轻视华家,而对卢三奴颜屈膝的山阳镇学子,此刻也都瞪大眼睛,嘴巴微张,根本反应不过来。 “怎么,连传话也做不成么?卢家子弟真令老夫失望。”展博先生斥道。 卢三脑袋发晕,终于将消息都消化了,自己不曾幻听。他垂头施礼,勉力压制住了自己动荡的心绪,道,“委实此消息太过震撼,学生一时反应不及。” 我每年均到千瀑山来请你,可是你从来不愿意出来。如今两个华家子,竟让你心甘情愿出山而加以维护,这让我情何以堪啊。 卢三心中,恨不能大声呜呼哀哉起来。 “他们极有才学,老夫甘愿出山。你去罢。”谢展博挥挥手,淡淡说道。 卢三哪里愿意走。他怎么也要到山阳镇去看看。华家书院到底如何。华大、华二到底如何,能够让谢展博出山,当下道, “学生此次前来,正是要去见先生的。如今先生出山,去华家书院坐馆,自该侍奉左右。” 一旁站着的华恪听闻此言,目光闪了闪。和华恬对了个眼神,这世家子,脸皮可真厚,竟打算死皮赖脸跟来。 不过,卢三是世家子,身份尊贵显赫,跟着一道去,倒是可以帮华家书院造势,何乐而不为? 兄妹两人瞬间心意相通,便都微微笑起来。并不出言阻止。 “你既要跟去,也好。”展博先生说着。站起身来,准备回到马车去。 他来此,本就是护短为两个学生挣面子的,又怎会真正喜欢这里,在这里喝茶? 见他准备站起身,华恪、华恒忙上前去虚扶着,引他往马车那边。 华恬见了,也不说话。展博先生身怀武功,且又不曾到那等垂暮之年,哪里需要两人搀扶?华恒、华恪想来也是明白,不过他们如此做法,只是表明尊师重道的而已。 展博先生站起来,步子即将迈出去之际,回头对着山阳镇的一帮子学子书生道,“读圣贤书者,嘴巴咕咕,说三道四,与妇人何异?” 说完之后,再也不看众人,只扫了一眼华恬,便与华恒、华恪一道走了。 华恬听了此话,差点大笑出声。但被谢展博的眼神一看,倒不好幸灾乐祸得太过明显,于是垂眸,遮住了眸中笑意。 不过不得不说,展博先生骂得太狠了,骂得太好了。 她目光移到一旁,看到众书生目瞪口呆、满脸通红、满目羞惭的样子,嘴角终于是忍不住,露出笑意来。 沉香、洛云、丁香三人见了,亦是乐不可支。 其中洛云看着展博先生远去的背影,估摸着距离,扭头对那些书生低声说道,“背后说嘴,与妇人何异?哈哈。” 这话说得极恨,尤其是最后“哈哈”二字,听得众书生羞愤欲死,可是却不敢反驳。 展博先生离此不远,他们哪里敢反驳?只怕又要留下一个与婢子计较的坏名声了。 他们,可还都想着进入华家书院,拜在展博先生门下呢。 这般想着,机灵的几个,忙拱手对华恬施礼,道,“某确是愧对圣人,还请莫怪。” 大广场审判沈金玉那一次,他们都见过华恬,自然知道华恬的身份。 想不到这些书生,竟然能屈能伸,华恬倒是减少了一分轻视之意。 她自己不是什么清高之人,对于会钻营的人,倒生不出什么恶感来。 不过,心中虽如此想着,她却是一言不发,只点点头,转身便走。 沉香、丁香、洛云见状,忙跟上去,一道回了马车。 因马车内有展博先生,因此华恒那一辆马车便当先行走,接着是展博先生家中的马车,再来便是她的马车。 至于卢三,他的马车在最后。 那些个书生不是坐车出来的,忙结了账目,跟在马车后头一道往回走。 展博先生被华家二子请到华家书院任山长,若是传到山阳镇内,只怕整个山阳镇的都要震动的。到时候,要进华家书院读书的人,肯定不少。他们,自然也希望能进去的。 于是,前面四辆马车,后头跟着一大帮子书生,一路浩浩荡荡往山阳镇而行。 所幸茶寮处距离山阳镇不远,且马车速度又慢,那帮子书生这才能跟上。 进了城门,华家的马车当先,引得路人侧目不已。 同样有别个书院的书生,看到华家的马车,知道是华恒、华恪的,便忍不住针对华恒嘲讽起来。 对于这些嘲笑,华恒、华恪不为所动,倒让谢展博产生了些兴趣,问道,“你们可有不忿?” 华恒拱手,“并未,旁人之话,与学生何干?若是辱及祖先,学生自当与他们理论。” 这是典型的华恒式回答,旁人若说他,他是不甚介意的。可是伤及弟妹、华家名声,他才会恼怒。 展博先生听了,视线移到华恪身上。 华恪一笑,机灵答道,“原本极恼,但思及先生在此,反觉好笑。” 听了这话,展博先生点点头,“你倒会说实话。”顿了一顿,又问道,“若是老夫不在此呢?” 华恪理所当然答道,“出去论理,心中谨记,发奋图强,将来光宗耀祖。” 这话实在是答到了展博先生的心里去,他哈哈一笑,道,“好!好!为君子者,当该如此!” 说到这里,他视线在华恒、华恪兄弟两人身上游移,笑道,“你们性子不同,但心之强大,殊途同归。将来,世上必有你二人之名。” 华恒、华恪听了,激动不已,一边口中自谦,一边对展博先生拱手道谢。 展博先生摆摆手,“不过,若是不思进取,一切都将成空。” “学生明白,自会刻苦用功。”华恒、华恪异口同声说道。 却说外头有心思不好的书生对华家冷嘲热讽,被后头跟来的书生听见了,均是心下好笑。 蠢货,再多说几句罢,到时肯定进不了华家书院。 因此,各自存了心思,就是不提醒,只是张口帮华家反驳。 华恬在车中坐着,进了山阳镇,马车慢下来,她便派了洛云到前面去问华恒、华恪一行,准备在哪处落脚。 天色已晚,若是送展博先生到华家书院,只怕太晚了。但是留宿华家,也不知展博先生肯与不肯。 不一会子洛云回来回话,说原是去书院的,可是展博先生临时改了主意,决定去华府留宿一晚。 华恬听毕,心中涌过一阵暖意。 这定然是展博先生为了华家名声才做下的决定,他当真是护短。华家承了他的情,将来是必定要厚报的。 想起那一辈子,想起回到华家的日子,再看看展博先生如今的作为,她不得不感叹,世上还是好人居多的。只是,她那一辈子蜗居华府,毫无作为,不曾遇上罢了。 那一辈子,她蜗居华府,极少到外头,根本上不知道外头与自己无关的消息。 如今再想想,那般自甘无名,自甘软弱,难怪会过得那般惨,最后甚至身死。 无论何种环境,均需要自己奋力争取才是。 马车一路往华府而去,看着一旁熟悉的街道,华恬想起一事,焦急起来。 展博先生做客华府,华府自当大开正门迎客的,也不知华恒、华恪可有做过什么吩咐。只是如今已经在山阳镇上了,正往华家而去,再让洛云去问,也忒浪费时间了。 于是,极其心急的她,也不理会华恒、华恪是否已经遣人去了,直接吩咐洛云以轻功先回华府,着人大开正门,由正门迎客。 这是华恬自回到山阳镇,第一次开正门迎客。 这惹来了镇上大部分人过来观望。 无论华府如今如何落魄,在很多人心中,它仍旧是高不可攀的,尤其是普通的民众。 这么一个高不可攀的存在,今日竟大开正门迎客,当真是罕见。 许多人心中均忍不住猜测,来者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让华家开正门迎接。 镇上读书人不少,大家也会研习世家马车的标记的,很快便有人看出,最后一辆马车,乃是当世一流世家范阳卢氏的车驾。 瞬间,围观的人群中,便爆发出一阵喧哗来。 范阳卢氏!竟然是一流世家范阳卢氏!华家二子,究竟是凭借什么手段,将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请了来的? 有些心中嫉妒的,出言说道,“范阳卢氏有嫡系,有旁支,没准车里坐的,便是旁支呢?”